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糟糕的表现
“安生哥哥……”
伊梦充满爱意的声音打断了少年的思考。
“梦梦，怎么了？”
张安生轻柔地抚摸着她银白的长发，嗅着迷人的花香。
【蝴蝶】遇到高兴的事就会散发出香气，这是她的属性之一。
她本来可以换成现实里的模样的，只是按照一种心照不宣的规矩，人类玩家只会使用虚拟世界的形象，而不是用接近现实的模样。
AI玩家倒是没有限制，只要她们乐意，可以用精神体跟许多人交流，各种形式的。
她们没有我们的道德束缚。
人类有了道德才是人类。
在旧世纪欧洲桑比亚半岛的柯尼斯堡有一位哲人说过——
“在这个世界上，有两样东西值得我们仰望终⽣，⼀是我们头顶上璀璨的星空，⼆是⼈们⼼中⾼尚的道德。星空因其寥廓⽽深邃，让我们仰望和敬畏；道德因其庄严⽽圣洁，值得我们⼀⽣坚守。”①
旧世纪真是有许多伟大的哲人啊。
在技术贫瘠的时代，已经奠定了人作为万物之灵的基础，逻辑思考的方式也确定了下来。
推动着整个文明在宇宙的刹那间前进。
从石头到飞船，从漫步河边到探索木卫二。
这么强大的时代。
为什么就毁灭了呢？
“安生哥哥……”
“嗯？”
“刚刚，我的表现很糟糕吗？”
少女羞涩地在少年坚实的怀里蹭了几下，像白色的小猫一样。
“……”
我怎么知道啊！
你问我感官性是什么，我还能给你扯几篇论文出来。
问这种生死难题，我怎么回答啊！
新世纪的人类因为改造了身体结构，可以分离部分的主观意识进入与现实世界极为相似的虚拟世界。
现有的定义是我们在虚拟世界的主观意识作为一种【次主体】与【半客体】的结合存在。
根据“积木理论”，即使存在于虚拟世界的主观意识发生了崩坏，也不会影响到现实世界人体的意识结构。
另外联席议会的说法是：这里的安全线是30%, 超过30%的主观意识进入虚拟世界，一旦崩坏, 可能无法修复。
至于死亡美学利用这一手段在虚拟世界的犯罪究竟属不属于杀人, 联席议会讨论了一百多年也没能下个准确的定义。
其中还有面对网络犯罪者的“犯罪意识抽离假说”, 一次一次地消灭犯罪者进入虚拟世界的意识，达到现实意识净化的效果。
积木的抽取是随机的, 在虚拟世界的思想和行为也具有一定的随机性，所以才安排【职业卡】这种限制人行动的规则。
就像现实的人，不可能每天都一个心情, 在虚拟世界的意识也是这样的。
只是这种行为遭到了许多玩家的抵制。
包括AI。
……
因为存在【完全主体】进入虚拟世界的可能，
旧世纪的理论应用在新世纪的科技上，有点不合适。
不，是太不合适了。
女仆们的精神体就是这样的, 按照她们设计之初衷就可以做到100%的精神体进入虚拟世界，所以在这里她们是生命，与我们是平等的。
但如果按照旧世纪的理论, 她们只是【客体】。
被人奴役的客体。
……
为了维护主客体的平衡。
联席议会做了大量的改造。
本来在虚拟世界里, 你可以做到一切你想做的事，怪物的最初也是充满血腥暴力的，只是在一年一年的改造中, 这些都被联席议会【萌化】了。
怪物死掉以后, 会掉落材料装备, 变成碎片消失。
不会有血肉横飞的现场。
玩家对战，受伤显示也只是一些红色的光影。
不会有惨叫跟痛感。
除了部分的精神攻击。
最逼真的倒是深渊魔王，还真有那么几分像传说的怪物。
但也只是针对一些深渊玩家, 而且还有【深渊后遗症】这种可怕的惩罚。
……
嗯，应该先去问问会长的，他这么有经验肯定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种问题。
……
……
现实世界。
“其实, 夕月姐姐是个很脆弱的人，她在生物囊里待了八个月才重建了身体。”
“按照联席议会的法则, 这是绝对禁止的，可是【黑桃Q】愿意作出一对一的承诺，跟空鲸交涉才换来那一次的机会。”
“只是能活多久，没人可以确定。”
“她剩下的寿命可能……已经不长了。”
“夕月曾经跟我说过, 在12岁那年, 她就已经和蝴蝶城的许多人死去, 只是多活了十六年, 她很满足，很珍惜现在的每一天。”
“她更在意的是自己不能作为一个完全的人。”
“身体已经有70%以上的仿生结构，每一年还有回去一次生物囊，维持躯体的运转。”
“现在的她不通过额外的设备也能跟你们交流，这是我们普通人类无法办到的。”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我只是很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夕月，二十年了，我的心意从来没有改变。”
魔术师打扮的会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这种难题应该去问问安生君的，他本来就很擅长回答这种关于主客体的问题。”
……
……
虚拟世界。
伊梦问的是自己的表现，而且带有一种不确定性，还增加了前置条件“糟糕”。
如果我回答“很棒”、“很好”，那我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靠对比吗？
万一梦梦生气推开我，再反问一句——
“你为什么会这么熟练啊？！”
“你到底跟女仆们做了多少次了？”
这就真的糟糕了。
到时候我跳进黑洞都洗不清。
……
要是，我回答“不知道”呢？
更坏，那就是默认她的表现不好，可我的主观感觉还真不错啊。
虽然银发半精灵不在我的审美范围内，但是真的棒极了。
如果换成黑发就完美了。
等等，为什么她会问这种问题？
这不像她的性格……
但是，我反复确认过了，这确实是伊梦，绝对不会错的。
那……
突然一个回忆从他的脑海里一蹦而出。
上课的时候，教授说过，旧世纪的人争论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生物学或者考古学的问题，而是立场问题。
梦梦问的是自己，其实站的是我的立场。
那么，回答必须站在她的立场上。
只有用问题来回答问题才能解决。
“梦梦, 我喜欢你, 是爱的喜欢。只是……我怕自己的表现太糟糕了, 会惹你不高兴，才在这时候把话题集中在解开魔王谜题上的。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太自私了。”
“安生哥哥……”
少女把他抱得很紧，好像在抽噎着。
“……”
“我想妈妈了……”
“妈妈在这个时候已经结婚……生下我跟泳梦……我却还在阴影里走不出来……一直都在逃避……”
“去戴着面具，讨观众喜欢也只是逃避……”
“呜呜……”
“一直以来……都是那么依赖你……无论我做错了什么事……你都会原谅我……安生哥哥……我……”
……
少女抽噎着，说了许多平时不敢也不愿意说的话。
张安生这时候只能作为一个倾听者，听她诉苦，把内心的不安都说出来。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怀中的少女在颤抖着，花香消失了，他连安稳的语句也说不出，只能陪在她的身边。
像以前一样。
良久，怀里的少女睡着了。
他才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梦梦，你是我的梦，是我永远的光，也是我愿意活着的理由。”
“而不是成为仰望死亡美学的一员。”
那一夜，很安静。
在魔王的深渊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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