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上门讨债
郭父深吸一口气，这老婆子是嫌他命长吗？要栽这么个祸害给他。
不过他知道马老太就是这么个混不吝的角色，不能和她一般见识，否则自己会被气死。
“你先起来，金宝这次做错事了，不给他一个教训，就怕真像郭富贵说的，以后坐大牢怎么办？孩子还小，还能教。再说了我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我虽然是个大队会计，也真不富裕，哪里还有钱给金宝还债。”
“这样，我和富贵聊聊，让他少要点，再说了，”他俯身凑到马老太耳边小声说：“说到底，你们齐家和我们家不过就是有个齐春芳，你要是识趣一点，我倒是不介意她偶尔给你们家一点吃用的。”
“你要是不识趣，我把她也送回去，到时候我们都没亲戚关系了，我就上革委会去举报，你别忘了，你家金宝可是之前也差点偷了我家的东西的。”
齐老太被他这话说得心里发毛，她好像是今天才认识这个女婿，不，他就是个魔鬼，以前的和善、老实都是装的！
她被唬得坐在地上一动不动，郭父收拾了一下被捏皱的裤腿，沉声说道：“当然，我也没那么见死不救，这样，我去和富贵说一声，让他给你们打个折。”
说完，他邀大队长和郭富贵一起出去走走。
一刻钟后，三人回来了，齐老太早被她郭母扶起来了，这会儿的她也不指天骂地了，人安静地不得了。
看到郭父回来了，她双眼一亮，期盼地望着郭父，又很快把目光转开，刚刚郭父的样子还是让她挺怕的。
她努力张着耳朵，想听听谈话的结果，虽说知道不拿钱的可能微乎其微，但人还是要有点梦想的嘛！
“事情已经清楚了，齐金宝偷偷溜进郭富贵家，结果见财起意，偷了人家四块钱，人赃俱获，老太太，你把钱还给人家，这事儿就了了。”大队长一锤定音。
李翠花等人有些不满，又顾忌着大队里两尊大佛在这儿，只是悄悄发了几句牢骚，没有人质问出声。
马老太习惯性想发飙，她们家哪来的钱，要有钱至于看人脸色？
好歹还记得这里的人她都惹不起，她眼珠子滴溜溜转，抓紧了扶着她的闺女，“行，我赔钱，不过我现在手里没钱，等我凑一凑，你们要给我时间。”
众人一看她那样就知道在打坏注意，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再说人家好歹是会计的亲戚，不能得罪狠了。
郭富贵临走前把齐金宝松开，还撂了句狠话，“行，今天我看在郭会计的面子上，先放过你，给你两天时间凑钱，你也别想跑，我会派人在村口守着，只要抓到你们，我就把你宝贝孙子送官！”
讨债的人一走，围观的人也三三两两走了，看他们走时兴奋的表情，估计今天这出戏会在村里讨论好久了。
毛老太也不是不虚的，她看人走了，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郭母赶紧把人扶住，再把马金宝拉过来，一起送到屋子休息。
毛老太两婆孙晚上难得的没来吃饭，郭母挑了些饭菜送进去。
郭家也难得地吃了个安生饭，郭惠简直要流泪了，她感觉都好久没吃个正常的饭了。
第二天，毛老太也没有出门，齐金宝倒是想跟小孩玩，可大家知道他是个小偷，没人愿意理他，最后他自讨没趣，只能灰溜溜地回房。
第三天，是约定还钱的日子。
郭富贵带着老婆、儿子一大早就上门了，来时正好看见郭惠家在吃饭，“哟，吃早饭着啦，我看看吃的什么菜？春生哥你们家伙食真不错啊，我记得还是好多年前吃过大嫂子做的菜，这一晃都多久了，还真是怀念啊。”
郭父没接他的茬，更没有要邀请他们一家吃早饭的意思，“你们去堂屋里坐会儿吧，我丈母娘马上就出来了。”说完示意郭母去叫人。
郭富贵一家等得不耐烦，再三催促恨不得自己去叫人时，毛老太终于喜笑颜开地出了门，后头的郭母则是脸上现出一抹不痛快之色。
毛老太快到厅堂时立马切换成愁苦的表情，一见郭富贵就套近乎，“他富贵叔，你看这才三天，我实在是凑不出来呀。你看还能不能再宽限宽限？我肯定把钱还上。”
郭富贵讥笑一声，“当初说好的三天，怎么你要反悔？那我也不客气了。这就带你孙子去革委会。你看怎么样？”
“别别别，他富贵叔，咱们再商量商量。肯定能商量个办法的。”
“哦，那你倒是拿个办法出来呀，反正要么见钱，要么见人。”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这几天东拼西凑了，凑了两块钱。我先给你，剩下的我回头再给你凑，你看行不行？”
后头的郭母神情有些异样，想说话又不知道顾虑什么，没有说出来。
“哼，两块钱，两块钱你当打发叫花子呢？你闺女嫁到咱们郭家来吃香的喝辣的过好日子，她就没给你塞点钱？”
“呵呵，富贵叔，看你说的，春芳是我闺女不错，可她都嫁到你们大队多少年了，她就是郭家的人啊，怎么能还记挂着我这个老婆子呢？”
郭富贵一脸不耐烦，“我管她怎么对你，反正这么点钱休想打发我。”
马老太脸上摆出一副为难又肉痛的表情，“这么着你看行不行，她富贵叔，我在想办法凑凑，再加5毛给你。”
李翠花插话，“必须四块，一分都不能少。”
毛老太点头哈腰，“是是是，她叔、她婶儿，我知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我家的情况你们也知道，家里就耀祖一个，这么些年他身子不好，又还使劲干活养我跟老头子两个老不死的，底下的金宝只有这么大，咱家确实是凑不出来了呀！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先还你两块五，剩下的慢慢还，我一定还完。”
“甭说那么多，要么一次性还清，要么嘛……”他也不说完，可在场的人都知道他的意思。“再说了，你有那么多亲家，每家都借到了？”
郭富贵隐晦地使了个眼色给毛老太，提醒她有钱女婿杵她跟前，守着这么大一座宝山，干嘛去要饭？
郭富贵可不会直接开这个口，开了口就是真的得罪了郭水生，毕竟谁家也没富裕到钱随便扔，给毛老太钱明摆着就是热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往常马老太哪用人提醒啊，多会顺杆儿爬的一个人，今天却硬是装聋作哑，只顾着一个劲儿的哭穷。
郭富贵看她死活不开窍，又看到郭父的脸色越来越不耐烦，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们扫地出门一样，还哪里敢继续和马老太歪缠，“这样，我看在我齐嫂子的面子上，你先给我三块五，剩下的慢慢还。”
马老太露出一丝得意，又很快收敛回去。要不是郭惠一直注意着她，还真发现不了。
郭惠之前看到她妈欲言又止的神色还有些疑惑，现在毛老太脸上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电光火石间她明白了，毛老太早就弄到钱了，估计还是从郭母手里拿到的。
只是她不明白，郭母为什么要出这笔钱，明明是让毛老太一家背着债，为什么要替她们解围？这不是明明白白告诉毛老太，郭家有钱，只管占便宜吗？
郭惠预想得不错，马老太确实从女儿手里拿到钱了，刚刚好够还清。
不过她可不准备全部还给郭富贵，她觉着只要这次用上一部分钱把他打发了，那剩下的就是她自己的了，至于欠的剩下的钱，她就准备拖，一直拖到她死那天为止。
而且她看到自家闺女把剩下的钱藏哪儿了，走的时候还可以捞一笔。
上次郭水生威胁自己的话她还记着呢，想起来都觉得胆寒，真会咬人的狗不叫，平时看着一副好欺负的样，谁能料到心肠这么狠。
估计以后上门不好占便宜了，现在当然是闺女能“孝敬”多少就收多少了，至于说要休了春芳的话应该是吓唬人的，春芳都给他老郭家留后了，他想休，郭明都不会同意。
毛老太脑子里想着这些，嘴上还不忘继续卖惨，“他叔，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那是千难万难呐。就这些钱还是我舍了老脸，求爷爷告奶奶借来的。多的真的拿不出来了。”
郭富贵之前听过马老太这个人，也知道郭会计一家在她手里吃过不少亏，那时候他还偷偷幸灾乐祸过。
全大队谁不知道除了大队长，就是郭水生家的日子是全村最好过的，他就只顾着自己快活，不想着这些个还在受苦的同族就比如郭富贵自己。
郭富贵早就心怀不满了，他自己占不到便宜，当然乐意见到郭水生吃瘪。
他现在对上了马老太才知道，这老太婆忒难缠，就是个典型的“滚刀肉”，今天的交锋真是让他牙疼，估计四块钱她今天是怎么都不会拿出来了。
他也实在不想和对方叽歪了，“甭再说了，今天我大发慈悲，再退一步。三块钱一分都不能少，今天必须给我，不然我也不要了，咱们这就见官。”
马老太看他这话都说出来了，估计是不可能再让步了。只好苦着一张脸，“别别别，我这就凑着就凑。我就是下跪磕头也肯定把三块给你凑齐。”
郭富贵懒得看她的那张菊花脸，“行了行了行了，你赶紧去凑钱吧，我吃午饭前再来，中午你要是还敢叽歪，那我真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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