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玉坠
沈司凝转身，看向跌坐在地的人。
他从同伴转瞬间灰飞烟灭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察觉到沈司凝的目光，连忙从地上爬起，不停地鞠躬：“感谢二位不杀之恩！感谢二位不杀之恩！”
沈司凝走到碧虚身边，说：“不用谢，海大人。”
他抬到一半的身子顿住，掀着眼皮，自下而上看向沈司凝，缓缓抬起身子：“沈姑娘说什么？”
“方才那领头人也说了，你们谷主找了我十几年，甚至不惜招惹来钟吾苏家的注意，好不容易等到我露面，怎么可能就派那些人来抓我？”沈司凝迎上他的目光：“只是你也没料到，人是假的，这才落了到我手里，我猜的对吗？海大人。”
海大人盯着沈司凝的目光变得阴鸷，原本怯生生的声音也变得嘶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最先开口的是你，最先表态的是你，就连领头人说话的时候，目光也下意识地瞟向你。”沈司凝难得很有耐心的一条一条给他数：“你要说话，你的同伴害怕得都要杀了你，而身为领头人却毫无表示，这很可疑，不是吗？”
海大人夸赞地说：“观察得够仔细，到是我小看你了。”
“多谢夸奖。”沈司凝说：“你的问题我回答完了，现在该你为我解疑了吧？”
“请讲。”海大人说。
沈司凝直截了当的问：“你们怎么知道的玉坠？”
“不都说了，沈君同都在谷主手上，你怎么还要问我这样显而易见的傻问题？”海大人嘲讽地看着她。
“父亲不可能告诉你们玉坠的存在。”沈司凝斩钉截铁地说。
海大人怪笑一声：“沈姑娘从小没人教养，能长到这个年纪已经不容易，没想到还不傻。”
“你……”
这无疑是沈司凝的痛点，她刚想发作，却被碧虚按住了肩膀：“冷静，他是在故意激你。”
沈司凝的唇抿成了一条线，过了会儿，眉心舒展了些，碧虚确定她冷静下来了，才将手放下。
海大人嘲讽得笑出声：“我还以为沈君同的女儿城府有多深，没想到只是这样一激就沉不住气。”
海大人双手背在身后，以一个长者的姿态和沈司凝说话：“其实说起玉坠，也只能怪你们沈家人喜欢乱发善心，见着个落难的就想要搭把手。不然谷主也不会知道玉坠的存在，而你身为沈家女，身上怎么也不会流着苏家人的血。”
苏瑞安和沈君同二十五年前相遇于南余山，当时苏瑞安正身处险境，沈君同为了救她不慎受了重伤。这才有了后来苏瑞安带沈君同回苏家养伤，两人在朝夕相处中相知相恋的事情。
这件事沈君同和儿时的沈司凝说过，她无法分辨沈君同当年决定和苏瑞安在一起的决定是对是错，只能尽力忽略这件事。
海大人这话扰的沈司凝心烦意乱，碧虚却很敏感的抓住海大人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你是说，沈君同救过你们曙雀谷的谷主？”
“当然没有，谷主那般强大，怎么用得着沈君同来救？”海大人神情鄙夷：“只不过沈君同救苏瑞安的时候，谷主正好瞧见了而已。”
沈司凝不想要在继续这个话题：“曙雀谷在哪？谷主是谁？”
海大人闭眼，扬起下巴：“不知道。”
“你不是总部的人？”沈司凝问。
海大人掀起眼皮，往外面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院子里看了一眼：“他不过一个杂碎，说的话你还真信？当真是傻。”
他说完转身走到墙边席地而坐，气定神闲地说：“我也就去过两次总部，还都是蒙着眼，更别说见过谷主的模样了。”
沈司凝问：“谁带你去的？”
海大人似笑非笑的看着沈司凝：“当然是……”他嗤笑一声：“想要我说也可以，不过我要你帮我解开身上的毒。只要这毒解了，我自会告诉你。”
沈司凝一双桃花眸微微眯起，说：“你当真觉得，我不会杀了你？”
“随便。”海大人双手一摊：“我猜自从沈君同失踪后，沈姑娘也一直在找我们吧？若是杀了我，沈姑娘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可就断了。”
海大人说完，甚至悠哉悠哉的闭眼，往墙上一靠，不在多说半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没成想，四下安静片刻，突然传出一声冷笑，是沈司凝的：“曙雀谷主囚禁了我父亲，现在又费尽心思来抓我的原因，海大人知道吗？”
海大人被沈司凝这声冷笑弄得心里毛毛的，但面上还是镇定模样：“知道一些，但能不能让我说出口，还要看沈姑娘的诚意。”
沈司凝听完却没有搭理他，而是偏头看向碧虚。
碧虚看懂了她的意思，不赞同地摇头。
沈司凝没有退让，坚持自己的想法。
沈司凝在隐现山庄里待了十二年才入世，这五年寻找曙雀谷的脚步从未停止，因为曙雀谷主不仅是囚禁沈君同的人，也是十六年前沈君同带着沈司凝一声不吭离开苏家的诱因。
也就是说，曙雀谷主是导致沈司凝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苏瑞安已经死了，沈君同是沈司凝唯一的家人，碧虚明白她内心的急切，于是抿抿着唇角，退出了屋子。
房门关上，沈司凝迎着海大人略带疑惑的目光，缓缓靠近，右手食指勾在左手手腕的青色丝线上：“你在给苏家的信中刻意提到了玉坠，我想你见到我之后，一定想过我腰间为何没有挂着玉坠。我沈家的银杏玉坠金贵的很，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着的。”
沈司凝食指轻轻一扯，青色丝线脱落，挂在指节上：“不过我今日开心，可以让海大人一饱眼福。”
不待海大人想明白沈司凝话里的意思，她指节上的青色丝线在淡金色光芒中变做了银杏玉坠的模样。
在海大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玉坠飞离沈司凝的食指，悬在他的头顶之上，然后海大人就发觉除去一对浑浊的眼瞳，他再也动不得丝毫。
沈司凝双手挽出个让人眼花缭乱的印记，右掌一推，印记落到银杏玉坠上。
玉坠周围金芒更胜，其中一束径直打入海大人的天灵盖，海大人浑浊的眼神变得涣散起来。
沈司凝也缓缓闭上眼睛，眼前不是一片黑暗，而是海大人的记忆画面。
沈司凝从前往后一点点将海大人脑海中的画面看了个遍，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不肯放过。
两个时辰后，额头渗满冷汗的沈司凝终于睁开眼睛，收回手掌。银杏玉坠的金芒也跟着缓缓减弱，飞回沈司凝掌心。
海大人恢复意识时，入眼的画面就是沈司凝垂着眸子将银杏玉坠缠在左腕上，眨眼间，玉坠又变成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青色丝线。
察觉到海大人的目光，沈司凝抬眼看向他。
海大人注意到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亮，便知道自己已经失去意识很久了，再加上被沈司凝一这样的眼神瞧着，心中愈发没底：“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回答他的是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碧虚一直在外面守着，听到海大人的声音知道沈司凝结束了，便连忙冲了进来。
碧虚瞧着沈司凝满头的冷汗，以及泛白的唇色，蹙起了眉：“整整两个时辰，你是真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沈司凝接过碧虚递来的帕子，声音发哑：“休息几天就好了，不碍事。”
碧虚眉心蹙的更紧，叹了口气，睇了眼摊在地上的海大人：“他你打算这么处置？”
“当然是杀了。”
沈司凝冰冷的话语让发现自己灵力尽失的海大人惊慌失措起来，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你不能杀我，杀了我……”
碧虚一脚将好不容易爬过来的海大人踹回墙根：“自以为是的蠢货，你真以为绝清废这么大功夫，就只是抽走了你的灵力？”
碧虚恨不得再过去补几脚，如果不是现在沈司凝这个情况不允许的话：“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再过来处理他。剩下的事情，等你醒了再说。”
沈司凝颔首，没精打采的往住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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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城，宋家夫妻居住的小巷里，苏佑手里握着竹筱的画像从一家院子里出来。
这是最后一家，苏佑得到的结果是一如既往的肯定。
真的没问题？
苏佑心里想着，看着手里的画像，蹙了下眉心，转身往客栈去。
拐角处，萧秉行和鸿煊一前一后地站在那儿。
鸿煊看着苏佑的后背说：“看来苏少主得到的结果和我们一样。公子，会不会真的是我们想多了？”
“苏元筠会再过来，说明苏家主也怀疑找回来的那个表小姐的身份真假。我想多了，苏家主也想多了？”萧秉行转身，往另一边走：“找个人盯着点宋家，我们明天回淮阳。”
鸿煊将萧秉行交代的话记下，又问：“明天回去，万一和苏少主碰上了怎么办？”
“那今晚走？”萧秉行偏头看着他说。
听得鸿煊连连摆手：“不不不，我这小命还想要。”
当初苏佑没有带着竹筱夜晚穿行无垠海的原因，一个是无垠海面积大，没有两天根本到不了中洲，所以需要提前休息，更重要的原因是无垠海凶险万分，海域上空天气变幻莫测不说，还时长有海中魔兽出没。
人类对海中的魔兽了解甚少，一不小心就会遭遇大难。
萧秉行说：“放心，我们早些出发，苏元筠追不上。”
“公子的速度是绰绰有余，可是我不行啊。”鸿煊苦兮兮地说。
萧秉行打趣道：“我明日找根绳，牵着你，不就行了？”
鸿煊瘪瘪嘴：“公子，你又拿我寻开心。”
萧秉行笑出声：“难得你能听出来。”
“公子！”鸿煊羞恼的就差跳起来了。
萧秉行闻声，笑得更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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