第12章 兜帽掉了
冷不丁伸出只手，於忱枳蹙眉，问：“做什么？”
a-19真诚至极，“看你心不在焉的，於医生你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呢。”
於忱枳见a-19一副“快告诉我吧”的表情。
他笑了笑，给a-19碗里塞了一块红烧肉，“我在想……”故作沙哑的声音尾调上扬。
a-19脑袋凑过来，“在想什么？”
於忱枳说：“我在想你这个机器人，到底能卖多少钱。”
机器人把红烧肉吃了，像人类一样清清嗓，“没人买得起我，不是於医生的话，多少钱都不行。”
“你怎么不说倒贴？”於忱枳以为a-19开玩笑，“倒贴勉勉强强吧。”
“没事，吃饭吧，”
於忱枳打趣道：“和b-45打架的时候，你应该想想，我还敢不敢要你。”
“哪有。”a-19闭上嘴。
打架被於忱枳知到什么的，真是……
但是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把那个b-45打的灰头土脸。
废物旧人类？
a-19低头吃饭，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那他就把b-45打成一堆废物零件。
不过，他看着於忱枳，虽然知道是人家的私事，但是不告诉他，还是好难过。
a-19掩盖住落寞，“於医生吃这个，这个好吃。”
-
几天的研究，於忱枳发现a-19的各项功能和人类别无二致，除了皮肤和人类的不同，其他都一样。
功能构造，甚至每一根血管都符合人类。
感官也没有错，甚至固定器。
还有，a-19的机械心脏里，隐约包裹了一颗直径五厘米左右的半颗蓝绿色圆球。
不知道为什么，这颗圆球给他的感觉和基因检测时包裹住他手的那层雾气很相似。
於忱枳不敢再继续“解剖”下去。
在触碰上那颗心脏的时候，於忱枳的心脏突然沉重地跳动了一下，接着就是汹涌而来的熟悉感。
从凌空砸向地面的坠落感。
促然，耳背开始发痒，是他要变成鲛人时的灼热感，於忱枳难以遏制这种束缚，他捂住耳朵，又放下，加快速度将a-19的零件外壳装好。
於忱枳抿唇，拿出一瓶水喝了几口。
没用。这个认知让於忱枳感觉不妙。
“……还有什么感觉吗，哪里还有不舒服。”
於忱枳全身开始发烫，a-19明显地感受到这一点异样。
“没有。”a-19摇头，身体表面被一次性拆开除了疼痛外，只剩下了於忱枳指尖带来的酥麻感。
於忱枳道：“我先走了。”喉咙也开始发干。
於忱枳的背影踉跄，看上去状态很糟。
一闪而过的蓝色……鳞片？
指甲还变长了些。
於医生……
门口的能源单车停放在树下，於忱枳的腿开始沉重，连抬脚都有些吃力。
背脊也开始发烫，於忱枳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些问题，他只想赶紧回到棚子里。
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时，於忱枳的眼睛已经变成了金色，耳朵变尖和精灵的耳朵一样，一半隐秘在不知何时变长的墨发中。
耳根处，指间处……鱼蹼状的薄膜渡了一层渐变蓝。
呼吸时可以窥探到嘴唇里虎牙上，尖锐变长的牙齿，猩红的舌尖抵上牙齿，因为不适，顺流下来晶莹的涎水打湿了衣襟。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染上了海洋的水汽，糜烂馥郁的暗香充斥这个，落后星系几立方的简陋小棚子。
烫好烫。
五脏六腑传到皮肤表层使得雪似的皮肤透着粉色珍珠般的润红。
不行，必须要回一次初星。
有什么东西在指引他，必须回去。
可是他现在该怎么回去？
於忱枳晕了过去，等醒来已经是深夜了。
灼热感已经消失了，但是他现在是完全形态的鲛人，包括鱼尾。
於忱枳头疼，在床上滚来滚去，把自己滚成卷又摊开。
深蓝色的鱼尾在白色柔光下显得更加神秘莫测，每片鳞片上似乎都有都是海域深渊。
深色鳞片轻轻划过纯白的被褥，袒露出蓬松柔软的棉絮紧贴在诡秘又瑰丽的鳞片上。
鲛人没有察觉，在星网上买了一个大号轮椅和深蓝色毛毯。
定了星舰票之后，就给特尔发了条讯息告诉他从今天开始休假。
至于特尔怎么回复他的并不重要。
可能因为完全变成鲛人的原因，於忱枳在周身没有海水的环境里并不舒适。
他用手臂支撑住身体，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挪向了不远处的小浴室。
浴缸很小，鱼尾确有足足有两米长，所以长了许多的鱼尾荡在半空微摆，水珠轻盈透明，从鳞片的锐刃滴滴落在地上，形成了小滩水渍。
青涩的海盐香味开始萦绕。
鱼尾虽然不方便，但是不得不说这种久违的本体才是他最熟悉的，也是最让他放松的。
夜明珠快没了，好久没有下海了，等回到初星，一定要好好游一趟。
还有他圈养在小海沟的小动物。
那里，才是他的家。
……
“欢迎乘坐本次航班，本次航班由g-2459到j-89，引擎即将启动，准备出发。”
星舰航班贵得要死，於忱枳已经深有体会。
清瘦的少年坐着轮椅，黑色的兜帽遮盖住大半张脸，只露出白皙的下巴。
这服装办在人群里就是最引人注目的，但是没办法，迫于贫穷於忱枳无奈只能买经济舱。
早知道就不贪嘴买食材了。
钱到用时方恨少。
“我来帮你吧。”身后突然有人说道。
於忱枳拉紧帽檐，“不用。”他转动轮椅。
因为尾巴的原因，於忱枳尽量往人少的地方走。
所以周围就只有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青年。
“……”
过了一会，於忱枳发现这个人还跟在他的背后。
於忱枳蹙眉，加快了滑动轮椅的速度。
不料青年立马拦住他，轮椅突然被人抓住，於忱枳措不及防向后仰，背脊砸在轮椅的椅背上，疼得他抽气。
“对，对不起。”青年转到於忱枳面前，是个很普通的人类。
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你声音真好听。”
“不是！”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太唐突，“你真好看，不是不是，是你真，真……”
於忱枳烦躁地排掉那只手，没说话，继续滑着轮椅的轮胎。
“嘶。”杜宋生收回手，“……抱歉。”
随着座位越来越密集，於忱枳感受到无数道视线。
好奇，怀疑，怜悯等等。
还有一道比旁人要灼热得多的视线。
终于，於忱枳抿唇，低声道：“别，看，我。”
他努力把每个字都咬的很重，想以此来抵消鲛人天生的独特嗓音。
但是，很可惜没能成功。
“好，我不看你。”杜宋生说，“但是，好听……”
於忱枳：“闭嘴。”
然后於忱枳就看见杜宋生坐在他旁边。
“我坐你旁边诶！”见少年没理他，青年悻悻地闭上了嘴。
青年安静了一阵，“……诶，你也是去j-89旅游的吗？”
初星在联盟系统的编号里就是j-89。
当时於忱枳被捞上来，摆脱了野人生活的时候，就是联盟第一次发现这颗星球的时候。
虽然初星陆地极少，但是陆地上的光景是联盟所没有的。
这些陆地是和古地球极其相似的陆地。
前一年因为还在排查j-89的安全性，所以只向外界透露了一些照片。
短短几张照片刚发布到星网上，就掀起了无数的讨论和向往。
就像不在意於忱枳回不回他一样，自顾自地介绍起自己，“我叫杜宋生。”
“古地球有位叫杜甫的诗人，就是那个杜。”
“宋是唐宋元明清，生是生日的生。”
他笑了笑，“作为交换，你叫什么？”
於忱枳闭上眼，“叫你闭嘴。”
杜宋生笑，“原来你还会说话啊。”
“……”
因为要穿行几个黑洞，精神力不足的人类不一会儿就会开始眩晕。
但是杜宋生发现，自己旁边这位声音异常好听的神秘人，并没有半点的不适。
“j-89，到了，请乘客们……”
於忱枳迫不及待地远离这个神经病。
“诶，於忱枳！”
因为太烦人，於忱枳把名字写给了他，现在於忱枳后悔了。
“你去哪儿啊？”杜宋生又凑上来，没指望於忱枳回他，又说，“我跟你一起去呗，结个伴总比一个人好玩。”
“……”
“哇！好漂亮……”
“是啊，真的好漂亮。”
“这是不是星网上公布的，塔树？”
有人反驳他一句，“什么塔树？是桃树！”
……
星舰入站台很高，就在云层。
一出星舰基地，这颗星球上的所有生物都一览无遗。
因为来初星的时间是固定的，今年提早了几个月，之前都是夏天，陆地上都是绿葱葱的一片。
这么想来，於忱枳也好久没看过初星的春天了。
高空下方不远处是一片桃花树，是他还没去g-2459的时候种的。
当时嘴馋想吃桃子，但是初星上的果树东一棵西一棵，想吃点水果足够累死他。
其实於忱枳最开始也不准备种这么多的，但是大一非要和他抢桃子，有一次摘了半筐，结果全被它吃了。
所以种了一大片。
往下眺望，花海般桃花被风吹荡，桃粉的花瓣簌簌飘落，铺散在深褐泥土上，盖了厚厚的一层，就像是整块花瓣垫子，光是看就恍然感受到了赤脚踩在花瓣上的触感，清风拂过都是芳香。
他感受到深海中传来的欢悦，心情明朗，想要快些去见他的小宝贝们。
围在星舰高空基地护栏上全是人类和机器人，正在争先恐后地拍照上传星网。
於忱枳一个坐轮椅的，即使武力值再怎么高，也不可能在突然没腿的情况下如鱼得水。
他想开口说让一让，但一张嘴又想到自己的嗓子。
只能硬推着轮胎走上前。
状况突发，一个四五岁左右的人类小孩子手上拽着一盒插着吸管的草莓牛奶，冲於忱枳这边跑。
小孩儿边跑，还回头向身后的同伴招手，嘴里咯咯地笑。
突然小短腿踉跄，淡粉色的牛奶倒在黑色斗篷上。
小胖手下意识抓紧旁边触及到的所有东西。
宽大的黑色斗篷被高空中的凌风吹的猎猎作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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