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路宽追出去时候，看见钱笑蹲在路牙上，他快步小跑着到了她跟前，慢慢蹲下。
“还是外面凉快啊，屋里就是热的慌。啥时候吹够凉风啊，我亲爱的同桌，咱俩还没表演完呢。”
钱笑没有理路宽，那路宽可不乐意了，他可不喜欢一个人唱独角戏。
戳了戳钱笑胳膊。
钱笑没有躲。
路宽低头凑近了，才听见她隐约的哭泣声。
“诶哟，怎么啦怎么啦，我瞅瞅。我亲爱的同桌怎么哭上啦。”
钱笑一个人哭得挺投入的，被他这么叽叽喳喳一搅和，也觉得有些烦人。
“你走开了！”
“不行，你不和我说，我就不走。”
“你好烦人啊！”钱笑开始吼他，也不知道是在发泄着心中的悲伤，还是那他当出气筒。
路宽也不计较，反而变本加厉，“就烦你。烦人我也得待在你身边啊，怎么了，和我说说吧。你一个人想，也怪闷的。不如叫你帅气可爱的同桌帮你分担些。”路宽语气轻快道。
钱笑依旧没有理他。
路宽早就知道自己的同桌是个河蚌，要么她主动开口，要么你得撬开她一道口子。
于是，逼不得已，路宽选择了第二种。
他拉开了她的胳膊，逼迫她抬头看着自己，“让我看看哭成什么样子了？”
“放手，你放手！”
“让我看看嘛？”
“你滚开啊！”钱笑一把推开了他，路宽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
她哭花了脸，泪眼婆娑看着跌坐地上，目光差异的路宽，心口不一地向他发泄着情绪，“你满意啦！看到我哭这么惨，开心吗？”不要这样说路宽啊钱笑，你在说什么啊？你只是不想路宽看见你哭的这么丑的模样而已啊。
“你是个圣父吗？为什么总是多管别人闲事。”对不起路宽，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为什么要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所有人都注定不喜欢我的话。为什么啊？为什么我不能降临在一个被人喜欢的星球上啊！”你这样对路宽，他也会讨厌你的，活该你被人讨厌，你是活该的。
钱笑痛苦着呜咽着，“如果不是不喜欢我，妈妈不会离婚。如果不是我，也不会连累你被嘲笑，我这样讨人厌，还一直拖累你，为什么还不死掉，死掉就好了。”对不起啊路宽，可不可以不要抛下我，我真得不想在被人丢下了，像个垃圾一样。
钱笑的心被拉扯成两半，她一边不想这样责备路宽，一边又想肆无忌惮的伤害他，因为钱笑根本配不上路宽的好，就让她一个人在最青春的年华，悄无声息的腐烂吧。
她绝望地低下了头，你为什么要肆无忌惮地伤害对你最好的人呢，你真得很想这样孤零零一辈子烂掉吗钱笑。她对自己说，你知不知道，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你自己啊，只有你开口求求他，他一定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但是，钱笑不想自欺欺人了，求来的感情，又能维系多久。
周围一片死寂，钱笑想，路宽一定已经回去了吧。自己果然不配有他这么好的同桌，一切美好终究把她抛弃，谁会喜欢上六月腐烂的玫瑰花。
直到一片温度从她头顶传来。
本该干涸的眼睛又蓄满了泪水，是路宽的手温啊。
路宽摸了摸她的头，他以从未有过的温柔语调劝慰钱笑，“出生这并不是你决定的，这不是你的错。况且谁能总是被所有人喜欢呢，人本来就有千万种样子。别人喜不喜欢你又能怎样，当饭吃吗？傻瓜。人活着是为了自己，所以真得没必要讨好和迁就别人来获得他们廉价的欢心。你已经够好了，真得，不懂珍惜是他们瞎眼。”
“不过，我的视线可是一等一的好，所以，请停止自我厌弃，要每天爱上自己一点点，好嘛？”
“可我一点也不值得别人喜欢。”钱笑说完，蓄满眼眶的泪水不断从眼角冒出，活像一汪小泉水，滋滋不断，内心则像是浸泡在浓度超高的柠檬汁中，又酸又涩。
真好，路宽，你真好，没有离这样丑陋腐朽的她而去。
“哪个混蛋说得，\"路宽一脸凶神恶煞。
钱笑感觉自己被骂了，脑子刚察觉出味来，还没想好该怎么回复，嘴巴就快了一步反击，“你才是个混蛋。”
看来路宽平时的教导还是蛮有成效的。
“两个混蛋，正好配一脸!”路宽又开始耍起嘴皮子。
钱笑抬头，用红肿眼睛望了他一眼，然后埋进胳膊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钱笑也不搭理他，气氛一时沉默。
这时候，路宽才将话题拉回正轨，俯视着她，在她耳边郑重道，“你成绩好，脑子好使，数学能力一流，甩别人十八条街，这还不算值得人喜欢的点吗？”
“成绩好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她的声音闷闷，还是陷在无限怀疑当中。
“长得也还不错。”这话路宽说得艰难，其实他说了违心的话，他觉得她非常好看，但是却又该死的说不出口。
该死的，不知为何，平时口若悬河的他竟然会在她面前语塞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头。
“长的不错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
路宽脱口而出，“可我喜欢的只有你一个。”
说完，路宽纠结的心宁静下来，堵塞的血液感觉重新流通，整个人分外平和。
你知不知道，玫瑰的美丽从不在于人类的歌颂，从还没有人类开始，她就亘古如一。是人类发现了她的美，而不是人类创造了她的美。
可是他的小玫瑰却总是执着于在别人的喜爱中寻求自己人生存在的意义，不断地否定自我存在的价值，真的是可恶啊。
既然这朵该死的小玫瑰硬要从别人身上寻找，那就让我的爱重新赋予你价值。
黑暗中，钱笑死死盯着地上某处，任由红晕爬满脸庞，听着耳边自己的心跳一下下的，响若惊雷，接着就是久久的沉默。
“还有呢？”钱笑声音发颤，不等路宽反应过来她继续说，“我就没有什么独一无二的值得人喜欢的点吗？”
少女反驳半天，只是不肯相信自己的优秀，非要他说出一条能说服自己的独属于自己的魅力。只是没想到，会听到这话。
如果说，自己值得被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喜欢，是不是说明了她其实不是毫无价值的小可怜？自己的存在好像也多了很多意义。
路宽根本想不到无意中自己说了什么，而又对钱笑内心造成了多大震动。
见钱笑恢复镇定，他又开始变得不正经。
食指挠了挠眉尾，蹲在地上抖起了腿，恢复了坏坏中带些痞气的模样，“好像没有。”
气得钱笑拿脚踹他鞋沿，不过脑袋依旧埋在胳膊里。
“踹我干嘛”察觉到身边气氛轻松了很多，路宽不由语中带笑，心中是压抑不住的欢喜，“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因为你是我喜欢的人了吧。”
钱笑又踢了他鞋沿一脚。
“还踢，”路宽鞋底刺啦一滑，蹲着挪了几厘米，顺手手指抹了把鞋沿上的灰，信手一掸，“好几千的鞋呢，比我都贵！”
钱笑追着踢他。
“嘿，还说不听啦！”路宽夸张的在她身边来回的跳，嘴里叽里呱啦的喊着。
他一边逃，她一边踢。
到也不是真逃，半大小伙子，个高腿长，大步迈开，能比她腿长，足够她够不着了。可他偏不，几厘米几厘米的挪腾，生怕她够不着，还绕着她来回扇形滑动，雨刷似的。
学青蛙跳了半天，也累了，长腿一滑，呲溜把脚板滑到她跟前，“您请把，看它不顺眼，狠狠踩它吧。我替它受着。”
见路宽自暴自弃，她反倒不踩了。
“怎么不踩了？”
“好好的鞋，踩它干嘛？脏了不好清理。”钱笑知道，这个是他很喜欢的一双球鞋，平时来回擦好几遍，宝贝着呢。她下手也是有分寸的，鞋尖踢鞋沿，脏不了多少。
“那你刚是干嘛呢？闲得慌，来回踢它。”路宽托着下巴，垂着眼看她，睫毛又黑又浓，像是画着眼线的旦角的眼波一样，钱笑就想起了风流不羁这词，很配他。
但是又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好好一帅哥，可惜长了张嘴。
“难道是——一直跟我在这儿撒娇呢！”路宽瞪圆了眼，故作恍然大悟状，眼中却是藏不住的揶揄。
钱笑又羞又气，丧失了理智，然后一脚狠狠踩在了他的鞋上。
“啊！哦——疼”一声痛呼被他喊成狼啸，绵延曲折，一时也不知道该是心疼他的脚，还是鞋。
啧啧啧，被猜中春心的小姑娘，可是凶得很呐～路宽捂着脚，心里嘀咕道。
钱笑俩人回了教室，屋内正在表演相声。老蒋见他俩回来，把他们叫到了跟前。
钱笑和路宽一起喊了声老师。
老蒋说：“你们刚不是唱到一半了吗，继续表演完吧，等他俩结束后。”
“不用了吧老师。”钱笑推辞，毕竟是她主动中断的，哪里有错过再重新的道理。
“反正还差点时间，你就当老师想听，给老师唱唱吧！”
见钱笑还要婉拒，路宽一把拉住她胳膊，笑嘻嘻应下；“谢谢老师，一会儿我们重新表演。”
钱笑也不好再说什么。
等沈青表演结束，老蒋当众表示叫路宽和钱笑两人重新表演，说完还鼓了鼓掌以示鼓励，等老蒋坐会座椅，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他又拨通了一通电话。
在不远处漆黑的书房里，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加油啊钱笑。”
韩嫣然和沈青非常给面子的鼓起掌来，掌声大到有些夸张，沈青还吹起响亮的口哨，惹得钱笑大笑起来，又看到众人视线聚集在她脸上，她不好意思的捂住脸。
真好啊，有一些不管什么时候场合，都站在你身边，不留余力鼓舞你激励你的好朋友，源源不断的力量从她心脏传达到她四肢。
钱笑看向路宽，见他拨动了吉他的弦，然后随着节奏向她点了点头，右脚踩地打起了拍子。
第一句是他带着钱笑唱的。
“无法可修饰的一对手”
他边唱边给钱笑使眼色，钱笑这时候很默契的跟了上去。
“带出温暖永远在背后，纵使啰嗦始终关注，不懂珍惜太内疚……”
吵闹了一晚上的教室，终于在这首抒情的歌声中安详起来。
“……是你，多么温馨的目光，教我坚毅望着前路，叮嘱我跌倒不应放弃……”
在漆黑的夜空下，方方正正的教学楼的灯光竟显得有些辉煌。一群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和他们的授业恩师，一起度过了这一年的最后一个夜晚，以至于多年后回想起来，也都是那样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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