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质子
宁彦随黑影至深巷，确定周遭无人，站定，眸光轻瞥。
“出来吧。”
男子于拐角处现身，着江湖行装头戴鬼狼面具。
“主子！”男子唤。
宁彦眉头一紧，“怎么回来了？可是有何消息？”
男子摇了摇头，虽只露出一双眼眸，却也能看出万分低落。
他走近拱手道：“是有另一件事，洛索国派人来了，来接质子的。我的消息不及时，估摸着使臣不日便会抵达京城。”
宁彦默。
当今陛下于乱世中即位，在已故妘家夫人的帮助下，才不至于国库空虚。这些年，百姓也算安居乐业。
洛索国已历百余年，国富兵强。三代帝王，皆为暴君。不止洛索国百姓苦不堪言，周边几个邻国皆需派质子入洛索，否则便有灭国之危。
不止如此，每个送往洛索的质子非死即伤，无一例外。若质子死伤，洛索国会再派使者，接新质子入宫。
历朝历代原都是皇子或是亲王做质子，因洛索王室残暴，所有邻国皆是选重臣之子前去。
晏国立之初由淑荣公主前去和亲，不过三年便被虐死在洛索王后宫之中。淑荣公主是皇上的亲妹妹，已是这般待遇，此次的质子恐也凶多吉少。
“主子，如今若论朝中重臣，第一当是妘将军，但妘将军仅有一独女。妘小姐掌大晏经济命脉，万不能前去和亲。凌丞相也定不会同意让凌家公子去洛索，那这第三人……”男子忧心道。
“是我。”宁彦攥着一只手，肯定的说道，“凌相不会让他儿子去，但是一定会要我去。”
凌丞相，他自幼的老师，也是告发他父亲叛乱之人。
洛索使臣入京，虽可派重臣之子替代皇子，但当以嫡子先，否则洛索恐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凌相膝下仅有一位嫡子，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为江山做如此牺牲。那么，便只剩下一个人选，而这个人选又正是他多年前未能斩草除根之人。仿佛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他终会落入他手中。
“若是陛下当真派主子前去，我和子期便带着主子逃出京城！”男子有些激动，隔着面具也能听见牙齿嚼咬的声音。
宁彦没有说话，只是往巷子的尽头看去，他的目光依旧死死地盯在一处。
他这么多年忍气吞声的活着，是不是错了？
一个人只想活着而已，竟不知，有这么难！
他自生来便在地狱，炼火蚀骨。本想苟活于世，却无奈世人冷血且各诩大义，非要将他逼至绝境。
“主子，莫要再犹豫了，这京城也不是什么好地方。”男子苦口劝道。
宁彦始终盯着那一处，心如死灰，“我本无意牵连他人，可如今只有力求自保了。”
“主子？”男子微怔。
“京城，还不能走！好歹是他临终所托，我定为他完成，以报生养之恩。”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眸子冷的刺骨。
男子垂眸，“主子可有把握？”
“半成。”宁彦实话实说。
男子颔首：“若此计败，主子定要听我一言，离开京城。哪怕是老主子的遗愿无法达成，也万不可以身犯险。”
宁彦死死攥住双拳，半晌后又恢复平日的闲散模样。
这一回，他没有退路可以败了！
包厢内，叶琴走近拱手道：“小主，小公爷于暗处与人叙话，我好像被发现了。”
“可有及时撤退？”妘姬蹙颦。
“是，未曾留下痕迹。”
妘姬放下手中茶杯，嘴角勾起，饶有兴致道：“我看上的人，实在是有趣。”
叶画疑惑，“小主，若是小公爷真有二心怎么办？”
“那就得看，他是不是我的男人。”妘姬眸光洌厉，半分戏谑，“若是他是，那就不叫二心，是他的抱负。若他不是，那就看我想不想动他。”
末了，她补充道：“宁彦并无二心，只是心中藏着事。他若有二心，不可能这么多年在叶棋的情报中未留下蛛丝马迹。”
叶琴颔首：“恐是小公爷哪怕有二心，也没这个能力。当年国公叛乱，还未掀起任何波澜就已覆灭。小公爷虽衣食无忧，但没有养兵之财，没有可用之人，还不如当年的国公。”
妘姬看向窗外，“你无需再去跟着他了，此事我已有定论。
“是！”
正如宁彦身旁男子所说，不日洛索使臣便抵达京城。两位使臣未在驿馆休息，直接入宫拜见皇上。
散朝后，将军妘淏、丞相凌成至及六部尚书同至御书房内。
皇帝一掌拍在案前，手背上青筋暴起，面上强忍着怒气。
几位大臣惶恐的低下头，唯有妘淏和凌成至站在最前分别左右两侧，镇定自若看不出一丝情绪。
半晌，皇上叹了口气坐下，俯视面前众人问道：“此事，众卿有何看法？”
除最近的二人不作回答，大臣们面面相觑。过了好一阵，才有吏部尚书程学谦站出来答：“陛下，臣以为此时还不宜得罪洛索国，应尽快选出质子。”
见有人出头，除兵部尚书以外，几位尚书纷纷附议。
兵部尚书钱以粼虽不是武将，但却是妘淏一手提拔。没有将军的示意，他是不敢擅自提议的。
皇帝见此，余光瞥了向妘淏，见他不动声色，又看向一旁的凌成至。
“凌相，你如何看？”
凌成至几日前便已得到消息，心中早有打算，“陛下，依臣之见，此番洛索国是势在必行。若不交出质子，恐会挑起战事。”
皇帝并不惊讶，继续问道：“那爱卿认为，谁为质子合适？”
凌相垂眸思索片刻，答道：“微臣之子，凌思远。”
听此回答，皇帝微怔，再次瞟向妘淏。妘淏依旧面无表情站在原地，似乎并不意外。
此时，工部尚书在凌相的眼神示意下也站起来言：“陛下，臣有异议。凌丞相乃社稷之臣，膝下仅有一位嫡子，万不可选做质子啊！”
几位大臣纷纷附议。
妘淏闭上眼，果然！
皇帝也知凌思远并不合适，当即说道：“凌相为国之栋梁，岂能让凌思远去当质子。那还有谁？莫是要在皇子中选？”
兵部尚书钱以粼这时站出来答：“臣听闻，各国被送去洛索国的质子都非死即伤，万不可派皇子前去。近十年，若非和亲，各国再派质子也都是选的重臣之子，再未有皇子入洛索。”
他虽不能擅自提议，但也深知将军绝不会让陛下的儿子去作质子。
钱以粼说完，御书房内又是鸦默雀静。
直到凌相向前迈出一步，“陛下，臣还有一人选！臣的学生，宁国公府宁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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