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吃醋
“你才是偷的呢！这是我从小带着的！”
姜嬿颦眉嗔他，抓着他手臂往下扯，可他岿然不动，像座万仞高山一样。
卫辰虽不知姜父曾是岭南首富，但从那份嫁妆礼单和女皇曾说她差点儿成为大周最富有的女郎也能猜出她自小生活优渥，是以并不怀疑她的话，只是，这平安扣上有个火焰一样的图案，并不似女郎饰物。
他指指火焰图案，问道：“这是何意？”
姜嬿听娘亲说过，顾家郎单名昱，昱属火，光明之义，是以这平安扣上的火焰图案便是昱字指代。
但是，这些跟卫辰说不着。
“跟你无关，东西还我！”
姜嬿抢不过卫辰，只能干瞪眼，从气势上压倒他，用眼神声讨他。
“说不上来？可见这东西不是你的，盗窃罪，姜嬿，看来你得把牢底坐穿了！”
卫辰拿着平安扣便要走。
“那是光明的意思！”姜嬿只好解释道。
“为何要刻这样的图案？”卫辰怎会满足于这样的答案。
“这是一个男人的名字。”姜嬿老实交待。
卫辰自己都不知道他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冷笑着重复了句：“一个男人的名字？”
一个男人的名字从小带到大？果真是个风尘女人，从小就跟男人纠扯不清！
他讥嘲地哼了声，扬手将平安扣扔进茅草堆里，怒气冲冲摔门而去。
“有病啊你！”居然扔她东西！
姜嬿骂了句，扒拉着茅草堆仔细翻找。
虽说这是娃娃亲的信物，可她一出生就带着，早就是她自己的东西了，那个卫辰神经病，阴晴不定的！
过了没几日，黎旦正式即皇帝位，是为睿圣皇帝，复国号为鎕，大封皇子，黎明成立为太子，黎明业改封楚王，不止如此，还追封了一批为匡复黎鎕皇室而慷慨就义的忠臣良将，卫辰父亲黎景晔便被追封为英王，谥曰忠勇，新营衣冠冢陪祔帝陵。
卫辰祖英国公黎继本姓许，因追随高祖有开国之功，辅佐太宗有安边之业，受赐皇姓，世代相承，睿圣帝有意要卫辰继承其父王爵，仍拜英王，卫辰固辞不受，以大鎕不封异姓王为由请求睿圣帝收回成命。
最后，睿圣帝只好依他，要他认祖归宗，仍赐爵英国公，虽然如此，大家还是习称他卫大人或者国公爷。
新帝即位，大封特封，大赦天下，吴承思一家被贬谪郧乡，姜嬿则因曾为皇嗣慷慨直言备受嘉奖，赐了黄金百两。
听说太昌公主十分喜爱姜嬿，奏请收她做义女，还为她请封乐平县主，不知为何睿圣帝竟没允。
没允正好，姜嬿实在不想高攀什么权贵了，只想逍遥自在做个富贵闲人。
搬进小婍早就为她置办的宅子里，姜嬿马不停蹄又去了楚王府，要护卫去了。
谁都知道圣上赐她黄金百两，她又独居，怕是早就被贼惦记上了。
吴婍月听说她的来意，带着她去找黎明业要人，好巧不巧，正碰上卫辰和王徽来找黎明业叙旧，三人此刻正在园子里比试射箭，还有三四个女郎在旁拍手称赞。
姜嬿只认识一个王晗珠，其他几个却不认识，听说睿圣帝曾给黎明业赐侧妃，被他拒了，缘由是吴婍月太单纯，怕侧妃进门欺负她。
睿圣帝知道这个儿子并不似他太子哥哥胸怀壮志，只想守着妻儿平安宁顺，遂并没勉强他，没再提侧妃的事。那剩下三个女郎应该不是冲黎明业来的，大概是冲新贵英国公卫辰和王徽来的。
“长卿哥哥。”吴婍月扶着八个月的孕肚娇娇地喊道。
黎明业立即放下弓箭冲她跑了过来，“不是跟你说有事叫人传话，我去找你么，怎么还乱跑？”
虽是责怪的语气，却透着满满的关心宠溺，听得几个女郎都是艳羡不已。
王晗珠看到姜嬿跟着，朝她看了一眼，跑去卫辰身边道：“子朗哥哥，你看楚王殿下对王妃多好啊，你以后也会这样对我么？”
卫辰温和地笑了下，“珠珠，我对你不好？”
王晗珠羞涩的垂眸，娇娇地点头，握着他手臂轻轻晃：“可是我想子朗哥哥对我更好一些，好不好嘛？”
卫辰笑着抬手摸上她脑袋，应了句：“好，珠珠要什么，哥哥就给什么。”
“子朗哥哥真好！”
王晗珠嬉笑着扑进他怀里又蹦又跳。
姜嬿抬眸看了他们一眼，神色无波收回目光，心里莫名酸涩，黄金百两都不能抚慰的酸涩，那个明令禁止她抱的男人此刻被另一个女郎抱着笑的宠溺开心。
吴婍月只是笑着看了他们一眼，对黎明业说道：“嬿姐姐想要几个功夫好的护卫，她一个人住，又得了一大笔钱，不安全。”
姜嬿轻轻咳了声，这个小表妹真是一点儿没变，有啥学啥，一点儿也不拐弯抹角，后面的话当着外人没必要说的啊。
果然，听见这话的女郎开始捂着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时不时还看看姜嬿。
卫辰直接轻慢地笑哼了声，姜嬿从他神色里读出“黄金百两而已，没见识！”
王徽自始至终看着姜嬿，听见这话，竟冲她走了过来。
黎明业爽快答应，见王徽过来，对他道：“走吧，正好你替姜姑娘把把关，给她挑几个得用的护卫。”
“正有此意。”王徽哈哈一笑，看向姜嬿热络地说道：“走吧念念。”
他有时会这样叫，姜嬿只当他自来熟，并没当回事，黎明业却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又去看卫辰神色，用眼神问他，你不一起去？
卫辰神色冷淡，没有表现出一点儿想帮忙的兴趣，拿着弓箭交给王晗珠，半抱着她道：“珠珠，哥哥教你射箭。”
姜嬿状似不经意瞥了卫辰一眼，那正中靶心的一箭射出，竟好似射在她身，心口刺疼了一下。
她收回目光，挽着小婍跟在男人身后离了园子。
他们走后，卫辰恹恹收回手，笑着对王晗珠道：“你自己练会儿，哥哥从旁指点。”
其他几个女郎也凑过来，纷纷要卫辰指点，卫辰不耐烦地点点头，指着靶子对她们道：“先射上十箭，我看看再说。”
打发女郎们去射箭，卫辰抱臂坐在石桌旁，脑海里总是浮动着姜嬿的影子。
自她出狱，他们已经快两个月没见了，有时候吃着饭他会突然想起她，看案宗会突然想起她，漫步于偌大的英国公府也会突然想起她，甚至会想这样大一座府邸太空旷冷清，若叫她住进来，叽叽喳喳打打闹闹，定会添加不少生趣。
意识到这样的想法太危险，他几乎不敢一个人待着，一有空闲就找人喝酒、骑马、射箭、狩猎，总之越忙越好，越累越好，这样就能倒头便睡，不去想那个危险的女人。
可他努力了两个月，努力把她从不听使唤的记忆里赶出去，在今日终于证明一切都是徒劳。
她今日穿着那身月白裙一进来，她的影子，当下的、过去的、开心的、嗔怒的、嬉笑的、哭泣的一股脑儿钻进他脑海里，盘旋叫嚣，挥之不去。
直到王晗珠跑来跟他撒娇，他才努力抽回神思，装作稀松平常的与她说笑。
“卫大人，您教教我吧，十支箭我一支也没中。”有女郎脸色灰败的过来说道。
卫辰抬眸朝靶子看了一眼，果真一支没中，直接道：“再射二十支看看，先把臂力练出来。”
女郎们面面相觑，这个英国公想什么呢？她们才不是真的想学射箭，只是想接近他罢了，他居然认认真真教起她们射箭来了？
英国公卫辰年二十三，少年有为，一表人才，善骑射，美姿仪，可是现下大鎕最抢手的儿郎，没有之一。
英国公都发话了，女郎们不得不遵，只好再去练习，只有王晗珠一会儿凑过来跟他说话。
卫辰总是笑着回应她，突然不耐烦地问了句：“你六哥怎么还不回来？”
王晗珠一愣，巴不得她六哥和姜嬿都别回来呢。
“子朗哥哥，你是想我六哥了还是？”王晗珠笑意盈盈地试探道。
“我想他做甚，不过是跟他约好了今晚一起喝酒，怕他见色忘友，把这事忘了。”卫辰笑着揉揉王晗珠脑袋，“你个鬼丫头，练习射箭去，不能给哥哥丢人。”
王晗珠吐吐舌头，握着他手臂把人拽起来，“你教我嘛，我自己都射不中。”
卫辰从来不会拒绝王晗珠，不管她的要求看上去多无理，这便站起来仍旧半抱着她纠正人执弓箭的姿势。
其他几个女郎见此情形也都明白王晗珠邀他们同来楚王府做客的用意了。
她们都对卫辰有意，知道卫辰与王家交好，便想借王晗珠引荐，先叫卫辰知道她们的存在，王晗珠大方应承，趁着今日王徽说要来找楚王叙旧，便央求哥哥同意，把几个女郎都带了过来，正好叫她们瞧瞧卫辰待她是怎样百依百顺，好叫她们知难而退。
卫辰虽在指点王晗珠射箭，心思却全然不在此处，远远听见有脚步声朝这边来，唇角不自觉牵起一抹笑，故意握住女郎手臂亲昵地教她引弓。
姜嬿一过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和她离去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他就用这个姿势教了王晗珠这么久？
“嬿姐姐，你要不要学射箭，让长卿哥哥教你吧，他脾气特别好。”
吴婍月很大方地把自己夫君推了出去。
姜嬿眨眨眼，黎明业无奈地摇摇头。
王徽立即接话：“王妃娘娘，我来教念念吧，让殿下多陪陪您。”
吴婍月不了解王徽为人，不知他有没有耐心，会不会凶姜嬿，问她道：“可以么？”
姜嬿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这话才说罢，听王晗珠委屈地嗔了句：“子朗哥哥，你抓痛我了！”
原是卫辰突然加重力道，攥的王晗珠手腕生疼。
他急忙松手，疼惜地道：“是哥哥没轻重，还疼么？”
王晗珠长睫扑闪，掉了一滴泪，听卫辰柔声哄慰，嘻嘻一笑，仍抓着他手握上自己手臂，娇声道：“你专心些嘛。”
卫辰笑了下，仍旧抓着她手臂教她引弓。
黎明业携吴婍月坐去一旁，给她剥橘子吃。
王徽挑了一把弓交给姜嬿，“念念，这弓身轻重刚好，适合初学者，你试试。”
姜嬿道过恩谢，接过弓掂了掂，还是觉得很沉，莫说举着了，掂一会儿都觉得手酸。
看出她吃力，王徽笑了笑，把弓放下对她道：“不学也无妨，反正有我在。”
卫辰脸色一沉，看向王徽道：“我竟不知道，你这么闲，有空给人当私卫？”
说罢，交待王晗珠自己练习，坐去桌案旁，漫不经心扫了姜嬿一眼，“姜姑娘，护卫挑好了？一百两黄金呢，不得挑一百个护卫来守？”
女郎们闻言，咯咯笑起来，倒不知看上去冷淡寡情的英国公还有这般风趣幽默的时候。
姜嬿无视他的奚落，拿起弓箭练习去了。
王徽笑着瞪卫辰一眼，“你小瞧我是不是，我挑的人可都是以一敌百，哪里用的着那么多！”
女郎们见识了卫辰对王晗珠的宠溺，这便放弃他了，见王徽温和有礼，心中俱是一动，且王徽也是相貌堂堂一等一的好儿郎，和卫辰的冷峻如雪全然不同的气质，王徽亦是兼具山水丰神，若说卫辰是笔直陡峭的万仞雪山，王徽就是坦荡巍峨的绵延葱岭，稳重踏实，给人可以依靠的温暖感，比卫辰多了些烟火气。
“王公子，我总是瞄不准靶心，可以烦你指点一二么？”有女郎凑到王徽身前问道。
王徽笑着拒绝：“让卫大人指点姑娘吧，我只教念念一个人。”
说罢便冲姜嬿走过去，握住她手臂纠正她执弓的姿势。
女郎傻眼，看向卫辰，卫辰扫她一眼，丝毫没有指点的意思，起身朝黎明业走去，再待下去他怕忍不住要和王徽打架。
黎明业哈哈笑着冲走过来的卫辰丢了一个橘子，“烦了？”
自从卫辰认祖归宗封了英国公，提亲的媒人快把英国公府的门槛踏平了，后来吓得他回家都得从后门进，不然就被人挡在前头了。
今日好不容易来他这儿清静，竟还有女郎追到这里来献殷勤。
卫辰坐去黎明业下首，见他乐此不疲给吴婍月剥橘子、剥瓜子、剥栗子、剥各种各样坚果，稀奇地看着他。
他知道黎明业脾气好，可再好也是养尊处优的皇孙，怎会亲手做这种事？且瞧上去十分心甘情愿？
“长卿”，卫辰看看他手指，“不疼么？”
吴婍月也看向黎明业手指，贴心地问：“疼么，疼就别剥了，我其实吃好了的。”
“小看人，我这双手也是提刀打马的，剥个坚果就能疼了？”黎明业笑着说道，顺手递给妻子一个栗仁儿，表示还能剥。
吴婍月冲他甜甜一笑，递给他一个橘子抚慰他的辛苦。
小夫妻如此恩爱，卫辰笑了笑，下意识转眸去看姜嬿。
却见他们都朝这里看着，姜嬿欣慰的眼神中掺杂着几分艳羡和憧憬。
王徽轻轻握了握她手臂，右手一摊变戏法般变出几颗坚果仁儿，表示不必羡慕，这样的小幸福她也可以有。
姜嬿瞪大眼睛看着他，讶然过后难掩惊喜，冲他盈盈一笑，接下坚果仁儿道谢。
王徽宠溺地看着她，丝毫没有注意卫辰的脸已经黑成了一朵乌云。
姜嬿在楚王府用过晚饭才回，王徽亲自相送，卫辰因为约了他喝酒，不得已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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