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产
话一出，绿绮和蘅芜面面相觑。
沈漾见两人着实古怪，不由多疑：“你俩是不是有事瞒我？”
绿绮向来藏不住心思，正欲开口，被蘅芜截下先答：“王妃，我俩闹了点不愉快，所以才心不在焉。”
蘅芜机灵，言词谨慎，如今前后不一，令沈漾敲定疑虑，“你们……”
房外传进吵杂人声，沈漾顿住，小满匆忙跑入禀明：“王府走水了。奴才得去帮忙。”
小满焦急转身，被沈漾叫住，“具体是哪个地方。”
“据说是琴玥馆附近。”
沈漾震惊，急忙起身往外走：“我要去看看。”
两丫头一致拦住沈漾，“王妃您有孕在身，不宜奔波。”
“大家已经在救火了，您且安心吧。”
沈漾看一眼齐跪面前的两人，抬步绕过：“我一定要去。你们不想来，就留下。”
绿绮和蘅芜见沈漾态度坚决，只好相陪。
主仆走至琴玥馆稍前的花园便被匆匆赶来的管家拦下。
他训斥俩丫头：“都怎么做事的！赶紧把王妃带走！”
沈漾望着不远处大火漫天，浓烟滚滚，隐隐不安：“管家，容玥姑娘没事吧？”
管家一怔，神色凝重，垂头叹息：“玥姑娘被困火海，咱们的人进不去，怕是凶多吉少了。”
沈漾瞳孔放大，身子发软，绿绮及时搀住，管家递眼色给蘅芜。
“王妃。容玥姑娘定会吉人天相，您在这也无济于事，我们扶您回去等消息吧。”蘅芜一面劝抚，一面带沈漾转回。
绿绮端来了方才沈漾想吃的栗子粉糕，递到眼前：“王妃您吃些吧，方才忙乱，肯定饿坏了。”
“我没食欲，你们先下去。”沈漾托住作痛的额头，无精打采地打发她们。
绿绮见沈漾脸色惨白，担忧道：“您脸色好差，要不奴婢去叫大夫来？”
沈漾没有理会，绿绮难以放心，蘅芜整完床铺过来，拉住绿绮，轻轻摇头劝住。
转首温声道：“王妃，被褥都理了，您若乏了去床上歇着。”
随后又细心地点上安神香，拽起忧心忡忡的绿绮出去。
沈漾撑着头，胡思乱想，眼神渐渐涣散，不知不觉打起了盹。
梦里阳光刺眼，沈漾坐在云端，柔情似水地望着怀中酣甜熟睡的婴儿，嘴角高扬。
忽然乌云盖顶，电闪雷鸣，孩子高声啼哭，沈漾低头查看，孩子却消失不见了。
远处传来熟悉又冷漠的声音：孩子死了也好，省得我亲自动手。
沈漾猛地睁开眼睛，额头渗出冷汗，心跳狂跳，她连忙抚住腹部，神情惊恐，站起推门。
院子空无一人。沈漾神差鬼使地走至尉迟凛的书房门前，正要敲门。
“对你一片真心，换来的却是葬身火海，啧啧。”
沈漾听出是尉迟枫的声音，于是停下手。
尉迟凛冷哼一声：“全是她咎由自取，我已一忍再忍。”
“哦？真的不是为了柳窈窈？”尉迟枫揶揄反问。
“柳窈窈不过是泄欲的工具。本王绝不会对一个杀母仇人动心。”
门口的沈漾如被万箭穿心，双目睁圆，嘴唇颤动，浑身麻木，腹部隐隐作痛。
“是吗？从前你一向不近女色，清心寡欲，我们都以为你……”尉迟枫觉着有趣，不停调侃。
尉迟凛却不耐烦地打住，“她与那些女人不同！”
沈漾心存侥幸以为他会说两句人话，然而，“滋味甚妙，尝过一次便欲罢不能。”
“呵，皇兄不信。她进府才多久，便有了身孕。”
“啧，送子药已经备了。待这阵子过去，找个时机让她服下。”
沈漾难以置信，不止柳家，连名副其实的夫君也恶毒得令人发指，着实听不下去，用力推开门。
咆哮吼道：“尉迟凛，你这个人渣！”
两人谈话声被闯入的沈漾打断。尉迟枫镇定自若地坐着静看。
尉迟凛则眯起眼，打量面前愤怒的沈漾，淡淡开口：“你，听了多少？”
沈漾不回直说：“你这种人，不配得到爱。”恨声肯定道：“容玥，是你杀的。”
尉迟凛挑眉，悠闲自得地坐下：“本王不追究你窃听罪，滚出去吧！”
“你，你简直……”沈漾气不成声，捂住剧烈疼痛的腹部，软倒在地，百思不解：“你恨我，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还碰我！”
心情大起大落，声音激动，面目狰狞地瞪住尉迟凛。
“本王没记错，不是你自己送上门，主动求着碰你，爱抚你，□□你……”尉迟凛目光如冰箭，声音如鬼魅，轻而骇人。
言词污秽，沈漾羞耻不堪，喝止：“够了！”
身心大受刺激，伴随腹下剧痛，裙下顷刻被鲜血浸染。
沈漾察觉异样，却不以为意，一直盯着尉迟凛，“你若不想要，当初为何又叫大夫保胎。”
尉迟凛挑眉冷笑：“你且放心，这一回，本王定不会再犯错！”
鲜血不停晕染，沈漾因失血而脸色发青，嘴唇苍白。
尉迟枫看够了戏，出声叫止：“好了，先叫大夫吧。不然性命堪忧。”
流景馆内忙成一团，端水，递帕，呈衣裳……不断进出。沈漾昏迷，口中呓语不停。
绿绮和蘅芜候在一旁，焦急地盯着大夫把脉。
只见大夫一脸凝重，摇头叹气：“王妃年轻，多加调养，日后定会再有好消息。”
小满领大夫下去开方子。绿绮垂首，自责不已，“全怪我没看好王妃。明知她心绪不佳，我还跑去摘什么花……”
早前，蘅芜提议绿绮一起去园子摘桃花哄主开心，满载而归却发现沈漾小产。
“王爷也不来瞧瞧。”绿绮不知缘由，事关紧要却迟迟不见尉迟凛身影，心中憋闷。
蘅芜轻声接道：“王爷方才被陛下召去了，至今未归。”
“每回要紧，王爷总是不在！”绿绮急红眼眶，忍不住发牢骚。
蘅芜扫一眼虚弱的沈漾，指腹擦掉绿绮的眼泪：“咱们仔细伺候便是，你可别再说胡话了。”
沈漾不醒，流景馆人人一刻不懈怠地轮番值守。
头一晚尤其煎熬，沈漾因滑胎高烧不退，又咽不下汤药，众人急如热锅蚂蚁，连忙去请王爷却被拒门外。
前半夜凶险万分，大夫以防万一还叫含了参片，好在后半夜慢慢退烧，总算有惊无险。
沈漾睡了足足两日，醒来时看见蘅芜趴在床沿睡着，面容憔悴。
“蘅芜……”声音沙哑干涩，唇面起皮。蘅芜没有反应，沈漾伸手轻推，渐渐转醒。
绿绮正巧撞见，兴奋大叫：“王妃，你醒啦！”睡得迷糊的蘅芜被吓至清醒，同惊喜道：“王妃，您可算醒了。”
沈漾讷讷应道：“嗯，我好渴。”绿绮喜极而泣：“奴才这就给您倒！”
又连喝了几日汤药，气色好转，有力气翻翻书，到院子坐坐，偶尔与丫头们说笑，却从不提尉迟凛。
蘅芜心细如尘，瞧得出王妃不愿提起，可绿绮偏偏口无遮拦：“王爷回府了，您要一起用膳吗？”
沈漾未有回复，见小满风尘仆仆进来，呈上信件：“王妃，这是尹小姐给您的书信。”
沈漾接下搁置一旁，看向眉开眼笑的绿绮，“蘅芜，小满你们先下去。我有话跟绿绮说。”
“王妃，您有什么话要单独跟奴婢说。”
不知为何望见蘅芜他们离开，心中不安，特别是对上沈漾明亮透彻的眼眸之后。
沈漾也不兜圈子，直言困惑：“我问你，我当初是怎么摔断腿，烧坏脑的？”
这几日，沈漾深思熟虑尉迟凛那天书房所言，觉得古怪，在柳窈窈记忆中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就像一本书中间被撕去几页。
绿绮心下一惊，面上故作淡定，笑道：“小姐，我一个柳府的小丫头，哪知道其中缘由。”
“不对，你肯定知道。”沈漾斩钉截铁地拆穿绿绮，“你若不说，即刻回柳府，我不需要你伺候了。”
绿绮自小伴柳窈窈左右，即便外出也会随行。
柳窈窈多半是因高烧才丧失事故记忆，但绿绮不但隐瞒，甚至谎称不知情。
“小姐，求求你别问了。老爷要是知道，会杀了我的。”绿绮欲哭无泪，伏在沈漾脚边哀求。
沈漾拔出匕首逼向她，双眼猩红，声音凛冽：“你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
绿绮不信沈漾会动手，直至脖子刺痛，连忙求饶。
“那年，老爷同往年一样带家眷到北郊恩华寺斋戒两日，咱们的马被动了手脚，才害得小姐坠车摔了腿。”
三言两语，沈漾听不出问题所在，多半是绿绮想蒙混过关。
于是直指内情关键：“我当时是不是和尉迟凛的母妃在同一辆车里。”
绿绮大惊失色，张口结舌：“小姐，你你怎么……”
“你快说吧，我只想知道真相。”
沈漾敛眉，收回匕首，握住绿绮双手，柔声道：“我待你亲如姐妹，远胜柳芊芊，你不会不说的，是吗？”
“那年斋戒，王爷的母妃敏妃娘娘也在寺内。误食了毒物，危在旦夕，王爷抢马车下山，恰巧您也在车里。山路颠簸，车速又快，您意外摔车，娘娘不忍置之不理，停车查看，这才耽搁救治，不幸离逝。”
沈漾大悟，得出结论：“所以是我爹想取敏妃性命，却阴差阳错害我摔断了腿。”
绿绮慌忙摆手，“小姐，这种话胡说不得。奴婢真不知是何人下毒。”
柳澄不会无端端毒杀敏妃。要么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要么他们之间还有隐情。
沈漾淡淡道：“你先出去吧。”绿绮应声，临门又叮嘱：“机灵点，别让人看出端倪。”
待房门重新合上，沈漾扫过晾在一边的书信，拆开查阅书，面露诧异，又从头细读一遍。
入夜烧毁书信，提笔落字，用蜡戳封实，叫来绿绮：“把这封信送到尹府，务必交到霓裳手中。小心点，别让王府的人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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