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宫宴
内室按沈漾有光难眠的习惯不留灯。四周漆黑，只有靠床窗缝漏了一缕皎洁月光进来。
尉迟凛双眸光芒闪烁，宛如盛了顷澄澈透亮的碧波，直逼沈漾心尖。
沈漾被突如其来的尉迟凛吓得不敢出声，昏暗下无法看清他的神色，而尉迟凛能将此刻羞愤咬唇的沈漾望得一清二楚。
沈漾下意识抵住尉迟凛滚烫结实的胸膛，他急切热烈的心跳声贯耳回荡。
不似往时循序渐进，扣紧沈漾的细腕向下探索。尉迟凛气息凌乱，咬耳轻语，蛊惑道：“窈窈。不要孩子了，好不好？”
沈漾触及异样，猛地要回缩，却被猝不及防纠缠唇舌，口齿间破碎呜呜声也尽数被吞没，他变本加厉地强取豪夺。
尉迟凛黑眸幽深明亮，不放过沈漾流露任一表情，娇羞美人面顾盼生姿，有花堪折直须折的模样实在撩人。
衣裳厮磨声渐渐淡去，尉迟凛抚住沈漾红热的脸颊：“你真该庆幸自己有孕在身……”
沈漾衣襟被扯乱。她不在意地撇开头，想不通尉迟凛为什么老这么折腾自己。难道他从来没开过荤？
两人虽有多次亲密，但尉迟凛从不留宿。
沈漾不停眨眼保持清醒想等尉迟凛离去，却因太过困倦，听着他清晰有力的呼吸声慢慢睡着了。
翌日清晨，沈漾全身又是熟悉的酸痛，尤其是双臂酥麻无力，稍微挪动就嘶嘶酸软。
绿绮伺候梳妆，沈漾叫蘅芜捶胳膊。蘅芜边揉边偷瞄沈漾，抿嘴揶揄：“王妃昨夜定是睡相不好。”
“唉，拜腹中孩子所赐。”沈漾原以为有了孩子多少轻松些，实际上尉迟凛没半点放过的意思。
绿绮和蘅芜对视一眼，目露忧色，错意开解：“王妃莫要胡说。您腹中可是王爷亲骨肉，皇上的亲孙儿。多少人家盼不来的福气。”
沈漾见俩丫头紧张兮兮，也不便多说。
安逸时日总不经消磨，不知不觉已过了近一月，倚窗望庭院花树抽条，生机盎然。
闲来无事叫蘅芜找来几本记载常见草药的医书翻翻，桌案放着淡淡生香的紫金镂花小炉，一盏清茶，两碟软糯甜糕，惬意舒心。
这日刚用过午膳，管家就带了大夫过来问诊，仔细把脉后，神色柔缓，眉目俱笑：“这段时日精心调养，总算度过危险，往下也不得太劳累，可以适当走走。”
绿绮把管家和大夫送至门口再折回来，对正摆弄书卷的沈漾抱怨：“王爷都快一个月没来了。”
沈漾抬眼看绿绮一本正经，忍不住逗一句：“他来顶什么用，会把脉还是会开方子？能把大夫叫来，算上心了。”
“话虽如此，但王爷总该来瞧瞧。”绿绮嘴上念念有词。一来二去，沈漾也听得烦腻，这会随口打发她到厨房盛碗酸梅汤。
她一出门和跌跌撞撞跑来的小满碰个正着，两人皆摔倒在地。
绿绮摸住作痛的屁股，发牢骚道：“你冒冒失失做什么呢，有鬼追你不成。”
小满也不甘示弱地甩回去：“怎么不说你自己走路不长眼。”
流景馆地方不大，平日就由绿绮，蘅芜和小满伺候。日子一长，三人渐渐相熟，经常打闹拌嘴。
沈漾随和不拘谨，由他们高兴，气氛也不至于沉闷。不过小满和蘅芜是尉迟凛用惯的人，服侍细心，行事谨慎，鲜少见小满慌张。
于是及时把人叫进来，阻止两人争执。小满按话回道：“王爷传令，明日要携王妃入宫赴宴，您好生准备。”
“有说什么事吗？”沈漾一怔，想不出缘由。小满认真回忆管家的交代：“说是皇上听闻王妃您有了身孕，龙颜大悦，特意设宴庆祝。”
沈漾嘴角一抽，又问：“都有什么人？”小满摇头，“不知。总归是喜事一桩，王妃无需太过忧心。”
才刚稳住胎气，又要进宫。难道尉迟凛不会推拒？沈漾叫小满去把尉迟凛找来。
等至暮色四合，晚膳上桌也没见到尉迟凛身影。按小满的意思是王爷近日政务繁忙抽不开身。
绿绮和蘅芜将碗筷摆放好，扶沈漾坐下，就回内室替她挑选明日进宫的衣装。
沈漾一向不爱出风头，将丫头挑的替换成湛蓝色滚雪丝暗花纹长裙，外搭软绒兔白毛织云锦披风，绾青丝结高鬟飞仙髻，对称别步摇，再略施粉黛作罢。
“王妃你打扮得如此素净，风头定要被琴玥馆那位抢走！”蘅芜边为沈漾脸颊打胭脂，边忿忿不平道。
沈漾略感诧异，挑眉道：“容玥也会去？”话被正巧抬帘进来送安胎药的绿绮听见，同蘅芜一样满满酸意。
“听说是有人向皇上举荐她宴上弹曲助兴。她能有什么本事，竟还能被皇上钦点。这下她该得意死了！”
沈漾倒不介意谁争得出风头机会，就是担心像上次大皇子设宴，毫无防备。
沈漾带了绿绮和蘅芜陪同，上了第一顶马车，左顾右盼扫到装扮艳丽的容玥，她也察觉到向这边看了一眼，似笑非笑。沈漾以为错觉没多在意，放下帘子问蘅芜：“王爷呢？”
蘅芜正要开口，面前帘子从外掀起，多日未见的尉迟凛出现在眼前，轮廓深邃，眼眸清冷透着寒光，他弯腰入内坐下，吩咐车夫出发，期间不曾正视沈漾一眼。
沈漾不解尉迟凛何故对自己忽远忽近。仔细想想，大多时候都是冷淡傲慢，只有在床上……想得入神，不禁脸颊微烫。
“王妃，您可是热了，脸有些红。需要解开披风吗？”蘅芜细心，留意到沈漾脸色不对，急忙关问。
一直闭目养神的尉迟凛睁眼余光掠过沈漾脸颊，若有所思勾唇调侃：“一副馋相。口水都流出来了。”
沈漾猛地回神，慌忙摸向干净无暇的唇角，发现被忽悠，气恼道：“尉迟凛，你耍我？”
“待会进了宫，机灵些。”尉迟凛神色即刻恢复如常，捡重点直说。
马车经过重重皇城高门，前庭巍峨肃穆，转至内苑红墙碧瓦，宫宇布局规整，廊道整洁别致，移步换景。
此次宴会设在深宫一隅的畅音阁前露天空地上，为显隆重，四处张灯结彩，好戏不断，由主位往下左右分列，腾出中间。
沈漾同尉迟凛一起叩见完皇帝，宣布开席方坐下。
面前笙歌艳舞，沈漾无心欣赏，她余光打量在座宾客，大多是熟面孔，看来这次真的只是普通家宴。
尹家此番也收到帖子，作为贵客坐在沈漾对面，她才递一个目光过去，霓裳就朝自己露笑眨眼，身边的尹祈煊也颔首示意。
觥筹交错间，沈漾看见围在皇帝身边献媚的全是年轻面孔，不由想到大皇子的好色多半是随了爹。
酒过三巡，沈漾才发现身边的尉迟凛不知几时走开了，招来绿绮问一声，她茫然回道：“王爷一刻钟前说去更衣，至今未回。”
起先以为这场家宴主角会是自己，结果请安以后，沈漾彻底成了可有可无的陪衬品。说白了就是皇帝想喝酒，随便找个借口而已。
沈漾坐着也无趣，正打算离席四处转转，却看见红纱遮面的容玥脚系铃铛怀抱琵琶缓缓走上前，翩翩起舞的乐伎闻悉而退。
容玥征得皇帝同意，先用一手高山流水的琵琶音吸住众人眼球，再展示高难度的舞蹈博得掌声。
收尾之际，突然晕倒在地，宫人上前查看后，皇帝下令挪去偏殿宣太医。
就在皇帝重燃兴致时，听得御医传话，顿时笑逐颜开，向众人宣布：“凛儿的妾侍也有喜了。今儿真是双喜临门！”
容玥待在王府多年，传闻早已是尉迟凛的人，无非差个名分。如今有喜，一切尘埃落定。
绿绮和蘅芜皆是大吃一惊，不约而同看向面前挺直腰杆纹丝不动的沈漾。
“皇上，臣媳去看看容玥。”沈漾起身，寻了个合情合理的借口离席，并不许绿绮蘅芜跟着。
沈漾胸口隐隐作闷，难道是因为容玥有了尉迟凛的孩子？她早料到会有这一天，但刚才亲耳听见，一时确实难以接受。
肯定是因为自己现在有孕才会多愁善感，她才不会对尉迟凛那个家伙有好感。
低头走着走着，听到前面三两个宫女交头接耳说笑声。
“听说凛王爷送清平公主回宫，公主抱着王爷不肯松手。”
“真的吗？”
“可不是。今夜走不走得了还不知道呢。”
“偏殿才传来王爷妾侍有喜的消息，王爷还和公主难舍难分。”
难舍难分。
好样的尉迟凛，沈漾听不下去，踹开脚边的石子，扭头往回乱走。
华灯高挂的披香殿是清平公主寝所。
尉迟凛把清平抱至床榻上，正要抽身离开，被清平双手环紧脖子。
“清平，松开。”清平一再借不胜酒力挥霍自己对她的宠爱，面有薄怒，轻声斥责。
似醉非醉的清平置若罔闻，变本加厉勾尉迟凛的腰带，毫无矜持地贴上前去，目光楚楚，娇声软语：“既然都要嫁人，不如先献给凛哥哥，凛哥哥会宠清平的，对吗？”
尉迟凛烦躁地把清平甩至床上，内心毫无波澜，声音冰冷彻骨：“清平，你太令为兄失望了！”
“为什么，你从前不是说了最喜欢我？”清平想不通不过短短数日，尉迟凛心里已没了她的位置，“是不是因为柳窈窈！”
“清平，你醉了，早些歇息吧。”尉迟凛不想与她计较，毕竟是自己爱护多年的妹妹，于心不忍。
可偏偏清平痴缠不放，面目狰狞：“你爱上她了，是不是！”尉迟凛愣了一下，随即矢口否认：“本王不可能会爱她！”清平眸中重燃希望，不料他补上一刀，“也不可能会爱你！”
“不会的，我不信，不信！”清平眼神涣散，跌在床上喃喃自语。
“那我为什么要为了刺激你答应去蛮夷和亲，为什么？”清平对那个荒蛮之地越想越害怕，蜷缩身体，拼命摇头，口中不停念念：“我不去，我不想去了！”
尉迟凛看一眼妆发凌乱的清平，冷漠无情：“覆水难收，君无戏言，好好待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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