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九江口》：心似火燃张定边

现场看杨赤院长的戏，至今已有十出。《霸王别姬》项羽、《野猪林》鲁智深、《满江红》牛皋、《遇后龙袍》包拯、《连环套》窦尔敦、《龙凤呈祥》张飞、《赤壁之战》曹操、《风雨杏黄旗》李逵、《西门太守》西门豹，和前日演出的《九江口》张定边。十人十面，各各不同，最打动我的一个角色，是张定边。

        其实他只是浩瀚历史长河中的一个小人物，远不及其他几个角色知名，《九江口》中讲的勇斗华云龙，救护陈友谅，也不是他的真实事迹，但是这戏编得太好，演得太出色，一个孤忠，刚猛，智计百出而又忍辱负重的老臣，深入观众内心。

        行话说：这出戏，是“身份戏”。不仅前文后武，全面考验演员唱念做打的功夫，更要演出那个深度和厚度，演出老臣的份量，雍容的格局，雄浑的气势，浩翰的情怀；这个角色，是“两门抱”，花脸和老生都可以演，但是个人觉得，花脸张定边那个莽莽苍苍的气场，是老生演绎不出的，也可能，是因为袁世海先生演得太成功了，太经典了，形成了一种定势，没有这个气场和份量，就不像张定边。

        杨院作为一个优秀的袁派传人与“全才花脸”的实力，在这出戏里得到了全面体现。一出场的气概，如大军压境，闷雷当空，真是，没有数十年的艺术积淀，何来这样慑人的一瞬间！“三盘”，精微的神情变化，劲道十足的念白，带动剧情层层递进；“闯宫”与“阻驾”两个经典唱段，正如袁世海先生的教导：一个唱出“火”来，一个唱出“血”来。“看夕阳照枫林红似血染，秋风起卷黄尘四野凄然……”字字雄浑，力度千钧，史诗一般的苍凉沉郁。

        饰演华云龙的是上海京剧院知名小生金喜全，为这出戏增添了更大光彩。说来华云龙算是个“三门抱”的角色，武生、老生、小生都有演，但是最能体现人物特色的，还是非小生莫属。剧作家范钧宏与袁世海合作改编这出戏时，特地为饰演华云龙的叶盛兰度身定造了全套小生表演，此次由叶先生再传弟子金喜全配合杨院演出，正是相得益彰。一段“闻言怒火高万丈”的对唱，真是小灰看过的所有录像都不能匹敌的最佳版本，让全场观众都沉浸在那激烈的气氛里，直到整段终结，才给出了炸雷一样的掌声。

        “摘印”，看点在做工；“救驾”，考的是武戏功底。做戏迷太晚，杨院的青年时代咱没赶上，《火烧余洪》，《绝龙岭》，传说中那些精彩的绝活儿，咱都没赶上，但是《九江口》“救驾”的跑船，步伐之稳准快，身段之韧美飘，令人赞绝，约略可以窥及当年风采之一二。戏及高潮之处，一帅八将，环场飞舞，协调一如八影随形，那个美感，难描难画！在此也要说：这样的大戏，考的不仅是角儿，也是班底，大连京剧院的弟兄们在这出戏里一赶三，一赶四，忙而不乱，个个给力，连龙套都经琢磨经端详，这等阵容，也真值得自豪。

        篇幅有限，还有那么多的感想，写不过来。求这出好戏，多演几遍，别两年才演一场，大家都说，没看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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