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半夜外出

得，一个没安抚好，又要被另一个念叨了。

        柳莞尔认命随着前来传话的下人到了榭夫人的房里。果不其然，后者得了消息，正在房中坐立不安，眼见着她来了，急忙迎上前来，满脸的担忧与急切。

        柳莞尔怎会不了解自家娘亲，若是让她来说，只怕又免不了絮絮叨叨的长篇大论，便赶紧赶在她之前开了口，“娘，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皇上让我在家中反省，不是正好可以清闲几日了吗？不用上朝也不用和那些个官员打交道，这是好事啊。”

        她这样一副毫不在意又笑眯眯的模样，反而叫榭夫人有些哭笑不得，方才想好的一番话忘了个七七八八，一直盘旋在心头的愁云似乎也减淡了几分。

        “岚儿，别跟娘装傻，我先前听红纱说了些，也猜了个七七八八。皇上此番将你软禁在府中，是不是想要有什么动作了？”

        一说到这个，榭夫人就担心不已。分明他们榭家为守卫扶余疆土折了数位男丁，就连女儿都送上了战场，换来的却是君主的猜忌和防备，怎能不叫人寒心！

        眼看着榭夫人又开始叹起气来，柳莞尔也稍稍收起了神色，安抚着她：“娘，鸟尽弓藏的道理我们应该比谁都要清楚。只不过南羌野心未灭，扶余疆土还需要‘榭将军’这个名头来镇守，我这把弓暂时还有些用处。皇上就算对我有所忌惮，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的，且放宽心吧。”

        不会动手，只会耍些手段削弱她的势力，这句话，柳莞尔没有同榭夫人说。

        她的话不无道理，榭夫人听后点了点头，可还是觉得满心的担忧，放不下心来。于是也不让柳莞尔走了，总觉得离了她的视线，这颗心就要悬得老高。索性拉着她坐在屋里头聊了一下午，直到用过晚饭之后才放她回了院子。

        “总算是出来了！”

        柳莞尔嘘了一声，松了口气。她娘亲哪里都好，唯有一个缺点，就是爱唠叨。只要让她一说起来，那几乎就是没完没了了。

        知道娘这是在担心她，但柳莞尔果然还是心疼耳朵。她打定了主意，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说说红纱这丫头，没事和娘说这些做什么，平白惹她忧心罢了。

        回到她的院子里冷静下来，一想到她被人算计了一番，柳莞尔心里就有些不甘的火气。吹了会儿冷风，反而是更加急躁了。

        俗话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被人算计当了一回那砧板上的鱼肉，就偏要跳下来，非要也做一次刀俎！再退一步，至少也要成为那事不关己的砧板才对。

        说做就做，柳莞尔回房换了一身利索的男装，等到了夜半十分红纱也睡着了，这才趁着夜色正浓，独自出门去了。

        其实谢岚伊也不知道到底该去哪，只打算要不先去吏部那日着火的地方看一看。

        反正从消息传来到现在，她还没亲眼去看过，兴许会有些线索呢？这样想着，柳莞尔脚下本来有些闲散的步子便换了个方向，朝着吏部所在的方向赶过去。

        “臭小子，叫你狂！刚才不是还挺嚣张的吗，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

        路过一条小巷的时候，几句杂乱的叫骂声从里头传了出来，其中还夹杂着拳脚落到身体之上的声音。传入柳莞尔的耳朵，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脚下的步子却并未停歇。她虽说一向见不得这种欺凌弱小的事情，但也不是轻易伸手去管的，更何况她现在还有事情要急着去办。

        就在她要从巷子前面离开的时候，一两声闷哼声落入她的耳中，似乎有些耳熟。再扭头朝着巷子里头仔细看去，那被两人按在地上拳打脚踢的华服公子，不是晔卿洹还能是谁？

        柳莞尔本来没想去管，平日里被晔卿洹气得半死的她甚至还想说句风凉话，堂堂五皇子怎么会被两个小混混当街欺辱云云。

        但看着晔卿洹抱头忍痛，就是不叫出声来的样子，终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因为还在软禁中，不能随便露面。柳莞尔随手扯了一块衣角当做蒙面的面巾，接着便冲进巷子里，三两下就将那两个小混混给打跑了。

        “喂，别装死，人都给打跑了，还不打算站起来？”

        确认巷子里只有他们二人过后，柳莞尔这才扯下了面巾。看着晔卿洹还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由得抬起脚尖轻轻踢了踢他的胳膊。

        如此几次下来，后者仍旧是没什么动静。若不是被柳莞尔扰得烦了伸手有气无力地挥了挥，她都要以为他是被打晕过去了。

        再凑近了去查看，一股浓重的酒味瞬间扑面而来，也不知到底喝了多少酒。柳莞尔总算是明白了，怪不得方才那两个小混混分明见他穿得华贵仍是肆无忌惮，原来是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富家公子了，想来酒醒之后也记不得他们。

        她不由得有些嫌弃：“这都多大的人了，居然还能喝醉，喝醉了也不知道回到府上去，留在这里让人打么？”

        嘴上是这么说着，可也不能就这样将他丢在这里不管了。柳莞尔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见他醉得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干脆将人抱了起来，径直朝着皇子府走去。

        晔卿洹的五皇子府虽说下人众多，但他平日里除了去外头疯玩就是在长公主府待着，晚上不回去更是常有的事，倒也没人发现什么异常，依旧是到了点儿就熄灯睡觉了。一路走来基本没碰到什么人，寝室门口也没有小厮侍女守夜，反而是方便了柳莞尔。

        将晔卿洹放到床上之后，又翻了些药膏出来，粗略处理了一下几处最严重的淤青，柳莞尔刚坐下歇歇，外头正好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

        三更已过，若是想要再去吏部一趟，只怕是来不及了柳莞尔看了看门外，目光一转，又落到床上躺着的晔卿洹身上。他浑身伤痕累累，又喝多了酒，此刻大概是睡着了。虽然稍稍皱着眉头，但好歹没了平日里那股子浪荡劲儿，模样生得周正，看起来倒终于衬得上堂堂皇子的身份了。

        换做平时，晔卿洹可谓是看到她就撒泼打诨，难得安静下来，柳莞尔索性就不走了。反正皇子府里的下人也不会闲得无聊半夜跑来看看，估计她在这里待到天亮都没事。

        说真的，这还是她第一次好好端详晔卿洹。起初是因为山洞那意外的春宵一夜找上他，后来又因为皇上的猜忌和那雄心勃勃的耶律信，为了解决她即将到来的麻烦，她才会费那么多功夫想要得到五皇子妃的身份。至于晔卿洹本人，她倒是没什么念头。

        反正就一个浪荡皇子，她又打小就女扮男装，只要能够躲过耶律信护得家中安宁，她就这么过下去也可以。柳莞尔要的，不过是晔卿洹心甘情愿娶了她，大不了以后解除了皇上的猜忌，又碰到真正喜欢的了，再求得一纸和离书。

        “仔细看着，倒也生得俊，怪不得那沈可人这么惦记。”

        柳莞尔趴在床边上，瞅了一会儿，伸出手去戳了戳晔卿洹的脸颊。那两个小混混居然也懂得打人不打脸的道理，打了那么久，他脸上也没几块淤青。

        这一点，柳莞尔倒是有些自愧不如了，毕竟她之前可都是专挑晔卿洹的脸下手的，每次都要把他揍成猪头才罢休。

        晔卿洹喝得烂醉，晚上大概会渴，看这情形，一时半会儿也没人服侍他。柳莞尔反正也没打算就这么早早离开，认命地在屋子里寻了张椅子，端坐在上头闭目养神。

        “母妃，母妃……”

        一声微弱的呢喃，将柳莞尔从睡梦之中拉了出来。在战场之上待了数年，她素来睡眠极浅，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瞬间醒来。

        定了定神，她抬眼望向声音的来源处，却见晔卿洹紧闭着双眼，额头上多了些许冷汗，似乎睡得极不安稳。

        柳莞尔不由愣了愣，这是魇住了？在长公主溺爱下无忧无虑长大的浪荡皇子，居然还有什么偌大的心事不成？

        从椅子上起身，再往晔卿洹身边凑近了一些，那细碎的呢喃声也依稀听得清楚了。只见他满面的悲伤，好似正在什么极其痛苦的梦境之中挣扎着，眼角居然有了几滴晶莹：“母妃……不要走，别丢下我一个人……”

        声音说不出的难过，甚至还带了几声哽咽。这般凄惨的模样，是柳莞尔从未见到过的，也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的。

        母妃？

        柳莞尔有些疑惑。忽然又记起来，前几年似乎听人提到过，晔卿洹母妃的忌日就在这个时候。莫不是，就是今日？

        得出答案，柳莞尔心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目光再落到床上那人身上的时候，更是没了先前、戏谑。

        晔卿洹的母妃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被长公主接去的时候才只有几岁。柳莞尔甚至以为，在长公主的庇护下无忧无虑的他，对生母的记忆大概都已经模糊了。可是如今看来，他对他母妃的印象反而比谁都深。

        皇宫里头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柳莞尔看得十分清楚，再将今晚晔卿洹的模样相结合，只怕当年他的母妃突然离世，其实是另有隐情啊！

        明明心里还惦记着母亲，却连自己都要小心翼翼才能活下去。这样的无能为力，让柳莞尔的心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本来先前那点还想要待他酒醒之后好好嘲笑一番的心思，此刻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唉……”

        叹息一声，柳莞尔也不回到椅子上去了，只守在晔卿洹的床边，取了一块帕子替他擦拭额头上的冷汗。

        天色渐渐明朗起来，眼看着时辰也不早了，估摸着皇子府里的下人也该起来忙碌。柳莞尔又给晔卿洹喂了杯水后，这才从窗口跳了出去，趁着薄雾赶紧离开这里。

        红纱那丫头起得早，要是发现她一大早不在屋子里，估计又得盘问一番，然后对着她碎碎念了。

        柳莞尔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时间，脚下的步子也是越来越快。好在她从皇子府离开得早，两处又隔得不是特别远，回到将军府的时候，才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下人起了床。

        小心绕过红纱所住的房间，柳莞尔回到房里，麻利地将昨晚穿出去的那套男装脱下收好，这才躺到了床上去。

        昨天她本来就是半夜才溜出去的，后来又几乎守了晔卿洹一整晚，实在是有些困了，正好趁着现在补会儿觉吧。

        因为在军中待了数年的缘故，柳莞尔很少睡懒觉，几乎每天到了那个点就起来了。本来以为红纱见她难得多睡些时辰也不会管，结果她刚进入梦乡没多大会儿，却被叫了起来，让她赶紧穿戴整齐去前厅。

        “怎么了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事了？”

        柳莞尔打着哈欠，任由红纱替她整理好了外裳和腰带。平日在家她都换回女装，方才红纱让她换上的，却是男儿的装扮。

        “我的将军诶，平日里这个时候你不是都起来了吗？怎么偏偏就今天睡了懒觉！”

        红纱说着，推着柳莞尔就要往外走：“宫里头来人了，说是前来宣读圣旨的。您说，是不是刘大人那边查清楚了事情，皇上终于要解除您的软禁了啊？”

        后者本来有些睡眼朦胧，此时一听红纱所说的，瞬间就清醒过来，收起了那一副懒散的姿态：“宫里又有圣旨过来了？”

        柳莞尔可没红纱那么乐观。按理说来，这个时辰应该才下了早朝，若真要解掉她的软禁，也绝不可能这么着急。更何况，皇上昨天才下旨让她反省，哪怕是证明了她与此事无关，至少也要在人前装装样子，再等个几天。

        不管怎么看来，今日这道圣旨只怕都来者不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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