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在看什么？”
这顿饭吃的格外艰难，至少在於忱枳心里是这样。
他草草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心里做了评价，鸡蛋炒的干巴巴发糊，饭软了些。
总结，不太好吃。
於忱枳撇了眼菜单，开始思考自己要是真没钱或许可以去开餐馆暴富一笔。
李兆期间问了一些a-19上次恢复的成果，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a-19右肢明显流畅不少。
曾经一刀一个小异兽，现在一刀一串小异兽。
可於忱枳没真正去看过一场。
他见不得血。
於忱枳点头，戳了戳边角糊了一块的蛋，“是不错，如果能用更好的零件上去，或许他两三年都不会再需要见机械师了。”
“但是他破损速度比其他械奴快得多，所以让他几天检查一次。”
李兆笑了笑：“於医生这么说看来真的很棘手。”
於忱枳顶着碗里的食物，一搭没一搭地回话，“嗯。”
吃完饭李兆送於忱枳上楼，体贴地帮他拉开升降梯。
升降梯按钮是机械，裸露在外面，黑色的金属尖锐，对于新人类和械奴来说完全不需要在意。
但是於忱枳是旧人类，娇弱不能自理，是全星际默认的最软弱最没有战斗力的族群。
虽然於忱枳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旧人类，但他烦恼很多次了，每天都需要拉这个按钮装置，细长的金属条可以轻而易举地割破掌心，印上红痕。
“谢谢。”
李兆：“不用客气。”
李兆和於忱枳的办公室不在同一层，於忱枳顶着旧人类身份的缘故，米斯顿看来，磕磕碰碰都可能随时让他丧命。
旧人类在星际的地位也非常尴尬，是新人类的基因来源，却比任何物种都要脆弱。
星际强者为尊，旧人类处于最底层，可又碍于新人类基因始祖的原因，新人类又在乎名声声誉，不得不给旧人类安上金贵脆弱的名声。
所以，名义上尊贵实则食物链最底层。
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个名号罢了，真正看得起旧人类的只有旧人类自己罢了。
即使於忱枳是g-2459星技艺最高超的机械师，也会被针对。
任何针对。
米斯顿需要他，就把他保护的好好的，把他分配到最和谐的顶层。
没有人愿意来g-2459，也别提高超的机械师，多少钱，多少金山银山没人愿意来这个偏远又穷的星球。
贵族会来找乐子却绝对不会在这里久留。
但是想要a-19再健健康康地工作几十年，给米斯顿带来巨大盈利，就是需要一个机械师。
李兆走之后，於忱枳就看见a-19面无表情地站在升降梯前。
透明材质的门缓缓打开，於忱枳走了出去，和a-19擦肩而过。
“於医生。”a-19开口。
於忱枳顿下脚步，眉眼淡淡地说:“怎么？”
於忱枳微微偏头，有几根发丝顺着耳后翘在面具上，耷拉着眼看这个械奴，红润氤氲，优美的唇带着弧度轻阖。
似乎有些不解，他说:“已经三点了？”
a-19走近，高大的机械身材投下一大片阴影笼罩住於忱枳。
“还有一个小时。”a-19说。
於忱枳揉了揉手肘，抬眼看他，“那你是想做什么。”
今天中午他压根没吃到什么东西，於医生现在只想回到办公室好好吃一顿像样的饭。
他现在饿着肚子没什么心情，“没事的话那我先走了。”於忱枳甩甩手，随口说道：“三点记得来。”
a-19沉默。
於忱枳走了一段路，无奈地回头，“你怎么还跟着。”
米斯顿斗角场就一个样式古老的大钟，就这么高耸在斗角场中心。
於忱枳指着钟，“现在是我的午休时间，下午三点再来。”
a-19低头，看少年的发旋，看不到，头发太多了，看上去软乎乎的很好挼。
见a-19油盐不进的样子，於忱枳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能领着不可忽视的小尾巴去办公室。
於忱枳虹膜识别，坐在转椅上，看见a-19卡在门口，自动识别的门一会开一会儿关，颤颤巍巍地动。
“……”於忱枳额角突突。
“你在干什么？”少年点了点面前的位置，对门口的大高个说，“进来。”
“三点。”a-19这么说。
意思就是还没有到三点。
“……那你站在门口做什么。”於忱枳没看他，捞起旁边的装饭盒的袋子，一盒盒摞在桌上。
“等到三点再进来。”a-19轻轻眨眼，看上去很木楞。
“那就出去等。”
啪嗒一声，於忱枳打开装饭的盒子，满满当当装满了一盒子。
出去？他就是防止有图谋不轨的男人进来，於忱枳看上去撞一下就要进icu的样子，万一不小心真进去了怎么办。
……他还等着於忱枳给他治病呢。
“……就在这等。”
於忱枳打开装番茄肉丸汤的盒子，上面飘了一层薄薄的油，一些小肉丸浮上来，番茄的香味让於忱枳受了伤的胃重新开始活跃。
门口a-19不自觉地嗅了嗅，於忱枳洗了把手，听到这话不明意味地轻笑，“你真想要站岗的话我没办法，不过这周你就没有检查的资格了。”
照a-19每天磨损的程度，一周不修右肢就再次半残。
当然，他大可以去李兆那里看，不过看不看得好，就不在於忱枳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於忱枳的余光看见a-19不自觉地挪过来，就收回眼神自顾自夹了一个肉丸咬了一口。
土豆丝和土豆饼放在一起，土豆饼上覆着油，表面酥脆焦黄。
咕噜。
a-19无声地咽了一口机油。
“你做什么。”於忱枳吃到一半，不明地问。
a-19哑着嗓子说:“……有场赛换到三点了。”说着，他调出一份资料，记录着他今天所有的比赛。
於忱枳嘴里刚塞了筷子土豆丝，把资料移到自己的光脑上，就像是邻家弟弟的居家模样。
a-19不知道怎么形容，只是觉得平日一丝不苟的於医生变得亲近几分。
於忱枳扫一眼，再塞了口饭，抽纸擦擦唇角，然后站起来带上乳胶材质的手套。
“行，你躺好。”
a-19躺在工作台上，熟溜地抬起右肢，拧开金属块之间的固定器，比以前顺了不少的导线被分开。
因为是检查的缘故，并没有检查多久，於忱枳熟轻熟路地把线散开探入右肢中心核。
看见有些轻微损坏就又拿工具打磨。
於忱枳突然想，要a-19真是个人，那现在是不是就是在他骨头上磨刀。
於忱枳被自己逗笑了，觉得要是真这样，场面还挺离谱。
最后一个固定器阖上，於忱枳直起腰，摘下手套。
“可以了，四天后再来。”
有些累，於忱枳懒洋洋地趴在躺椅上。
结束后a-19恍惚了一阵，右肢的钝痛慢慢缓和，他眉头一皱，问道:“不是三天吗。”
於忱枳再打开饭盒，继续吃这顿来晚了的午餐，“你恢复的很好，以后不需要三天两头进机械室了。”
“……”a-19心中窜过一丝懊恼。
“嗯，谢谢於医生。”
a-19刚站起来就闻到了之前的那股香味，让他口中的机油不停的分泌。
察觉到a-19的迟钝滞缓，於忱枳不动声色地寻着他的视线看见自己筷子里夹的炒土豆丝。
於忱枳心一跳，那些千丝万缕的不经意凝成一条莫名的认知。
他没再赶a-19出去，而是再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放在碗里混着饭吃下去。
然后慢条斯理地舀两勺汤进碗里。
於医生感受到a-19的眼神越来越实质化。
室内保持着一种平衡感。
於忱枳状似无意地抬起头，就看见a-19专注的眼神。
“你在看什么。”面前的於医生说。
a-19僵硬在原地，“没什么。”
“你在看我的午饭？”
a-19想解释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总不能说:我其实是在看你，你一看我我就看碗里了吧。
虽然饭确实很香，但是a-19这么多年来，自制力是绝对很强的……除了於忱枳。
a-19想了想，为什么会对这个新来的娇弱旧人类上心。
想来想去也只是因为，他是我的机械师。
於忱枳:“说话。”
a-19说不出口，只能说:“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你想吃？”
a-19:“……”於忱枳没说这话之前他只是有一点点想，但是说了，就好像是下一秒就要给他吃一样。
a-19有些心动，可是他是个机器人，他怕被这个年轻的机械师抓进实验室去拆分研究。
“不了。”
“嗯。”於忱枳没强求，再强求就有些刻意了。
他沉默地吃完饭，饭有些多没给吃完，菜也剩了不少。
於医生把几个饭盒推到a-19面前。
“麻烦一下，帮我倒了。”
“……好。”
a-19离开办公室的一瞬间，於忱枳马上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新本子。
他还是习惯用本子记录。
拔开笔盖写了一句话在本子第一页——
a-19观察记录
1存在味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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