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酸辣虾
贺逾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说话时洛时熙能感受到他胸膛轻微的震动。
“你还好吗？”
洛时熙在贺逾怀里静默了一下，才摇摇头，用手撑在对方身上起来，远离了那个烟草味和柠檬味混在一起的怀抱。
“谢谢贺导师，我就是头晕。”他说着，扶着墙壁缓了一会，心跳已经渐渐平缓了下来，只是还是难受。
怀抱空了，贺逾放下手臂，看洛时熙面色实在不好，问他：“你之前经常头晕吗？要不还是回宿舍休息，或者去医务室看看医生？”
“是低血糖了，估计跟我今天没好好吃饭有关。”洛时熙说完，抬头时才发现大家的目光都望了过来，尤其是尤其是陈奕明，好像是他害的自己难受一样，一脸愧疚。
丧丧担忧问道：“小熙，你还好吗？现在还难受吗？”
洛时熙赶忙道：“我现在真没事了，就刚才那一阵比较晕。”
“先去练习室坐着休息会。”贺逾见状，让洛时熙跟自己来。
贺逾找到了一间没有人，又离得比较近的练习室。
洛时熙坐到了角落里，眼前递过来一颗柠檬味硬糖。
“谢谢……贺导师？”他顺着拿糖的手往上看，却看到了贺逾的脸。
“我只有这一颗了，够吗？”贺逾抿唇。
他刚才翻遍全身上下，却只找到了这一颗。
“够的，谢谢贺导师。”
贺逾竟然会随身带糖？
洛时熙一脸恍惚的接过来，撕开包装塞进了嘴里。浓浓的柠檬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口腔。
洛时熙一脸扭曲。
好他妈的酸！
这也太酸了吧！
他抖着手把那张小小的包装纸展平了放在眼前，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特浓加酸。旁边还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像是在嘲讽洛时熙此时的倒霉境况。
洛时熙手抖的更厉害了。
贺逾见他表情不对，连忙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
洛时熙一脸狰狞的把那张纸怼到了贺逾面前，指尖直指那四个大字。
贺逾明白了，他沉默半晌：“……抱歉，我比较喜欢吃酸的。”
这种酸度对他而言很正常，却忘了别人可能会接受不了。
呵呵。
本着早死早超生的想法，洛时熙“咔嚓”一声咬碎了硬糖，表情一滞。
贺逾看着洛时熙一动不动，加了一句：“那糖是夹心的，你别咬，里面浓度更高。”
洛时熙囫囵着把碎糖块咽了下去，面无表情：“谢谢，我已经知道了。”
贺逾轻咳一声，眼神错开，不说话了。
洛时熙也没开口。
他现在感觉不光说话，就连呼口气都是柠檬满满的酸味。
怪不得刚才贺逾抱住自己的时候身上带着柠檬味，估计是刚吃了这糖来的。这糖的味道刚刚好可以压住烟草味，那股苦涩的味道不细闻是闻不到的。
但是贺逾竟然抽烟。
洛时熙脑补了一下贺逾抽烟的样子，发现……如果是贺逾做出抽烟这一动作的话，竟然还意外的好看，一举一动都是风流味。
呸呸呸！
他想什么呢，别说他管一个男人抽烟好看还是不好看，单是吸烟这一点就不对，吸烟可是有害健康！
贺逾不知道洛时熙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只看他缓过了神来，脸色好看了许多，于是说道：“你低血糖，怎么身上不装着点糖果？”
洛时熙惊讶：“我的糖果不是全被没收了吗？”
贺逾比他还惊讶：“你难道不知道，低血糖可以申请保留那些高糖分零食的吗？”
洛时熙：“……？”
两人双双对视，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你怕不是个傻子”的信息。
洛·真傻子·时熙默默收回视线，纠结了一下问道：“那我……我现在申请还来得及吗？”
他的零食是不是要回来了！
“恐怕不行，”贺逾一句话浇灭了洛时熙刚刚燃起的激情，“东西都锁到了仓库里，钥匙后勤部的小周拿着，他这几天正好不在。”
洛时熙深沉的叹了口气。
还是见不到他的宝贝们。
贺逾看他叹气，多情的桃花眼微微一潋，没多显露什么情绪都显得暧昧，更何况此时盛满了笑意，更是勾人得紧。
这小孩怎么这么有意思。贺逾心想着，站起身来，看着其他三人：“让他休息会，你们先练，我来检查你们。”
洛时熙在一旁，明显看到陈奕明在听到“检查”后绷直的身子。他说：“贺导师，奕明哥听不得什么检查，测试之类的话，他会很紧张的。”
“是吗？”贺逾挑眉，看向陈奕明，“那这样，我换个说辞。”
“我现在要来检查一下你的舞蹈情况，请你务必、必须把这当成一场非常严峻的考试，跳给我看。”贺逾咬字清晰，一字一顿的说完，没管他们什么反应，打开了音乐。
陈奕明下意识的开始随着音乐找自己的节奏。
贺逾看着他跳舞，自己则坐在了洛时熙旁边，也不在乎身上穿的是不是高定西装，长腿懒懒散散的交叠起来，眯着眼看陈奕明跳舞。
陈奕明的老毛病又开始犯了，尤其是这次只有他一个人在跳舞，看着的还是贺逾，这种压力可想而知。很快，他就跳错了一个节拍，后面的节奏更是乱了。
一遍停下，陈奕明低着头听训，却见贺逾只是换了个姿势，把手肘放到膝盖上，半点没在意他的错误：“再来一遍。”
陈奕明又来了一遍，还是错，而且错的地方跟刚才不一样。
贺逾在他一遍跳完之后又换了个姿势：“还行，再跳一遍吧。”
丧丧和桑淮岩看着贺逾一副不上心的样子，有些愣怔。
贺导师把他们叫过来，就是干这个的？
陈奕明也摸不着头脑，不过贺逾不在意，他也慢慢地放松下来，心里不再紧绷着。
这是陈奕明跳的第四遍了，练习室外面那些本以为贺逾开小灶的练习生们都走的差不多了，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看别人跳舞上，自己对着镜子多来几遍不香吗？
贺逾没有在他又跳完一遍的时候出声打断他，只是问身旁的洛时熙：“你有看出什么差别吗？”
“什么？”洛时熙一侧身就能看到贺逾完美的侧脸，感觉两人好像离得有些过近了，洛时熙往后退了退。
他人生的前十多年还没接触过贺逾这种类型的人，对方就连随意的坐姿都异常有魅力，显得随性恣意，存在感极强。
这让洛时熙能感受到很强的侵略感，他不太能接受这种感觉。
贺逾没在意他那些小动作，只抬抬下巴让他看陈奕明，刚转过身来的陈奕明正跟贺逾对视上了。
洛时熙以为他这次还会出错，但是没有。
陈奕明只是在对视之后动作微顿，下一秒又卡上了节奏，动作分毫不差。
“怎么回事？”洛时熙吃了一惊。
陈奕明的毛病这么快就被治好了？
贺逾好像什么都没干啊。
“可能我让他觉得自己不是个尽职的好老师吧，只是叫他来走过场的。”贺逾从地上站起来，弹了弹衣服上莫须有的灰尘，关上了音响。
“好了，先到这里。”
陈奕明气喘吁吁地停下了动作，看着贺逾不得其解。
倒是丧丧先反应了过来，一把抱住陈奕明跳了起来：“陈奕明，你刚才一遍都没有出错！”
桑淮岩也紧接着反应了过来，冲上来抱住了俩人：“陈奕明你这不是没事吗？都敢当着贺导师的面跳了！”
洛时熙在一旁笑着，托腮看着他们三个，只是腿还有些发软站不起来，不然他早就冲上去抱着三人了。
贺逾拍拍手，算是为陈奕明鼓掌：“不错。”
陈奕明让他们两人赶紧松开自己，扭头去看那个倚在墙上站姿随意的男人：“导师，我……”
贺逾西装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关上屏，站直身子：“我看过你的资料，你说你的偶像是我？”
“咳咳！”洛时熙被口水呛了一下。
奕明哥的偶像是贺逾？搞笑吧！
贺逾低头看了他一眼，咳嗽声顿时消失。
“是的没错，我从您出道开始就一直喜欢您，之所以来参加这档节目也是为、为了能更接近您一点。您不知道我在得知自己有参赛资格的时候有多开心，我想着我终于可以看到您，接触您了……”陈奕明被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诉说自己对贺逾滔滔不绝的崇拜之情。
洛时熙一脸木然的听完陈奕明的话。
怎么感觉这些话，换一个场景也毫不违和呢？
比如……表白？
贺逾静静的听着，哪怕是陈奕明越说越肉麻，他眉心都没有丝毫波动，嘴角的笑意不减。
洛时熙看着贺逾的表情，总觉得对方好像心情愉悦。
贺逾……难道很喜欢听彩虹屁？
等陈奕明口干舌燥的说完了，贺逾才轻笑一声，开口说道：“那你都能当着我的这个偶像的面把一支舞完整的跳下来，为什么不能在别人那里跳完？他们比我魅力大？”
听听，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洛时熙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世上有这么自恋的人，还把自恋这件事理所当然的说了出来。
陈奕明也没想到，但他还是十分诚实的摇摇头：“没有。”
“那你还怕什么？你有什么好怕的？陈奕明，你来到这里就表示你没有退路，只能破釜沉舟，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你都要给我闯过去，不然你就只能在下一次排名中被淘汰，哪来的回哪去，到时候还是没有人认识你，你懂吗？”
贺逾看着陈奕明点头，语气稍稍放平：“我希望你是真的懂了，我不想我的粉丝只是因为一个怯场而功败垂成，往后一辈子只能当个在练习室录唱跳视频的小艺人，甚至都不是艺人。旁人问起缘由来却只是不敢站在舞台上，不敢面对众人的眼光。这难道不是很可笑吗？”
洛时熙在一旁听着。
确实很可笑。他不是追梦的练习生，但却明白那一方舞台对练习生们的吸引，他们有的努力了数年，有可能只是为了一个连灯光和舞美都没有的舞台。
而现在，舞台就摆在了陈奕明唾手可得的位置上，他却因为怯场紧张错过了，对得起谁？
对得起悉心教导的导师们吗？
对得起一起奋斗的兄弟吗？
对得起食堂打饭的阿姨大叔吗？
最重要的是，对得起他自己的付出吗？
对不起。
陈奕明握拳。
贺逾看着他沉思的脸，眼神在四人之间扫视了一圈：“行了，记住你今天看我的感觉，下一次就这么看观众，看其他导师。你都不在意我了，凭什么要在意他们？”
洛时熙抽了抽嘴角。这都是哪跟哪？
陈奕明用力点头：“好的贺导师，我记住了，我下一次就把他们也当成别、别的什么东西。”
贺逾听着陈奕明的停顿，心中有点不妙的感觉。
打断他思路的是口袋里响起的手机铃声，贺逾看都不看就挂断了。下一秒，铃声开始疯狂地响起，大有一种誓不罢休的态度。
贺逾悠悠地叹了口气：“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练。”
再不走，估计经纪人就要生吃了他了。
贺逾说完跟大家挥挥手就走人了。
看着贺逾走远了，桑淮岩好奇地问陈奕明：“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你在贺导师面前就没事了？”
陈奕明有些不好意思，倒是洛时熙明白了一点：“大概是贺导师的态度影响到他了吧。”
“什么态度？”见洛时熙要起来，丧丧赶忙伸手去扶。
洛时熙：“……”
总有一种自己是要过斑马线的老大爷的错觉。
他抛开这诡异的感觉，继续说道：“因为贺导师表现出了一种并不在意的状态，姿势也放得很轻松，虽说是什么检查、考核之类的，但是神情上半点不表漏，缓解了奕明哥的心理压力。”
桑淮岩说：“真的吗？就用这么简单的方法就把奕明哥的毛病治好了？”
洛时熙没说话，他也没想到这种最简单直接的方法竟然是最有效的。但是要说根治还差点，需要陈奕明自己想清楚。
不过……
洛时熙好奇地问道：“你后来到底是把贺导师当成了什么啊？”
陈奕明有些吞吞吐吐：“就……就西伯利亚雪橇犬。”
“哈士奇？？”洛时熙一整个大震惊。
不过仔细想想对方今天穿的那件黑白配色的西装……倒也很合理。
才怪啊！
陈奕明究竟是何种的脑回路，才能想到把贺逾当成哈士奇！
“你……”洛时熙憋了又憋，总算把自己的笑声憋了回去，声音都抖了，“做你的偶像，真幸福。我说真的。”
陈奕明幽幽地看向他：“我信你的鬼话？”
===
他们不打算回之前的教室了，想在这个空的练习室里继续练习，不过洛时熙把自己的外套落在了那里，得回去拿。
刚到教室，就有不少人来问他的身体状况，问他有没有事之类的，洛时熙笑着挠挠头，说已经好了。
“如果是低血糖的话要随身带着点高糖分零食，你要是没有的话可以去我那里拿点。”有个练习生说道。
丧丧已经跟洛时熙说过了，他的朋友那里还有一点糖果巧克力之类的，所以洛时熙笑着婉拒了这人的好意：“谢谢你呀，不过不用了，丧丧说给我拿。”
此人也没再说话，只是又叮嘱了几句。
洛时熙跟自己又没什么直接的利益冲突，多展示一点善意没什么。
几人把洛时熙围成了一个圈，宁臣正好从旁边经过，发出了一声轻哼。
声音有些大，被洛时熙听到了，他抬头望去，看向这个当初在初舞台上就无缘无故找自己麻烦的人。
宁臣长得不差，说实话，前来参加选秀的人没有一个长得差的，服装造型上去都能让粉丝们尖叫。宁臣素颜虽有寡淡，但当时在舞台上的他还是很耐看的。
要是圈内人看到宁臣的长相，或多或少能知道点他针对洛时熙的原因，因为他也是偏可爱那一挂的，换句话说就是跟洛时熙撞了型，可偏偏洛时熙压了他一头，当时台下的练习生全是在讨论他的，这怎么叫人不气？
不过洛时熙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他只是困惑地看着宁臣：“你鼻子不舒服？”
“是，非常不舒服，这地方的味道让我难受。”宁臣瞥了他一眼就想走开。
洛时熙微微皱眉。
怕不是味道难受，而是看见他难受吧？
可是怎么办，他最喜欢干的事就是给别人添堵。
洛时熙叫住了宁臣，不让他走：“宁臣哥哥。”
这四个字一出来，他明显看到宁臣一抖，像是被恶心的不轻。
洛时熙眼底的笑容瞬间扩大了，面上却带出了一丝担忧。
这可是宁臣自找的呀。
宁臣对视上洛时熙的眼眸，看着对方有话要说，心觉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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