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相见不晚
“可惜什么？”梁瑾看着季瑟，轻轻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可惜没有早点儿认识我，不然可以一起探讨数学题？”
苍天可鉴，她真的是在开玩笑。但季瑟似乎没听出来梁瑾的幽默，反而一脸挫败地看着她，半晌幽幽地落下一句：“梁瑾，你其实是个表面上选全文的理科生吧。”
梁瑾：“？”
没等梁瑾弄明白季瑟这话什么意思，对方直接越过她，走到长廊对面，背影像极了一只负气的小狮子。
预备铃在此刻响起，梁瑾也无暇思考季瑟没头没脑的话，小跑了几步，跟在季瑟身后进班。
他们班这节课是数学，赵为民抱着一摞空白卷子进班，瞬间引来三班同学此起彼伏的哀嚎。
“老师，怎么又测验啊？”班长周子韩带头进行无效抗议，“上周不是测过一次了吗？缓冲期太短了吧。”
他敢这么说话，也就是仗着赵为民脾气好，这要是换成英语老师，这帮学生连气都不敢出。
赵为民乐呵呵的，弥勒佛一样眯着眼睛。他把卷子数好发下去：“你们马上就月考了，做做题保持手感，我可不指望你们课下练题啊。”
“什么保持手感啊，天天做题都要吐了。”陈星凝从前座手里接过卷子，自己留了一张后，转身和徐越小声吐槽，“数学啊，本文科生的煎熬时刻……”
徐越无声接过，用眼神示意她看看旁边的两个人。
陈星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先看见了季瑟。他没填卷头，也没准备铅笔和草稿纸，直接在卷子的空白处算题。就在她和徐越抱怨的这一两分钟里，季瑟已经写完了三道题。
……
陈星凝是高二上学期全年级大调班时进三班的，之前对季瑟和现任同桌梁瑾的传说也只是有所耳闻，但这不到一个月的亲身接触，已经足够让她发现这两个人的可怕之处。
她抽了抽嘴角，显然是还不适应季瑟的做题节奏，便转回身，悄悄瞥了一眼梁瑾的卷子，却发现她和季瑟不相上下。
这就是“文科班的数学学霸”？
陈星凝一面习惯性地美化两个人在她心里的形象，一面认命地拿笔答题。
其实高一刚开始的时候，梁瑾和季瑟远没有现在这么出名，让他们受到关注的也无非是他们的颜值和才情。
梁瑾和季瑟高一时就都在三班，当时两个人的座位离得很远，来往自然就少些。年级里的同学夸赞他们的颜值，却也从没人嗑过这对远在北极圈以北的cp。
真正让这两个名字紧密联系的，是高一上学期的期中考试。
破天荒的，数学年级第一不在一班。
一班的数学老师也是年级主任，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知道这个消息后，他连茶水都没喝完，匆匆跑到数学组，想打听一下到底是哪个班的学生数学第一。
结果一问，数学年级第一在三班，还不止一个。
学校网站显示，这两个人就是季瑟和梁瑾。
j在l前面，但两个人的成绩栏上，数学单科的年级排名都是1。
高一还没有涉及到选科，但当时季瑟和梁瑾的九科成绩都很好，年级里的老师也就惯性认为这两个“九边形战士”会选全理或者偏理。
结果高一下学期填选科表格的时候，这两个学生都选了文科，还都是全文，着实让撷华的老师们都吃了一惊。
梁瑾和季瑟的成绩出类拔萃，高二时就一同被分到了一班。不过一周之后，两个人不约而同跑到年级办公室，提出调班。
连理由都像是商量好的，简单而官方：不适应一班的节奏。
三班是地理定班，是公认的“半个文科班”，也是这两个全文学生唯一能进的实验班。
尽管年级主任兼一班的数学老师——周成十分不情愿，但也不能强行留下他们两个。
于是，兜兜转转，梁瑾和季瑟又回到了三班。
这张数学卷子的难度没有上周那张大，梁瑾很快就做完了。她一向不爱检查，每次做完卷子就折好放在桌子左上角，从书箱里掏出别的数学卷子写。
每当这时，身后也会随之响起一阵纸张被翻折的声音，她能分辨出来，身后的人动作已经足够轻，弄出的声音也短暂得像一个幻觉。
但周围的同学都知道这不是幻觉，而是梁瑾和季瑟的常规操作。
其实梁瑾和季瑟做题的速度并没有远远快于其他同学，每次他们停笔的时候，班里大部分同学基本都做到了反面的左半部分，快一点的同学也已经写到卷子右半部分。真正让三班学生感到佩服的是他们惊人的正确率。
经常有人说，文科生数学好，就是如虎添翼一般，会让你和其他文科生远远拉开差距。更何况现在实行了赋分制，只要不是考的太糟糕，史地政三科的总分差距不会太大，这时候就能看出语数外的重要性。
梁瑾和季瑟的总分始终保持在年级前二十，也有数学成绩好这个优势的加持。
赵为民坐在讲台上批卷子，偶尔抬头看一眼学生，有时候底下的一些小动作就没法注意到。
陈星凝已经写完了大题，前面有两道选择空着。她也没想通过厉害的同桌把这两个空白填上，那不是她的真实水平。
但不代表她不想检验一下其他题的答案。
陈星凝伸出手指，戳了戳梁瑾的胳膊，见女生转头看她，她比了个数字。
梁瑾会意，左手去拿卷子，翻了一下。她转了一下手腕，把自己的卷面冲向陈星凝。
从陈星凝的表情看，似乎得到的答案并不是她想要的。
梁瑾注意到陈星凝的表情变化，也看见她拿起笔重新演算着什么。但她不想重新检查自己的卷子，对这件事也就不再上心。
一节课的时间如果用来写题，过得真的很快。下课铃响的时候梁瑾还在算一道掺杂着三角函数的分段函数选择题，太过专注，毫无防备地被铃声吓了一跳。
身后季瑟用笔戳她的肩膀，梁瑾轻轻呼了口气，放下笔，身体向后贴着书包，也没回头，保持着这个姿势伸手接过他的卷子，免不了扫一眼后，才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卷子放在上面，递给前座。
“你刚才写什么呢？”季瑟问她。
梁瑾侧头，见季瑟还戴着眼镜，就微微侧身，让那张写了一半的卷子暴露在季瑟视线范围内。
季瑟看了眼标题，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哪张，恍然大悟一般说：“你速度好快，我这张卷子还没做。”
梁瑾听了他这话，心里一点高兴和骄傲的情绪都没有。
毕竟，没写这张卷子，不代表没写别的卷子。
“哦。”梁瑾随意地转着笔，正正身体，“那你找出来写吧，不打扰你了。”
“这张卷子怎么样？”季瑟试图了解梁瑾对这张卷子的第一印象。
“选择最后一题有点烦人。”梁瑾一直很讨厌三角函数，说话时不免蹙眉，把情绪全都写在脸上。
季瑟这个学期才和梁瑾坐前后座，对梁瑾碰到数学题的反应还不是很清楚。此刻的梁瑾不像以往看什么都淡淡的，好像什么都不在话下的样子，反而流露出一点灵动的情绪，尽管是有些负面的情绪。
他突然很好奇那道题了。
手上的卷子还差一点做完，季瑟便松开笔，按着瞬时记忆找出梁瑾写的那张卷子，扫了眼最后一道选择。
确实麻烦，又是三角函数又是对数函数，还有绝对值，要讨论未知常数的取值范围，还要求交点个数……都赶得上一道复杂的大题了。
这张卷子全是模拟题，本来不是高二上学期的教学范围，但出于对梁瑾和季瑟的放心，赵为民还是把卷子给他们了。
季瑟想起来，赵为民给他们卷子的时候，似乎说：“这张卷子里有几道题的知识点目前咱还没学到，你们遇到难题就先放一放，或者我给你们划掉。”
他还记得，当时的他和梁瑾不知道哪来的傲气，竟无畏地跟赵为民说想试试，就差拍着胸脯做担保了。
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这种题季瑟之前在教辅材料上见到过类似的，具体的解题思路和方法，他的了解也仅限于那些还没学到的专有名词。与其浪费时间在不明所以的题上，不如先解决自己有思路的题。
念及此，季瑟上半身前倾，在喧闹的背景音里叫梁瑾的名字：“梁瑾，梁瑾。”
“有事？”梁瑾没回头，直接向后倾身，尾音微微上扬。
“老赵不是说里面有还没学的知识点吗，我觉得这道题里面可能会有。要不你先放放？”季瑟自认为体贴地向她提议，却被对方以轻叹作为回应。
梁瑾回头直视季瑟的眼睛，眼神复杂：“你怎么会认为，我是死盯着一道题不放的人？”
啊？季瑟张了张嘴，一个音节都没发出来。
“好吧，我同意你之前的话。”梁瑾见状，想起40分钟前季瑟在长廊那句莫名其妙的话，突然为他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却不想对方早就忘了自己曾说过什么，又或者，是一时没想起来：“我……说什么了？”
“我们认识的有点晚啊。”这样的季瑟看起来就是一只迷迷糊糊的小狮子，极具反差萌。梁瑾难得多了些许耐心，她情不自禁伸手，笔尖点了下季瑟的卷子，那道题的题干，在卷面上留下一个不明显的黑点，不爱笑的女生也少见地露出一个极浅的微笑。
“你提的建议虽然有点晚，但我收下了，谢谢。”
没等季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看到梁瑾收回手，动了动手指。
按动笔的笔尖回缩，女生脸上的笑意转移到眼底。
“我突然觉得，晚些认识也没什么。”梁瑾看着手上的黑色水笔，声音似乎被无意识地放低，融入教室喧闹的背景音里，但并不妨碍季瑟听得清楚，“至少咱们认识了。”
不是存在于彼此印象里，人物形象单薄的“同班同学”。
那一瞬间，季瑟有点恍惚，整个人像是被置于一个密闭性很好的玻璃罩里，周围只剩下梁瑾声音的回响，以及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梁瑾说完就转回身准备下节课的课本，没看见季瑟渐渐泛红的耳垂。他像智商掉线了一样，以为汗还没下去，一面疑惑，一面伸手揉了揉耳垂，触感柔软而干涩。
他如梦初醒，暗骂一声伏在课桌上。
徐越刚回来就看见季瑟趴着，以为他不舒服，连忙过去问道：“季哥，你怎么了？”
季瑟一言不发，整个人还没缓过来，脸埋在臂弯里，徐越只看见他的脑袋轻轻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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