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梦境
李景到家就收到了生生慢的开播提示。
李景没有犹豫，点进了直播间，屏幕里生生慢的状态跟李景今天晚上接触到的不同，换回了那副网友眼中熟悉的样子。
活泼开朗，风趣幽默。
一瞬间，李景怀疑起了自己。
那个失魂落魄的生生慢到底有没有出现过，是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回过神，李景就发现了个奇怪的事情。
盛夏直播每一个月的礼物榜单都会刷新，而现在已经到月底了，这个榜单其实基本也固定了。
但今天晚上，从生生慢开播开始，就有一个id叫今日之日须臾期的网友一直在刷礼物，似乎是不想引起注意，每次刷的礼物都没超100，但在生生慢结束直播时却已经刷到了榜十，也就是说这个人一晚上为生生慢刷了一万多元！
这事情肯定不会只有李景一个人发现。从一开始弹幕就有人问，但那个网友没回应，生生慢自然也没搭理。
生生慢今天直播到凌晨一点半才去睡觉。
生生慢本来就是爱做梦的体质，但是说来奇怪，大多时候他梦不到人，而总是独自一人在山里徘徊，漫无目的地想要离开，有时也想找到什么，可最后一无所获。在狱里那几年，无论他多少次祈求能梦到父亲，可梦境中除了他自己还是别无他人，就连苏峰都从未出现过。
本以为会是个不眠夜，可到床上，闭上眼睛却也还睡得着。
一如既往的梦境，生生慢一个人在昏暗的山上，但这次的梦境中他有了目标，去寻找着白马缨花树。
生生慢一个人找啊找，林子好大，好静，太阳好像要落山了，要走快些，再快些，突然来到了水边，岸上垂柳下有具白骨，啊！他认识这具白骨，隔壁村，被丈夫克死的那个姐姐就是被埋在柳树下的。
背后的树林中有什么东西！仿佛在越靠越近了！得迈开步伐，跑快些，再快些，顺着河流跑！一定有人能救自己的！
不知跑了多久，天彻底黑了，四周昏暗，后面的东西也紧追不舍，会死吗？他不敢回头，可也跑不动了啊，就这样死去也是好的吧，闭上眼睛却不知道为什么又睁开了。
前面有光亮！是什么？
生生慢奔着光亮跑去。
终于看清了，是段锦！光是从他手里提着的灯笼里发出来的。
生生慢冲到段锦身边，握住他的手，紧张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空无一物。
他看着段锦笑了起来：“我跟你说，我刚刚差点被吓死了，我老感觉后面有东西在追我！”
段锦扔掉手里的灯笼，一把抱住生生慢：“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白色马缨花啊，”生生慢拍了拍段锦的腰，“勒到我啦，快放开我。”
“这里有一颗。”段锦放开生生慢，回头看着身后那棵开满白花的树。
“哇！段老板，你好厉害！”生生慢绕着树转来转去，跳着去够树枝，想折下一枝，跳了半天，树枝明明很低，可是就是够不到，“快，段锦！我要这枝，你给我折。”
生生慢实在跳不动了，就抬头看着那枝马缨花，段锦突然贴上了生生慢的后背，一只手从头顶出现折下了那只花，还没递到生生慢手中，段锦突然开始呼吸急促，靠着树干坐下。
生生慢忙跪在段锦面前，焦急问道：“段锦，你怎么了？”
段锦没回答，缓了很久才平静下来，缓慢地开口说：“没事，生生，躺下来，靠我腿上，天黑了，该睡觉了。”
生生慢仔细看着段锦，确定他没事后，慢慢地枕到他腿上，闭起眼睛：“你花了多长时间找到这颗马缨花的？父亲以前最快也花了一天才找到，后来近处的白色马缨花被父亲挖了，最后那颗父亲花了一个星期才找到呢。你好厉害啊！”
半天没听到回应，生生慢只能自问自答：“你肯定找了很久吧。”
生生慢不敢睁开眼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只是眼皮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他慢慢解开衬衣身上的纽扣：“你不是说希望死在我身上吗？我就在这里，你带我走好不好？”
他把衬衣纽扣全部解开，慢慢地睁开眼睛：“我不会去参加你的葬礼的，你没意思得很。”
生生慢看着头顶毫无生机的段锦，站起来，踢了脚段锦的腿，看着眼前人毫无反应，生生慢突然怒吼道：“你没意思得很！我讨厌你！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为什么！”
他刚吼完，段锦就消失了，生生慢跪在树下，看着眼前的那枝马缨花在自己面前化成一缕青烟，飘走了，泣不成声。
哽咽着呢喃出一句：“起码把为我折的花留下啊。”
生生慢睡醒了，或者说他是被刘弦褚的抽泣声弄醒的，他无奈着抹了下眼角，很好，一把泪水。
“哭什么？”生生慢没看刘弦褚，只是对着天花板发呆，“我又没死。”
刘弦褚吸了吸鼻子：“没哭。”
“嗯，狗哭。”生生慢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脑袋，努力把自己裹起来。
没多久，刘弦褚隔着被子压在了生生慢的身上，抱着他，闷声道：“你还有我，别难过了。”
刘弦褚没期待生生慢能回应他，只能抱得再紧一些。他从小就期待着生生慢的到来，这个哥哥他期待了9年，或者说更长时间，从18年前就期待了。他可以无条件包容生生慢所有坏脾气。
刘弦褚把生生慢的头从被子里□□：“生生，我永远都在。”
生生慢闭着眼睛：“滚出去，不要来影响我。”
说完扯着被子，想把自己头捂起来，但是被刘弦褚死死抓住，生生慢突然很生气，一句接一句地骂着刘弦褚：“叫你滚，你是听不懂吗？你真的很烦，每一次都是这样，你脸皮怎么这么厚，我讨厌你，讨厌你，你知道吗？”
刘弦褚满不在乎，看着眼前这个情绪爆发的人，等生生慢骂完后开口：“哥，我给你带了早饭，我们下去吃饭吧。”
生生慢迷茫地看着刘弦褚，他其实一直很难理解刘弦褚，虽然他平时对刘弦褚态度也不好，但是从来没有骂过他，这次这样骂，刘弦褚居然还不生气，生生慢感到很困惑：“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好啊？”
刘弦褚被这个问题问懵了，他该从哪里说起？
沉默了很久，但是他绞尽脑汁地组织话语回答生生慢的问题。
“我妈死得早，爸爸老是出差，很忙，我上中班时候，小朋友都说我是没人要小孩，爸爸雇来照顾我的保姆也经常无视我，他们都欺负我。我就想我要是有个哥哥就好了，他会保护我。后来爸爸结婚时跟我说，我有一个哥哥了，过几天就去接你回家，可当爸爸提过想去接你过来时，被阿姨拒绝了。”
说到这里刘弦褚顿了顿，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等啊等，我从6岁就开始等。一开始，阿姨说你父亲不会让你跟我们走的，爸爸让我等。你父亲去世后，爸爸要去接你，阿姨又说县城那都是你的亲戚，你会过得更轻松，爸爸又让我等，他说等你高中吧，高中就把你接过了市来上，我还等。后来高中了，阿姨出门了几天后，回来说找过你了，你不肯来，我很难受，爸爸又说以后总能见面的。”
楼下响起了关门声，伴随着一声鸟鸣传来，生生慢思绪被拉回：“然后呢？”
“然后，警察上门了，爸爸才知道阿姨根本没联系你，两个人大吵了一架，最后我们来到了县城，当然你可能没见到我，你当时低着头，还没我高，我就想我一定要接你回家。这九年我都等过来了，还怕这么两年吗？”刘弦褚自己也说不清他对生生慢的感情，自己为什么要这样纵容和崇拜生生慢？
生生慢皱着眉看着刘弦褚，过了很久才开口：“段楚兴来了，你跟他走吧。”
同一个城市的另一边，苏峰刚上完课，坐上车，系上安全带准备回家，刚要发动车子，想到了校门口的拥堵，打算错开这个高峰。
苏峰干脆拿起手机，一条一条点开未读短信，昨晚的短信扣费记录太多了，其实完全可以一起全部已读，可是他不想，因为这怎么也算是他和徐煦生的一次互动接触吧。
“昨日之日不可追，今日之日须臾期。”
不可追，这是他告诫自己的，今天凌晨苏峰从杜晓东嘴里，网络上，找到了不少关于网红生生慢的资料消息了，自然也知道了生生慢跟刘弦褚的事情。
他痛苦吗？算不上痛苦，知道徐煦生过得很好就够。那个红着眼睛拉着自己袖子的少年，终究还是因为自己的无知和怯懦弄丢了。
到了小区把车停好后，他就看到了榕树下一群大爷在看下象棋。
他本来也不太饿，走了过去打算一起围观，走近才发现不是两个大爷在下，而是一对老夫妻，只是周围围了一堆大爷观棋，古人说观棋不语真君子，但是几个大爷显然是有些激动了，顾不上什么君子不君子了，左一句，右一句地插嘴：
“哎哎哎！这车不走这地！”
“大妹子，把兵移开，老头要炮翻山打你车了！”
“嗐！大妹子你怎么不听劝！”
“……”
“大妹子！你这棋走的，这马直接蹩脚马了，马走日不是这么走的！”
“你管人家小两口怎么下？”
“可是这样看着意思都没有。”
“……”
“哎呀哎呀，不下了！你也不知道让让我！害我这么丢人！”大妈有些生气，把怀里兜着吃到的黑色象棋全部扔到桌子上。
几个围观大爷面面相觑，接着三言两语告别：
“老婆子家里饭应该是煮好了，我回家吃饭了。”
“哎！我这记性，孙子叫我去给他买冰棍来着，先走了。”
“额，我现在得去哄孙子睡午觉了，我也回去了。”
“对，老李头，等等我，一起回去，我腿有点不舒服。”
“老王，我扶着点你，一路一路。”
“……”
几个大爷就这样散了，苏峰也不好再看着大爷哄人，只能也回家了。
刚到家门口，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大爷岂止是让让，简直是已经不知道怎么放水了，那大妈跟当年的徐煦生简直一模一样。
徐煦生对象棋懂点皮毛，是真的是只懂皮毛。初二有段时间苏峰休息时间喜欢研究象棋，大课间不出操的时候，还喜欢拉着孙虎他们一起玩。
一天下午，自习课上，徐煦生突然说要跟苏峰下棋，苏峰想着题也做完了，也可以休息下，就同意了。
“没想到你也会下棋，”看着徐煦生摆棋时信心满满的样子，苏峰以为徐煦生是藏而不漏，有些不解，“怎么之前不和我们一起玩？”
徐煦生沉默着没回答，只是闷头笑了笑。
第一局苏峰花了一分钟就赢下了徐煦生，后面苏峰只能开始放水了。可到了第五局时，在苏峰的努力下，坚持了八分钟，苏峰不想再开第六局了，因为和自己斗智斗勇太累了，正在想着怎么拒绝时，徐煦生的手伸到了桌下，拉了拉苏峰的衣角。
苏峰挑眉看去，徐煦生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正望着自己。
“你让让我啊。”
苏峰一时间看到呆了，过了几秒后做了一件让他现在回想都觉得尴尬的事情。
“你的眼睛真漂亮，不要把他遮起来，”苏峰鬼迷心窍地把手插入徐煦生的刘海往上抬了抬，笑着开口，“把刘海剪了吧，真的很好看。”
苏峰发现徐煦生的眼睛闪了闪，想想自己也是浑蛋，当时只觉得徐煦生是害羞了，现在苏峰榆木脑袋开窍了，觉得那应该是徐煦生对他动心的开始吧。
没什么食欲，苏峰干脆吃了个面包就去看书了。去年他因为要备课，就把时间花来研究资料文献这些了，文学类的书看完了就没买。刚好前几天网购的一批新书也到了，放在客厅还没来得及拆，想着今天中午也没事，干脆就拆了快递，把书依照习惯插入书柜里，随手抽了一本，到客厅沙发坐着阅读起来。
太阳还没落，苏峰就被饿回神了，放下读了一半的书，打开冰箱，苏峰看了看，冷饭倒是够了，但是菜没剩多少了，嫌麻烦，就只煎了个鸡蛋。
因为徐煦生的直播不定时，吃饭时候苏峰就一直反复确认，徐煦生会不会已经直播完了，自己会不会已经错过了。
苏峰甚至打电话问杜晓东，确定了徐煦生今天还没直播，苏峰拿起书想接着看，可是他害怕到时候看书入迷了，错过了徐煦生的直播，只能下楼到停车场拿回车上的蓝牙耳机，他想自己应该多准备一副蓝牙耳机放在家里。
苏峰打开购物软件下单了个蓝牙耳机，买完后他想那自己把现在这副随时携带不就好了吗？刚想退货，他又想万一下回自己不小心落在车上忘记带了，又要跑下去麻烦，也就没退了。
把蓝牙耳机带好，确定好所有提示音都开启时，苏峰才安心把书翻开接着看。
“叮咚～”耳机里传来了清脆的提示音，苏峰立马点入直播，徐煦生没有打开游戏，房间非常黑暗，应该是没开灯，可现在天还没黑，他那边却很暗。
苏峰在输入框中犹豫了很久，但是不用他问网友已经替他问出了疑惑。
【生生，怎么不说话呀，怎么这么黑？】
生生慢：“没不说话，黑是因为拉了窗帘。”
【老公我来了，好黑！是不是要做什么坏事呀！】
生生慢：“带你们做坏事还不开心吗？”
【这天还没黑，老公不合适吧！】
生生慢开口打趣道：“没什么不合适的，都是一家人。”
生生慢没再回网友的话了，而是安排着自己的直播计划：“今天我通宵，具体到明天早上几点，要看我能熬到几点，但是大家要按时睡觉。因为大家明天要好好工作赚钱养我，所以你们得好好按时睡觉哦。”
https://www.xxyanqing.net/book/32217197/55588695.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xxyanqing.net 言情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m2.xxyanqing.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