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错觉
接连好几天都没有人来咨询店里招聘一事，这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这样一个小店，工作虽轻松，可“钱”途不好。
傍晚下班回去的时候，南星一心想着该怎么做才能招到人，走着走着忽然觉得身后似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而且这种感觉很强烈，所以在经过一个拐角之后，她开始快步跑起来。她一边跑，一边心里安慰自己，这一定是错觉。
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的南星在听到后面突然传来的脚步声时，顿时心跳加速，紧张得快要窒息，她的脑袋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往哪里跑。她跑得快，后面的脚步声就更频繁，几乎一直跟着她。
不一会儿，后面的脚步声突然没有了，南星心惊胆战地停下回头看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
原以为终于脱离危险了，等她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后，再转头看向前面的时候，就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居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她被吓了一大跳。
因为是夜晚，她看不清来人的长相，只见他静静地立在原地不动，双手好像举着什么对着她。她一下子在脑子里搜寻出相似的画面，是了，那是她在影视剧里见过很多次的画面，那人现在竟然握着的是枪。
她来不及反应，身体像是僵住了一样动弹不得，枪响了，她害怕得紧紧闭上了眼睛。那时候她以为自己会死，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阳光了，但她竟然一下子想不到对这个世界还有什么特别的留念。
后来，她觉得自己身上有地方很痛，但她不确定具体是哪里，在子弹飞过来之前，她被一个人推倒在旁边的地上。
又一声枪响，在南星的耳边，声音很大，几乎好一会儿使得她的耳朵都是嗡嗡的声音。
然后，对着南星开枪的人，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白翊和南星都躺在地上，白翊拿枪的手还对着黑暗中的那个人，另一只手则被南星压在身后。南星就那样待在白翊的怀里，此刻仿佛空气都凝滞了，安静地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翊才开口说话：
“没事儿了，起来吧。”白翊轻柔的话语打破了这宁静。
南星惊魂未定，在听到白翊的话后才反应过来，急忙从地上起来，看到白翊手里的枪，她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在南星起身过后，白翊也试图起来，但另一只手一时没有使出力，身体又往地上掉了下去。南星这才发现白翊刚才被她压在地上的手就是他上次受伤的手，她急忙蹲下身去拉住他的另一只手臂，搀扶着他慢慢站起来。
“你的手……快，去医院。”南星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此刻紧张得很不正常，但她只是想拉白翊去医院尽快处理伤口。
“没事儿，擦伤而已，就是被压着时间有点久了才会有些麻，一时间没用上力，不用去医院了。你没事儿吧？”白翊的声音是担忧，南星自是感觉到了。
“真的没事儿吗？我还好。对了，那个人死了吗？”南星往黑暗中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那人看去。
“没有，他只是疼得昏过去了。我刚才在那边已经通知局里的人了，他们等会儿会过来处理。”
白翊走过去检查那人，将那人手里的枪给拿走了，又在那人全身上下搜了一下，似乎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的东西。
南星就在旁边的石凳子上坐着，全程紧紧地盯着那个躺在地上的人，害怕他又什么时候醒过来了。她无法想象，今晚要是白翊没有出现，她现在到底会怎样。她回想起刚才生死一刻的茫然，那种在这世上好像没有任何留恋的感觉，让她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原来一直以来她竟然是那样的孤独，孤独到仿佛与这个世界的所有事物都没了联系。
不一会儿，警察局的人来了，和白翊说了好一会儿话，之后他们将那人架上了警车离开了。南星本来以为白翊应该会跟着回去的，可是他却留了下来，而且自己作为当事人也没有被叫去警局。
“我送你回去吧。”白翊从远处向南星走过来，她好像在这黑暗中看到了光源，眼睛一刻也离不开他。
“嗯嗯。”本来心里有许多的话要说，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南星就是这样，即使心里害怕，面上还是一副自己能够克服的样子。另外的话，也不知从何说起。
这一次，白翊将南星送到了她家门口，正当白翊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南星拉住了他的手。
“你的手受伤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这样可以吗？”白翊有些吃惊，声音依旧像今晚所有的话语一样，是不同于从前的轻柔。
“没事儿。进来吧。”南星开门进去，白翊也就跟着进去了。“你先在沙发上坐会儿，我去拿药箱。”南星说完就走进了另一个房间。
白翊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房间里的一切，虽然他没进过女孩子的家，但在他的印象里，这里应该是温暖明亮的，可实际南星家里却不是这样。
屋里东西不多，摆放得倒是都很整齐，不过总是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阳台没有绿植，墙上没有各种挂画，桌上没有可爱的摆件，窗帘是灰蓝色的，地板也泛着苍白的光……
南星带着药箱出来的时候，白翊还在看着远处的地板发呆，南星走到他面前了，他才回过神来。
给白翊处理伤口时，南星发现他的衣服已经擦破，伤口处也因血的缘故看不清。她轻轻地将他的衣袖往上卷，偶尔会碰到他的手臂，她没注意到，可白翊的感受是真真切切地。
“对不起，每次都因为我让你受伤。”南星一边给白翊处理伤口，一边说道。“为什么要救我？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似是因为想到了什么，南星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说话的时候，南星低着头。
白翊不明白南星话里的意思，但能感觉到她的悲伤，他以为她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害怕，现在她低着头为他处理伤口，看起来很像在偷偷流眼泪。他一时间感到有些错愕，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就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感觉到白翊的温暖的手掌，南星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他，白翊则因为和她的目光相接意识到自己刚才失神般做出了逾越的行为，匆匆收回了自己的手。
“抱歉。”白翊转头看向旁边空白的墙面。
“谢谢你！”南星却紧紧地盯着他的脸，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样子印刻在脑海里。
临走的时候，白翊说明天会来接她去警局。站在门口，看着白翊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她的心里竟然开始期待明天，即使明天要面对无法想象的残酷事实。
第二天一早，白翊就来到南星家门前，但是他在门口踌躇了好一会儿才敲门。
听到敲门声，南星飞快地穿上外套去开门。
“你来了。”
“你都准备好了吗？”这是一个双关的句子，一方面是问南星有没有其他的东西要带的，另一方面是担心在经过昨天的事情之后，南星没那么快就能够再去接触这件事。
“嗯，没问题了，我们走吧。”
两人下楼来，南星才发现白翊是骑车来的。白翊走到车旁，回头对南星说：
“戴上吧。”一边说一边将安全帽递给南星，然后上了车，等在一旁。
南星心里本来有些扭捏，但看到白翊并好像也没在意，心想自己真是太过了，索性就将安全帽接过来戴上，然后坐上了车。
出发前，白翊特地叮嘱了一句：“抓紧。”南星听到却没有反应，在车发动后飞快地向前面驶去时，她忽然感到重心不稳，双手因为害怕一下子紧紧抱住了他。待稳定下来，她为刚才自己的失态感到无比尴尬，最终还是换成双手拉住他的衣服。
而这一切，白翊也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她有什么样的感觉，他也是那样的感觉。虽然他表面上假装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但心里已经后悔自己今天来之前没想到这个情况，想来这个做法一定让南星觉得很不舒服了，在有些事情上面，他确实欠缺考虑了些，因此他心里一直很愧疚。
安静下来的一路上，除了听见车在路上飞驰的声音，南星只听到自己心里的声音。她第一次和一个男人距离如此地近，但这不同于以前遭遇尴尬时想要逃开的感觉，她现在感受到的全是温暖，这样的温暖令她迷恋。周围满是他的气息，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风从他们耳边呼啸而过，她没有想任何事情，包括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只是突然特别地眷恋这样的美好。
来到警局后，白翊让她在自己的办公室坐着等一会儿，而自己去看昨天那个被抓住的人。
在白翊走后不久，就进来一个女警员，端了一杯水，走到南星面前递给她。
“南星小姐，白哥说让给你送水过来，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就拿了白水过来，可以吗？”
“谢谢你，这样就好。”南星微笑着接过水。
“那你先在这等一会儿，白哥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过来。”
“好的，你先去忙吧。”
“嗯嗯，有什么需要就问我吧，我们就在外面。”
待女警员走后，南星才开始打量起屋里的一切。就只能够用两个字来概括：简单。灰黑色的主调，里面除了办公用的东西，其他的什么东西也没有，这一点他们倒是很像。
“他没有工作之外的其他爱好吗？”南星感到疑惑，不过当她回忆起她与他初次见面时他那严肃的态度，也就觉得他不可能再有其他什么爱好。可是这样一个无趣的人，却令此刻的南星有种想要去了解的冲动。
在看到白翊桌上一堆案件资料时，南星才想起今天来警局的目的。她开始想到昨天晚上的经历，想到自己那一瞬间面临死亡的窒息感。联想到那件事情，南星更加地不安起来。
等了一会儿，白翊从门外走了进来。南星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觉得白翊的到来竟然给足了自己安全感，就在看到这个人的那一刻，她心里的不安忽然消减了许多。
“那个，怎么样了？”南星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
“没有提供任何线索，自杀了。”白翊说完皱了一下眉头。“不过我们会继续调查的。现在我想有一件事必须要告诉你。”
“什么事？”南星不由得紧张起来。
“你知道的，我们见面的几次，你的身边都发生了不平常的事件。第一次商场的事件，上次那起交通事故，还有这次的事情。”白翊紧紧盯着南星，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所以，你并不是什么嫌疑人。倒是有人好像一直在针对你。”
“我已经感觉到了。”南星作出一副平静的样子。
“你有没有什么想法，例如联想到什么人？”
“我不知道。”南星低下头，不再看着白翊。原本一直都在想着的那件事情，可是对他人，南星永远都无法开口说出来。
“那好吧。如果你什么时候想到些什么，告诉我就行。你也不用担心，我们会派人暗中注意你周围的一切，保证你的安全。”
“谢谢你们！”此刻的白翊，又让南星觉得好遥远。昨晚的他，和现在的他判若两人，这让南星怀疑昨天自己所感受到的一切，除了残酷的事实外，都只是她的错觉而已。因此，南星的语调，也重新回到了他们最初相识的时候，礼貌但没有感情。
那一天，南星回去的路上，一个人闷闷不乐。生活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那黑暗的时期，那犹如褪色照片的回忆，冲击着南星的脑海，此刻的世界在南星眼里变为了一片废墟。
她突然想起一个人，于是拿出手机发送了一条消息，不一会儿手机便收到了回信：
“我会到你店里去，到时候装作不认识就好，一切跟随我的意向进行。”
看过短信的南星随手将记录删除，把手机放回包里，快步朝花店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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