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同是元旦前夕，钱笑爸爸在书房了接了一通电话。
他书房的灯没开，屋内都是屋外的夜色的清冷的夜光。
他坐在软椅上，背脊直挺，泛蓝的光给他打出一道发光的轮廓。
他全神贯注的听着手机那头的歌声，那首旋律是beyond，音源很糙，令人惊讶的是，那唱歌是钱笑唱得。
“……没法解释怎可报尽亲恩，爱意宽大是无限，准许我说声真的爱你……”
一曲终了，一阵移动的声响，手机那头的人选择了一个安静的地方结果电话，说了些什么。
钱笑爸爸听完笑了笑，“是吗，谢谢，真得是谢谢。我很开心她可以融入集体。真得非常感谢您的关注。”
手机那头人推辞了几番，两人挂断通话。
钱笑爸爸身躯弯了下来，他呆呆望着窗外，漫无目的想着什么，然后视线聚焦，眼神才坚定起来，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元旦晚会终于是落下帷幕。
晚上钱笑睡觉时候觉得有点不舒服，但是没有在意，结果第二天就烧得没了意识。
钱笑爸爸早上叫钱笑吃饭，叫了很久没动静，取了备用钥匙开门，看钱笑脸色通红，才发现钱笑烧得没了知觉。
拍拍钱笑的脸，没能叫醒她就知道有些不妙。
拿体温计一量体温392摄氏度，属于高烧了，连忙给她套了外套抱着她往医院赶。
路宽早上正好来串门，瞧见了帮忙扶着钱笑一起去了最近的医院。
钱笑爸爸把自己手机递给路宽，然后告诉他怎么去挂急诊号，路宽都一一照办，等开车到了，直接去部门就诊。
钱笑做了一个千奇百怪的梦，她梦见自己从小和路宽就是邻居，从幼儿园开始，自己就欺负他，他也不敢还手，像个委屈的小媳妇。
之后他们上了中学，路宽喜欢上了一个别的女孩子，他俩闹掰了。那个女孩子当着路宽一个样子，背着路宽一个样子，对她使坏。钱笑气不过，就推了那个女孩子一把，然后那个女孩子就和路宽告状，路宽给她倒了一杯水，她喝下去，嗓子很干很疼，疼得她在地上打滚，但是路宽和他女朋友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笑，钱笑难过的哭了出来。
后来，她就被爸爸叫醒了。
“笑笑，笑笑。”钱之玉看钱笑哭湿了枕头，就尝试叫醒了她。
钱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这是哪里，刚要开口，喉咙就和撕裂一样。
一杯水递到她嘴巴，来不及看是谁递过来的，她贪婪地吸了几口，这次缓解了被撕扯的疼痛。
“好点了没？”路宽问道。
钱笑才发现刚才给自己递水的是路宽，一张口喉咙还是由于缺水而不舒服，就点点头示意自己好多了。
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手上扎了点滴。
钱之玉摸了摸她额头，见她确实没有之前那么烫了，“饿不饿，一早上没吃饭，现在都中午了。”
钱笑摇摇头，她现在感觉不到饿，说了一句“困”，然后转头有陷入黑沉的梦境。
这次倒是没再做梦。
傍晚时候，钱笑在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回了自己卧室，并且全身酸疼，好像跑了个一万米似的，身体感觉很酸很软。
点滴挂完了，钱之玉就把钱笑带回了家，明天继续去医院挂点滴。
钱笑睡够了，感觉到饥饿，打算去楼下厨房找吃的去，没想到却听见客厅里有人在说话。
“……你说钱笑会喜欢吗？”是钱笑爸爸的声音。
“这个小东西，还真……挺稀罕。”路宽夸地勉为其难，“不过我是真没想到，猫如果没毛竟然可以这么丑。”
“钱笑和她妈妈一样，对猫毛过敏，所以只能找个无毛猫。我问过医生，这种还是比较方便隔离过敏原的，也方便洗澡清理猫咪身上的过敏物。不过想彻底脱敏，得去医院进行治疗，挺麻烦的。再说，找个丑点的，说不定她就不想再养猫了……”
路宽对钱之玉比了个大拇指：“叔叔，高还是您高。”
路宽摸了摸这个几个月大的小家伙，手感还不错，“给他起名字了没有？”
钱之玉点头：“起了，就叫对不起。”
路宽惊讶转头，看见钱之玉一脸温柔地看着这个小猫咪，他就知道他什么意思。
楼上钱笑听到也是一脸不敢置信，也迷惑于爸爸为何想要给她送一只猫。
不过倒是叫她的记忆忽然清晰起来，她上幼儿园时候在垃圾堆里摸过一直小小的流浪猫，想要养，但是爸爸却不肯，并且还因为她乱跑发了好大脾气，结果当天晚上，她胳膊就长了小疙瘩，还去医院做了检查，那时候她没注意，原来自己是因为猫毛过敏才冒出皮疹。
“……您是不是还没和钱笑说？”路宽问。
钱笑被吸引了注意力，要和她说什么，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吗？
钱之玉沉默不言。
“本来是她妈妈的过错，却被钱笑误会成您是出轨的，她在怨恨您，您不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她这个误会吗？”
“嗡～”
钱笑大脑停止了思考，什么叫“妈妈的过错”，她怎么误会爸爸了？
“我误会什么了？”
在钱笑意识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问出了声。
两人一起往楼梯口看去，才看见钱笑缓缓从楼下走来，她脸上带着几分病气，“什么叫’本来就是她妈妈的过错’，路宽？”
在一片寂静中，然后路宽开了口。
“你爸妈离婚在十一月，你妈妈生的那个弟弟是十二月份出生的。但是那个弟弟不是你爸爸的，只是你妈妈的。”
路宽为了钱之玉的颜面，到底没有说的太死，但是却足以叫有些生物常识的人都能反应过来，何况钱笑还是个从小各科成绩都名列前茅的优等生。
一个孩子正常需要在母胎待九个多月才能出生，这个是初中生物就教过的。离婚一个月妈妈就生了一个孩子，那孩子只能是在钱笑爸妈还没离婚的时候就有的。钱笑不敢相信，妈妈竟然背叛了爸爸。
钱笑声音颤抖地问：“是真的吗？”
钱之玉不是很想让钱笑面对这个颠覆她固有认知的事实，这会让她很痛苦，但是却不得不开口，“笑笑，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如果是真得，明明不是爸爸的错。
钱笑只觉得一阵天翻地覆，原来自己一直误会了爸爸，那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怨恨，算是什么？
她转身要回房间，走的时候还被楼梯磕了一下膝盖，声音巨响，听着就很疼。
路宽和钱之玉要上去扶她，却被钱笑喊住：“别管我，我想一个人呆着。”
她不顾膝盖的疼痛，跑回了卧室，关上了门。
所以她这么些年的怨恨，到底算什么啊！
钱笑晚饭都没吃，再加上有些发烧，又迷迷糊糊地在床上睡了过去。
半夜，被渴醒，发现床头的小台灯亮着，而自己床尾坐着一个人，是爸爸，他再给自己的磕青的膝盖抹药膏。
察觉到钱笑的动静，解释道，“我怕你又烧起来……你那声磕的挺响的，应该又磕伤了……不过还好，没破皮，涂点药膏就行。床头上我放了水，还有果汁，磕了就喝点，不用晚上往厨房跑，你现在别吹风，不然会头疼。明天我们再去挂点滴，挂个几天就退烧了……”
这次父亲和以往一样喋喋不休，只不过这次钱笑没有像往常一样觉得父亲虚伪令她恶心，也没有打断他。
或许是生病的人太多娇气，心里防线降低，这么些年对父亲筑起的巍峨长城，就像豆腐渣工程一样轰然倒塌，她扑在父亲怀里，没有言语，嚎啕大哭，为这么些年来自己的愚蠢和父亲的委屈。
自己到底为什么一句话都不问问父亲，就妄自以自己童年一句飘渺的话就判了父亲无期徒刑，冷暴力父亲，无视父亲，她到底犯了多么大的错误。
“……对不起爸爸，我错怪你了。”
钱之玉却笑了起来，拍了拍她脊背，不断安慰着她，“好了好了，都过去了。爸爸也有不对的，不应该太忽略你了，如果我能早点和你沟通，你也不至于一个人胡思乱想，对不对。”
“都是我不好，我好蠢。”钱笑无比内疚。
以往的恨有多么浓烈，现在的愧疚就有多深沉。
钱之玉抹了抹她的眼泪，“哪有当爸爸的会怪自己宝贝女儿的。你只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好。”
父母大概是这世界上最好的被寄生者，几乎是倾尽所有不留余力的供养寄生者，哪怕知道自己会被寄生者伤害，也依旧无怨无悔，甚至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辞。
动物都有求生本能，所以到底是多么深沉的爱才能叫他们克服这种本性，逆着自己人性来满足这个可恶的寄生者啊。
这天晚上，钱之玉和钱笑这对父女聊了很多过往，钱笑的小学时候中学时候的事情，恨不得把这些年错过的话都要一夜间补回来，以至于第二天路宽看到他们之间相处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
这么黏糊人的，是钱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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