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祝菁看着眼前被月色浸透，清冷寂静的街道，陷入了沉默。
她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走到此时才发现即将到宵禁之时，这要是被抓到……
“前面那个巷口拐进去，翻过尽头，可以看到侯府的小门。”
祝菁蓦然回首，脸上露出几分欣喜——
“侯爷！”连声音都染上了几分雀跃。
彭牧熙熟练地将人横抱起，在京城的墙头和屋顶间跃动。
“你去哪了？青锋说你一直未归。”
“椒子巷区一日游。”
“什么？”彭牧熙赶在最后一点余晖溜走前，轻飘飘落进祝菁院落里，听见这个回答有些没反应过来。
“开个玩笑。”
“……半日住宿半日游。”
昏睡了半天，也算是住宿了吧。
“有人……”
“不是大事。”祝菁推开书房的门，推开窗子看彭牧熙，朝他挥挥手：“多谢侯爷，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金乌彻底沉入天际，夜色一点点浸染天地，没过彭牧熙的神情。
他顿了半晌，转身离开。
“是谁……侯爷？”青锋冷肃的表情一下子怔住：“祝姑娘……”
“她已归，在书房。”彭牧熙冷淡地与青锋擦肩而过，在墙上轻点一下，翻越而出，很快不见了身影。
青锋愣愣的。
他怎么觉得……侯爷好像有点不高兴？
彭牧熙抿紧唇，因为过快的速度，风在耳边呼啦啦地响动。
“侯……”青息错愕地看着彭牧熙从眼前略过，进了屋里。
门被利落地关上，让人窥不见里面的动静。
“这是怎么了？”他小小声的嘀咕。
没几秒，那扇门被重新打开。
青息正正神色：“侯爷，祝姑娘找到了吗？我给您送晚膳过来？”
夜色之下，彭牧熙的目光黑沉沉一片，看得青息心里发毛。
这是怎么了？
青息没应付过这样的彭牧熙，他小心翼翼地问：“是祝姑娘出什么事了吗？”
彭牧熙的嘴角不动声色地抿紧。
她出事了。
可是她不告诉他。
他知道祝菁有很多秘密，他也从未过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本就不该问。
云雾漂浮过来，短暂的遮住月色，青息看着彭牧熙的忽然黯下去的目光，却一直不说话，心里更害怕了。
“侯爷有什么吩咐？”
“去……查查椒子巷区，今天发生了什么。”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吩咐，他却犹豫了那么久，说完便重新关上了门。
青息困惑地抓抓头发。
转身去吩咐几个侍卫。
“可是又查到了什么线索？”青嘉听到青息的吩咐，神色一肃。
青息忽然卡住。
可是那件事，他们已经查清了啊。
他和青嘉大眼瞪小眼。
“啊，不是吗？那侯爷这次是要查什么？”
青息：“……”
两人继续大眼瞪小眼。
“这什么意思呀。”青嘉有些无语：“你不会没好好听侯爷说了什么吧？你是怎么了？”
因为侯爷根本没说让他查什么！
青息冤枉得要死。
但作为彭牧熙身边最得力的干将，他自认对彭牧熙还是有几分了解。
“看看今天那里有没有出入一个姑娘，杏眼的，身形大概到这里，挺漂亮的。”
他比了比自己的肩，想到彭牧熙晦暗难明的目光，神情忽然严肃起来：“你看看她有没有和哪位男子出入其中，最好把和她接触的所有异性都去查清楚！”
青嘉愣了一下。
彭牧熙在西关长大，常年和天照军相处，和京城的一切联系都不密切，因此常常置身事外，从不插手。
如今忽然去查一个姑娘和他接触的人……
青嘉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必是与老侯爷战死有莫大的关联！
于是他拍拍青息的肩膀：“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青息看着青嘉利落的背影，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但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
彭牧熙安静地擦着自己的剑。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彭牧熙抬头，看到懿和郡主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月亮门处。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
“母亲怎么来了？”
“厨房的人说你未用晚膳。”懿和远远站在门口，没有跨进院子：“你在想什么？”
“或许是擅自的……”他顿了顿：“关心。”
祝菁是有计划有目标的人，很轻易能提现在一些不易差距的地方。
一日失去音讯甚至宵禁时还站在京城的街道上。
彭牧熙几乎可以确信，她应当是出了事。
可是她不说。
他不介意她像他伸手，提出要求，或者笑意吟吟地让他帮忙。
可她什么不说。
也许有一天，她消失了，不会再那么巧合地出现在他的眼前，从此杳无音讯，而他不会知道为什么。
这种猜测让他罕见地无所适从，甚至无法理解自己。
未经允许地调查她的行踪，这让彭牧熙感到愧疚，可是不查，他会……
惶惑？
脑海间不期然闪现出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的词。
懿和郡主不知道他的思绪翻涌，只是声音冷淡下来。
“因为那位祝姑娘？”
她几乎不需要思考。
能让彭牧熙如此反常的人，并不好找。
“是。”彭牧熙垂下眼，盯着手里的剑，态度坦诚到近乎诚恳：“我觉得我做错了。”
甚至在想，祝菁知道会不会生气。
做错了，就改正，就停止。
可他没有。
知错不改，罪加一等。
懿和看着彭牧熙安静地坐在那，面色平静，却是明摆着的困扰，神情更冷。
想到那个人是祝菁。
她近乎本能地感到膈应。
所以声音也是冷冰冰的：“先将晚膳用了。”
彭牧熙并不在乎懿和的语气，但他没有拒绝。
听着懿和吩咐人给他送晚膳，继续擦起了手中的剑。
“你想怎么关心她？”
懿和的语气硬梆梆的。
“我想查……”
查她到底出什么事了，又是谁让她出事的。
“那就查。”懿和面无表情：“你凭本事查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可能会生气。”
“那就不要让她知道。”懿和的语气忽然缓和下来：“反正你也不是要害她，既然要查，就查得彻底点，查她是谁，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这样你还可以讨她欢心。”
“或者，你也可以查查，她和什么人接触，平时都在做什么，或许她有另外喜欢的人，或许她接近你另有目的……”
“母亲。”彭牧熙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后面的话近乎于恶意揣测。
没有影子的事，却被说得那样笃定，这让他下意识的不喜。
他尊重懿和，也不代表他事事要听她的。
“反正你也已经让人去查了，不是吗？”
否则彭牧熙就不是在这拭剑，而是在房间里踌躇了。
“我知道了。”彭牧熙淡淡道，却没有说更多。
他不愿意和懿和吵起来。
但显然已经失去了聊天的欲望。
懿和就明白，他依然不会这么做。
她再次冷了脸，不再多说，转身离开了。
懿和冷着脸，走到一半，看见折回来的青息。
青息停下脚步，侧开道路：“夫人。”
“你去让人查祝菁了？”懿和淡淡问。
“不是，去查个地方。”
椒子巷区，也算是一个地方。
懿和意外地皱眉，盯了青息几秒：“下次记得提醒你家主子吃饭。”
说完走了。
青息抬起手拍拍胸口，赶紧往彭牧熙院子里赶
他是彭牧熙的人，当然不会和其它不相关的人透露太多没必要的消息。
“怎么了？”彭牧熙看着青息急匆匆的，问。
“今日椒子巷区……”青息有些一言难尽：“塌了间屋子。”
椒子巷区是类似于贫民窟一样的存在，多得是荒宅废宅危宅，塌间屋子似乎不是什么大事，但青息总觉得不同寻常。
“椒子巷区昨儿个塌了间屋子？”张顷微微一愣：“我没有很留意那边的消息。”
“应该是因为他们打起来了。”祝菁双手碰着被子，额头的纱布衬得她此时乖巧又孱弱。
“抓你的人吗？”
“是的，和他打起来的人，是段融。”
张顷的表情严肃起来：“你确定？”
“他的声音我不会听错。”祝菁看向张顷：“那个人让我叫他木公。”
“木公……”
“木，或者松。”祝菁问：“张大人知道京城有这么一号人吗？”
她怀疑地看着张顷：“你这是把消息传给了什么人？”
能和段融打个不相上下，这样的身手，绝不是普通人。
“祝姑娘，那个人是个逃犯，他死了。”张顷叹口气：“否则我今日也不会主动来寻你。”
祝菁嘟囔：“这么脆……”一下子就没了。
“不过，按照姑娘所说，我想起来一个人，只是，本不该是他才对。”
“谁？”
“因为身份，他的名声不算大，但厉害应是毋庸置疑的。”
“又段家的人？”祝菁几乎瞬间猜到。
和段家有恩怨又有这样好身手的……
“这样说或许不够准确。”张顷顺了一把自己的胡子：“老帝师身边跟了一辈子的暗卫，就叫段松。”
祝菁诧异抬头。
“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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