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恕我直言。”祝菁上下打量着孙祺，瞧着乖巧的姑娘说出来的话漫不经心却直戳人心：“孙大人自己快要不行了，可别忘了自己此时面对着的可是郡主。”
懿和的眼皮抬了抬，她发现孙祺的笑容消失了。
孙祺作为皇后的亲哥哥，本该春风得意，事实上自打秦昇登基以来，也确实很得意。
但……近来太子被关进了宗人府，皇后也被冷待了许久，孙祺虽然看起来没有被怎么样，但心里估计很难不慌，看他脑袋上那似乎花白了不少的头发，就已经说明了不少问题。
祝菁怀疑孙祺是后知后觉想找点事，转移一下秦昇的注意力，顺便提醒一下过去他为秦昇做过的事。
毕竟，秦昇病得越发重了，想来是很久没见孙祺了。
孙祺面皮抖了抖：“祝姑娘今日倒是有心情搭理我了。”
他可没忘记，之前祝菁是一句话都懒得搭理他的。
他顿了顿，以良好的素养牵起一点点嘴角，却带上了几分诡异：“你知道他在哪？”
祝菁歪歪头：“我还以为人就在府里，只是不想见你。毕竟……”
她歪靠在车门边：“我虽然不是很想搭理孙大人，但孙大人的笑话，却是很乐意看的。”
“你何必装傻，他如果在，怎么会任由自己的母亲挡在府门口。”
懿和袖子里的手握了握，才发现手心都是汗，她的心再次提了提。
她心里清楚，彭牧熙是真的不再侯府里，只是没想到孙祺会忽然这样找上门来。
这京城的风，吹得是越发莫测了。
她长了张嘴，正想说什么。
祝菁却笑容不变：“也许不在府里吧，无论在不在，反正都是不欢迎孙大人的。”
“祝菁。”孙祺面无表情，直接就叫了祝菁的名字：“你明知道，这不是欢不欢迎我的问题。”
重点是，彭牧熙此时究竟在哪。
祝菁平静地微笑，听孙祺仿佛抓住了什么把柄，笃定地下结论。
“你果然与他交好，或许，你还知道他在哪里，对不对？”
“我听说孙大人新年时进宫，在陛下面前胡言，今日看来，是病还未好。”祝菁看向懿和：“郡主只管把门关了，何必看他这胡乱攀咬的嘴脸，若是非要硬闯……”她忽然回头看向一个侍卫：“这事就没人管了？好好地一个侯府，被人说闯就闯？”
“这……”
“定远侯府在京城无甚人手可用，去找京兆府尹什么都好，帮郡主守一下府。”侍卫是秦昇批给她的，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不劳祝姑娘操心，他能不见我，还能不见陛下不成？”孙祺甩袖上了自己的马车。
“这种事，同样不劳孙大人操心。”祝菁微笑道，只是眼里没什么笑意。
她看着孙祺的马车离开，放下车帘：“热闹没了，我们也走吧。”
……
懿和皱眉看着祝菁的马车走远，问身边的侍女：“你方才可有看清那个祝菁说了什么？”
她分明看见祝菁放下帘子的时候对她做了个口型。
“好像是……勿忧？”侍女不确定道。
懿和叹了口气：“怎么可能不担心？”
如果陛下真的忽然召见彭牧熙……
总归人在西关，一时半会儿也动不到他。
懿和忽然觉得，她可能更需要担心自己。
只是……
懿和回身后忽然停住：“这个祝菁，和我想象中有些不同。”
“怎么不同？”侍女命人把门堵死，问道。
“就是不同。”懿和放松地笑了笑，却没有解释。
她总不能说，她一直以为祝菁是秦昇的人，接近彭牧熙不安好意。
马车里的祝菁小声嘟囔：“所以秦昇都没想到懿和郡主早就倒戈了吧？”
她刚刚嘟囔完。
马车外就传来动静：“你做什么？”
祝菁一下子拉开马车帘，探头出去：“这是又怎么了？”
然后她就看见了家门口和家门口的杨明月。
祝菁轻快地下了马车。
“你你你……”杨明月后退一步。
祝菁指指自己：“我，我怎么了？”
不知道杨明月怎么忽然又堵门，她有些莫名。
“你没事吧？”杨明月终于冒出一句。
“我能有什么事？”
“那可是青山侯，你怎么当街就骂人……”又是快不行了又是病还没好的。
杨明月有些着急：“要不你最近出京躲躲吧，你不知道，他们家有权有势，还最爱无理取闹……你要是不知道去哪，我家有庄子……”
“杨小姐就不怕牵连了你家？”
杨明月呆了呆，她可能是没想到：“那你就自己躲出去，我不帮你了……”
祝菁忍不住笑：“没事的，你也说了他无理取闹，若要教训我怎么还会要等下次。”
“诶。”杨明月抓了抓头发。
祝菁叹了口气：“发髻乱了。”
帮杨明月扶了扶，看见不远处等着杨明月的少年，收回手，促狭笑道：“担心这个，不如担心一下怎么让你爹接受你的心上人。”
“我爹才不会拦我，你这个不识好人心的家伙。”杨明月一下子跳脚了，越想越觉得祝菁说得有道理，带着几分羞恼，转身就跑了。
祝菁进门就笑了：“连杨小姐都看到了，估计有不少人都知道了。”
风都吹起来了。
她回头看见青锋皱着眉，顿了顿：“怎么了？”
“如果陛下真的召见侯爷……”青锋并不知道彭牧熙的动向，但也感觉到了不对。
“那就不让陛下想召见就是了。”祝菁目光平静：“去让金三给宫里传消息，就说风清草找到了，另外伪造一些侯爷在京城的痕迹，记得留意孙祺的动静，陈银两可以放出来了，等过几日，段松也可以抓了。”
就算不是他出卖自己的，但是老帝师之死那一账还没算呢。
青锋赢了，却没想明白。
伪造再多痕迹，一召见还是要暴露的，风清草找到，就能改变陛下的决定吗？
一株风清草的动静，就可以把京城的风都彻底吹变向。
祝菁看着龙床边的慈眉善目的徐敬德，心想。
以往她进宫，她虽然从来不乱看，却知道，龙床边的角落里，悄无声息地站着一个徐敬才，阴森森地盯着秦昇身边的每一个人，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会出现，解决那造成风吹草动的对象。
但今天那道人影不见了。
“陛下正在服药，祝姑娘稍候。”
“敬才公公今日似乎不在？”祝菁看了眼龙床那边正在给秦昇喂药的蔺寻昭，小声问。
“但安排了不少护卫陛下的人。”
所以这个房间里是有能听到她们说话的高手在的，不是小声就有用。
祝菁面不改色地接了句：“那就好，陛下的安危要紧。”
“不过公主要与陛下说体己话，让他们暂避了一会儿。”
祝菁：“……”她忽然发现徐敬德好像也没有那么慈眉善目。
“只是在宫里说话还是要小心些。”仿佛看出祝菁的想法，徐敬德补了一句，看见蔺寻昭站起身，躬身道：“陛下好了，祝姑娘过去吧。”
祝菁看着秦昇被人扶起，坐在床头，好心等他坐好了，才砸下来一个炸弹：“陛下，我感觉孙大人好像在招兵买马。”
她看着秦昇蓦然瞪大的眼睛，补充：“超过一年。”
“咳咳……咳、咳、咳。”
“还请陛下莫要动怒，身体为上，只是猜测。”她垂着眼道：“因为查到之前渭昌的事情与孙大人有关，但是里面有大批钱财没了下落。”
这些是真的。
她掏出在手里有一段时间的账册：“账册里涉及到的钱财不是小数目，之前在渭昌，谭太守背后的人应当也是青山侯，此外段家与青山侯似乎一直有联系。”
“陛下……接下来要怎么办？”
秦昇沉着脸翻了几页账册，将东西压下：“此事你亲自去查，不要闹出太大动静，段家这边，我心里有数。”
那就是要自己处理了。
他明里暗里处理的大臣世家数不胜数，估计早已得心应手。
祝菁应了声。
……
祝菁出门就看见蔺寻昭，她发现祝菁出来，粲然一笑。
祝菁也眉眼弯弯：“最近都是好消息。”
“基本都是好消息。”蔺寻昭扬了扬手里的玉玺。
乔阮的下落有了，还偷偷把孙祺养的兵马给捞走了。借着打听清心草的名义，放了很多人出去，可以掩护施琴，不，是秦识进京，秦昇宁可把玉玺给蔺寻昭都不给剩下几位皇子。
“所以确定是秦识了吗？”
“不，是他的父亲。”蔺寻昭摇了摇头。
“封安王。”祝菁想了想，听说从小到大又怂又蠢又行事不寻常，才在秦昇手下逃过一劫，就算在原本，也没人想过他能做皇帝。
但传言毕竟只是传言，她相信蔺寻昭比自己会判断。
蔺寻昭道：“是他，只等他进京，一切就尘埃落定了。如今，你要去西关了吗？”
“迟早要去的。”加密这种事本就是用在这种地方。祝菁笑了笑：“正巧方才陛下让我去查孙祺的兵马，此时离开京城，名正言顺。”
“那便一路顺风。”
……
祝菁靠近宫门，就看见青山侯府的马车在外面安静地待着，孙祺的侍从在与守门的侍卫据理力争。
“孙大人。”
孙祺嚯地抬头：“你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呢？”祝菁满脸无辜，她只负责给蔺寻昭提供各种消息便利罢了。
“你没做什么，陛下为何不见我？”
当然是因为，秦昇都不知道他在宫门外。
“大概是因为，青山侯做了错事吧。”祝菁意味不明道：“陛下心情不好，不想见你多正常的事。”
孙祺脸色铁青，祝菁已经不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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