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蓝色跑车
第五章，蓝色跑车
断片：沈威掐着腰站在店门外，指着招牌不屑地道：“什么小溪小磊家常菜馆，土死了。给我改了，改成沈氏饭馆，不”他沉吟了一下：“改成沈威海鲜大酒楼！以后不做家常菜了，咱们改卖鲍鱼龙虾海鲜！”亮子跟翠翠傻在旁边，瞧瞧这主瞧瞧站在这主后面木着脸一语不发的饭馆老板宇文宝生。
“那辆车虽然不是小区业主的，但咱市能开得起名贵跑车的也没几个人，很容易查出来。等证人找到证词拿到，你就被动了。还是考虑一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你是个年轻人以后的路很长，还有你的家庭，不要意气用事。”
正因为考虑到妻子跟孩子，宇文宝生才觉得这件事不能稀里糊涂过去。从警局出来，先跟科长打了个电话，说今天家里有事没去公司忘记请假了。科长电话里语气很轻松，告诉他明天过来上班就行，到时候补个假条。
打完电话他就坐公交往家里赶。
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家中，孩子已经上学去，卧室的门是开着的。白雅娴穿着睡衣从里面走出来，面色冷若冰霜。
“你怎么回事，一晚上没回来。”
丈夫心头一暖，妻子还是关心自己的。
“你不知道早上还要送孩子上学？我回来的时候，茜茜自己在做早饭。灶上开着气，锅里咕嘟咕嘟煮着水，多危险！茜茜说弟弟晚上哭了一夜，你是怎么当爹的！”
宇文宝生听着也心疼，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但感觉不对劲，回问道：
“你也是早上刚回来的？”
白雅娴噎了一下：“我加班，我有事。”
“金店晚上八点半就打烊了，家里还有俩孩子，你有什么事不回家？”
“我为什么回这个家，这里是我们的家么？”白雅娴忽然发飙，手指着墙壁尖叫。
“这破屋子，我一天都不想待。”
夫妻俩都不愿坦陈一夜未归的原因，宇文宝生不想再谈下去，想去卧室拿了换洗衣服去洗个澡。
还在暴躁中的妻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二宝生，我告诉你，我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让你爸把那套老房子卖掉，然后我们在市里和平区再买一套学区房。而且要精装修，能立刻入住的。一个月内你做不到，别怪我跟你翻脸！”
一对原本恩爱无比的夫妻此刻彻底红了脸。在将近八年的婚姻生活中，宇文宝生努力做到了没跟老婆起过一次争执。即使这女人花掉他小半个月的工资给自己买高级化妆品，即使为了一件风衣用掉家里两个月的伙食费。他也未有过一丝抱怨一丝的不满。
宇文宝生不仅沈默寡言也特好迁就，吃喝不在意穿着无所谓。对自己过得去就行，对妻子儿女百依百顺。家里的大小事基本都是妻子说了算。只有涉及到老人亲戚之类的琐事，他才会有点看法。夫妻想法不统一时顶多冷战小半天，最终还是遵从了妻子的主张。即使那些想法意见有些荒唐甚至自私。这些年宝生知道自己愧对父母，愧对大哥妹妹两家人。自己的小家庭过得幸福美满，却从未腾出手救济过小妹，也不曾给大哥帮过什么忙。
当然白雅娴也知道老公一直在精心呵护着自己，即使生了两个孩子，她依然过着接近公主般被宠爱的生活。对孩子不曾洗过一次尿布，对老公不曾主动做过一次饭。她最大的精力和爱好就是打扮自己。在宠爱中家庭的氛围是融洽幸福的。
但自从婆婆生病后，一次次接到病危通知，夫妻之间的感情渐渐起了微妙的变化。丈夫的呵护一直未变，但这呵护让白雅娴忽然觉得廉价，苍白无力。她开始跟老公说话心不在焉，开始不关心家里的生活细节。孩子原本就不是她在照料，而老公，她能少看一眼就觉得清净无比。
水蒸气开始在窄小的浴室里弥漫，宇文宝生脱光了衣服，任由滚烫的热水浇在疲惫的肌肤上。这略带疼痛的刺激好像是在给一个垂死的病人注入强心剂。他要做挣扎，为自己的婚姻，为两个孩子。不一会全身的肌肤像被烫伤了一样涨红起来，他旋转按钮，让热水瞬间变凉，凉水一下子从头浇到了脚。
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正好听到门哐当一声，白雅娴又出去了。他不知道妻子去哪里了，但是凭着这几年的感情他相信她不会做出对不起这个家的事。他们是自由恋爱，有很深厚的感情基础。同时他也理解妻子此时的举动，从母亲得病直至去世，家里积蓄一点点花光又卖了房子，这打击对她太大了。他理解，所以这将近一个月来不管受多大的气没丝毫怨言。只等着年底发了奖金，好让这个家庭的窘迫得到缓解，让一切不幸伴随着新年的钟声统统消失，生活焕然一新。这是他最后的一丝希望。
傍晚宇文磊从校车上跳下来，发现老爸已经站在公交站那等候。儿子直接扑到怀里，老爸抱着他转了好几个圈。小家伙埋怨爸爸不在妈妈不在，姐姐太凶了，逼他吃饭逼他睡觉，好吓人。宇文宝生微笑着安慰。没一会等女儿从公交车上下来，看到等候她的老爸和冲她做鬼脸的弟弟，有些愕然。愕然之后瞬间回复平静，脸色阴沉像她妈一样，径直往小区里走。宇文宝生知道女儿生气了，他拉着儿子就像一大一小两个犯人，跟着女儿走进小区，上了楼。
回到家，一桌丰盛的晚餐已经摆好。红烧牛肉、糖醋鱼、宫保鸡丁，还有可乐鸡翅，外加两大杯果汁。儿子高兴地又蹦又叫，女儿则抱着书包默默回了自己房间。
宇文磊吃的满嘴是油，还不停地嚷嚷着好饿好饿。宇文溪只吃饭不吭声。他们的父亲耐心地陪着，从吃饭到收拾洗刷整整花了一个半钟头。
吃过饭，宇文宝生陪着孩子写作业，伺候洗澡，看电视，一直到晚上九点多。俩孩子跟有了默契似的都不提妈妈去哪了。只是偶尔看向他们爸妈卧室的眼神，总带着无限的委屈。
孩子上了床，熄了灯，宇文宝生回到主卧室，坐在床头看进修的书。曾经他还有过在职考级的念头，但这一年所有计划都被打乱，现在只能拿这个消磨时间。但等到十点多依然不见妻子回来，拿起手机想打过去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拨号码。
看书看累了想要休息，躺在床上伸手去关灯。忽然门开了条缝隙，女儿伸着脑袋站在门边。
“怎么了，茜茜？”
“我妈今晚又不回来了？”
他“嗯”了一声。
小丫头叹了口气，忽然道：”爸，你以后别夜不归宿了。你跟妈都不在，我和弟弟好害怕，还以为你们俩都不要我们了。“
“放心，以后不会了。”他点点头。
“还有”，小丫头迟疑了一下。“如果你们过不下去就离婚，看你们吵架我特难受。这样耗着很累呀。奶奶生病治病是天经地义的事，妈凭什么不依不饶的。现在的房子虽然不是我们的，但住着挺好。你太宠我妈了，宠的她一点不懂事。”
被女儿教训他哑然失笑，但回想刚听到的“离婚”两个字心头一紧。从未想过要离婚，更没想到这两个字能从女儿的口中讲出。
“我说完了，我要睡觉了。”小丫头瞧老爸失魂落魄的样子特没劲，关上门转身走开。
第二天送完孩子上学，他早早赶到公司。先找处长在假条上签字，又拿着补的假条去找科长。但是在办公室等了半个多小时还不见科长的身影。他只好回到车间跟同事继续改图纸。
今天杂事挺多，忙豁到中午吃饭才想起兜里的假条。正预备着一会再去科长办公室瞧瞧，科长的电话打了过来，让他来一趟。
一进到办公室就感觉气氛不对，科长阴沉着脸看了他一眼，示意坐下。
“酒宴那晚的事我知道了。”
他点点头。
“你不解释解释？”
“我在警局已经解释过了。”
“那顶个屁用，大爷的，这是什么事！”科长骂了句脏话，给自己点上一根烟猛吸了两口。然后瞧了一眼坐在对面沙发上这个平常极沉稳极上进的年轻人。
“今天上午我接到了集团综合部的电话。早上开安全例会的时候，肖副总还找我单独谈了谈，都是关于你的。”
这事还惊动集团了，宇文宝生有些意外。
“那天晚上几个值班的保安都看到了，在凤总的小区传的沸沸扬扬，对凤总的影响特别不好。凤总告状告到了集团，听说找到咱们集团总经理了。”
“科长，你们的意见是什么？”
“你去登门给人赔礼道歉，把这件事大事化小按下去。”
“我没错，也不会去道歉。”
“傻小子，集团综合部本来还要求撤销你的党员身份，并在职工大会上点名批评，再交一份深刻的检讨！都是咱们总经理抗住了没同意。你还不理解公司的苦心呀，凤总得罪不起，赶紧想办法缓和关系。”
“科长，你相信我么？”
科长点点头。
“我要是去道歉就是承认了我是流氓。这样做对不起我老婆，对不起孩子。”
“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难为，太伤人面子。但是你放心我们会尽量压下来，把消息控制在最少人知道的范围内。”
“我不会去的，科长你说一下其他的解决办法吧！”
“没有其他解决办法，要么你认栽去赔礼道歉，要么就只能主动辞职或者被开除。因为你得罪了客户，也损害了公司的形象。”
“警察都还没有认定我有错。”
“那有什么用。我说过了，那个女人得罪不起。可你偏偏……,哎！宝生，你是我师弟，我也想罩着你，但这次谁也保不了你了。”
坐在沙发上的宇文宝生再没说话，科长此时才发现这个年轻人挺犟的。
“对方就给了你两天时间，你考虑考虑吧。”
宇文宝生忽然站了起来。
“科长，咱们公司有人开跑车么，蓝色的。”
“瞎说，公司谁够级别开跑车，总经理也只是辆奥迪。”科长有些意外这都生死攸关了想啥呢。
“今年六月份去集团开会的时候，我看到一辆蓝色跑车开在我们前面。后来车子就停在了会场外面。”
“那可能是集团下面其他公司，不对，你等一下！”
科长沉思了一会，然后给档案室打了个电话。没一会进来一个戴眼镜的小姑娘。
“戴科长你找我？“
“嗯，小钱，你经常去集团开会，见没见谁开跑车上班的？”
这被喊小钱的女孩推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笑了。“科长，您开玩笑呢，谁能开跑车去上班。”
“今年六月份，咱们去集团开职工表彰大会的时候，就有人见到一辆跑车，蓝色的。”
“哦，那我想想。”小钱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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