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选择
人在回忆痛苦、面临艰难选择的时候，总会想起自己的家人。
那是血浓于水，不可分割的感情。
是超越四十六亿年的爱与依赖。
而人要想从幻想里面走出来是很难的。
她要经历一种自我的死亡与重生，像传说的凤凰涅槃那样——
在灰烬中生出新的自我。
……
现实世界。
夕月乘坐公共飞梭来到了一个人造湖边。
这里原本是蝴蝶城的中心。
在十六年前的袭击中，被死亡美学夷为平地。
准确点来说，是炸成了一个大坑。
少女看着与自己发色一样的落日，心里不是一般滋味。
许多人，许多事，她都记得。
妈妈、爸爸、奶奶、爷爷、曾祖父、曾祖母、老师、同学……
一个个人的笑容不断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忘不了的，她只能回荡在自己的深渊里。
像在鱼缸里洄游的鱼一样。
走不出来。
她坐在湖边，任由风拂起自己的长发，平静地看着那落日。
夕阳红而憔悴。
一股唏嘘的弥漫在虚假的季节中。
“像人类的末日。”
少女心中如此想道。
她多次擦拭自己的泪痕，怎么也抹不去心中的痛苦。
她喜欢着那个魔术师打扮的少年。
可这份爱隔着许多人的死亡，许多自我设置的大山。
人啊，如果不是那么自我就好了。
人啊，如果能多一点自我就好了。
人，总是矛盾的。
……
……
蝴蝶城是一个美丽的城市。
原本有着许多的花，还有围绕着花跳舞的蝴蝶。
吸引着许多羡慕这一奇观的人们。
生命主义联席议会规定居民有权选择居住的城市，不会对他们的选择有太多的限制。
人们也喜欢在无聊的现实生活中找点乐子。
哪个城市有乐子，他们就愿意往哪个城市去。
人嘛，活着，一是找乐子，二是找圈子。
乐子给自个儿，圈子给他人当乐子。
跟风进去的圈子，可没什么乐子。
那有什么呢？
混子, 傻子。
以及混一下的傻子。
人都是无聊透顶，又自以为有趣的。
除此之外, 还有什么呢？
自私、自利、自大、狂妄到不可一世。
像一坨拉在花丛里的狗屎, 闻到花香, 也嗅到屎臭。
但圈内的人即使知道了，还是要说两句赞美的话, 写两句赞美的诗。
人与人的交往，就是这么简单无聊且枯燥。
……
联席议会有保护自己的机制吗？
那当然是有的。
分为五层结构。
第一层：掌握了大部分的舆论，关键媒体, 保证自己能发声，发最大的声。
即使玩家怀疑迷宫的各种设置，都会被联席议会掷地有声的解释掩盖掉。
第二层：经济分配、回收体系。
因为联席议会规定不同等级的居民每月能获得不同的积分以及对应的算力份额，这时它的分配权力。
另外, 它掌握了九成以上的半自律型AI，所有人类玩家在虚拟世界的花费大多会消耗在此。
虚拟世界的各种服务也消耗着居民在现实中获得的积分。
即使有玩家通过迷宫获得大量的积分，也会因为维持自己的装备而损耗。
第三层：以游隼局为首的政法系统。
掌握着现实超越大多数居民与协会的武力。
绝对的武力。
第四层：严密的固定席位制与永席议长制。
第五层：与空鲸的协议。
……
……
虚拟世界。
迷宫。
白色的大床上。
少女似乎已经很有兴致地讨论着自己的过去：
“安生哥哥, 因为在现实里可以用全息投影、仿生附着衣, 每次表演我都可以是不同的形象，梦魇的女仆管理方也会尽可能满足我们的要求，所以我总是装作他们喜欢的样子, 去逃避过去, 掩盖那个”
“戴着面具能让我变得不像一个人。”
“像一个被自我、被他者塑造的个体。”
“我不知道, 这叫什么。”
“也许，这就是偶像吧。”
……
等她说得差不多了，已经透支了大量精神力的少年才认真地回应道：
“梦梦, 在旧世纪的文学作品《一九八四》中，奥威尔就把主人公描写成一个因为外在因素，压抑着性的男人, 新世纪的我们可以很简单在虚拟世界获得近乎完美的性感受，这个时代的人, 对于幻想的客体是能够”
“说起来，我曾经在旧世纪的语言表达研究中看过一种论述，他们在发泄完后，总喜欢讨论哲学。这可能源于人体的补偿机制。”
……
“安生哥哥, 如果有一天, 把我和人类文明放在一个天平上, 你会怎么选？”
“无论如何, 我都会选你。”
“如果是蝴蝶城的人，你会选择救他们吗？就那些你熟悉的人，你家乡的人。”
“梦梦，我还是会选你。”
“如果是推理社的大家呢？是会长、虹月、夕月、奈衣舞、拉拉，这些活生生的人呢？”
“梦梦，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我不能欺骗我的内心，但是我还是会选你。”
“安生哥哥，如果天平的两端，是我跟泳梦呢？”
“……”
“安生哥哥，人类文明是个很空虚的概念，它无处不在，却让人感到陌生，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你知道自己不可能在现实里面对这种抉择，所以你会毫不犹豫地选我。”
“……”
“安生哥哥，蝴蝶城已经经历过一次那样的事，许多人只能帮助自己身边的人，你不是游隼局，也不是联席议会的议员们，不会面对这种事情，所以你还是选了我。”
“……”
“到了跟你熟悉的推理社，与你一起成长，提供给你无数帮助的推理社，你也是知道有会长跟其他成员在，你大概率不会面临这种选择，但那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跟你说话、聊天、一起成长的人，面对他们生命的抉择，你犹豫了, 但你还是选择了我。”
“安生哥哥……最后的选择是最让你为难的, 泳梦是我最重要的人，比安生哥哥还重要，我不想知道你会怎么选，但不知道……怎么……我会问出这种问题……”
她哭了起来，在最喜欢的人怀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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