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心不在焉
他猛的惊起，冷汗一身，心有余悸。
但并不是担心顾衍会取自己性命，而是害怕自己的心魔去蛊惑他，入了魔的灵丹妙药，还能有原来的功效吗？
他不知道，所以他不敢赌。
而顾衍将晕倒的师尊送回房后，虽然他人是回到了学堂，可他一门心思都在林愠身上，担心师尊身体不适，醒来后发现自己不在什么的。
他人在这，魂却早已飘到林愠那儿。
顾衍的手杵在桌子上撑着脸，修长的手指几乎遮住了他的半张脸，骨节分明，指尖泛着微红，他抬头朝外望去。
嘴里喃喃道，“师尊……”
像少年时期萌发怀春之意。
他心思飘离于课堂之外，就连洛竹走到身旁，他也未曾发觉，或许也是洛竹走得过于悄无声息吧。
洛竹轻拍了下他的肩，也不算过重，但却刚好有警醒的作用，若此时顾衍他能回神过来，那便罚他罚得不太重吧，洛竹这么想着。
顾衍却抖肩将他的手甩开，此刻的洛竹脸色非常不好，可以说是十分阴沉。
“真行啊你。”他心中暗想。
他轻声咳嗽了一声，顾衍却仍是游神。
坐在他周边木梨想笑，却又不能，只好将头埋入双臂之中，抿住双唇，努力憋笑。
不然顾衍发觉了，就不好玩了。
课堂内现在是一片寂静，顾衍却仍在神游课外，半生未曾察觉，洛竹心中想到，这回总没人能救你了吧。
他眉头紧皱，拿着戒尺的手暗暗抓紧，指腹都被按出了条痕，手臂上浮现起淡绿色的青筋。
啪嗒一声，戒尺重重落在他的桌面上，顾衍的心思终于回了过来，他抬眸看向洛竹，一脸无辜的问道。
“先生，怎么了？”
洛竹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他咬牙切齿道：“无、事。”
他轻笑一下，装作无所谓的模样，垂下眼眸盯着顾衍，手拿着戒尺再次敲打了下桌面，“只是你今日要抄《论语》三遍，明日放堂前给我。”
洛竹每说一字，便敲一下桌面，还挺有节奏的。他笑盈盈的看着顾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却只让人感到渗得慌。
周边的弟子都替他感到不幸，啧啧啧，真惨，不过确实是活该，敢在洛竹夫子的课上如此飘神。
不过除了有幸灾乐祸的，当然还有喜欢他的，替他感到生气。
若兰青就是如此，她是真的替顾衍难过，活像是她要抄一样，满脸怒气与不服的看着洛竹，可顾衍他本人却丝毫不在意，仿佛与他无关。
顾衍轻点了下头，敷衍极了。这个小插曲最终以顾衍的默不作声结束，洛竹教训他完，就开始正常上课。
若兰青在课上如坐针毡，目光时不时瞟向顾衍，终于等到放堂，若兰青立马跑到顾衍的身边，一脸心疼的看着他，双手托住下巴。
“阿衍你真惨。”
她的目光黏在了顾衍的身上，一直盯着他看，没过的久，又试探一般，小心翼翼的抓住他的袖子，轻轻的晃动了几下，“要不然这次我帮你抄了吧。”
顾衍终于肯搭理她了，偏过头去看她，差点翻了个白眼，克制自己，非常有礼貌的回复道：“不用，我自己抄。”
“哦。”她有些闷闷不乐，两颊鼓了起来，嘴抿成了一条直线，看上去十分郁闷，她双眸垂下，眼中暗淡，低着个头玩手指。
正在烦大师兄的木梨往他那瞄了眼，看见顾衍有难，决定跑过来帮助一下小师弟，她头挤到二人之间，“小师弟，你还真是不识好歹。”
她一把将若兰青挤开，坐在顾衍的身旁，“白帮你写都不要。”说完，她侧过身去看若兰青，“小师妹，他不要，我要，你帮我写呗。”
看着是在帮若兰青说话，可实际上却是在挤兑若兰青。
一听这话若兰青脸上的笑容凝滞起来，尴尬的起身离开了，“算了吧，我还有事，师姐。”
若兰青一走，木梨便撞了撞顾衍的肩膀，脸上带着个恶意的笑，摇得她头上珠钗响个不停，“不感谢一下师姐吗？”
“我可是又帮你挡了个桃花。”
顾衍敷衍的回她个“嗯”，他伸出手把木梨推远了点，连头都没有抬一下，是极为没有耐心的，木梨有些无语，对着顾衍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这么认真干吗？随便抄抄应付一下得了呗，平时也没见你这么认真。”
顾衍还是没理她，这时终于安静了会，安静的思考着，她像是想到些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见他没反应，便开口喊了句，“师尊！”
效果立杆见影，顾衍立马偏过头来，放下手中的笔，环顾周围一圈都没看见师尊，向她询问道：“在哪？”
木梨一脸笑意的看着他，这招果然百试百灵啊，爽！“在后山啊，去不去？听说那还有只灵兽白虎哦～”
他一听师尊在，而且还能顺便收只灵兽白虎，绝对要去啊，不去是傻子，他一脸肯定道：“去。”
木梨挑了下眉，计谋得逞了，“行啊，那我们打个赌。”她一脸坏笑，心里不知预谟着什么计划整顾衍。
他冷漠的看着木梨。
“赌什么？”
“谁先收服白虎，输的人当赢的小弟三天。”
她伸出一只手，紧握成拳头，顾衍同样伸手，是一只手指修长的手紧握成拳头，两只手就这样撞在了一起。
说干就干，两人一起来到了后山，四周迷雾浓浓，几乎看不见周边的景象。忽然，在葱绿的竹林间，闪出一道白色的光影，二人紧跟其后。
最后他们停在一个洞口前，里面有着哗啦啦的流水声，里面像是有着个天然瀑布，耳畔隐约能听见知了的叫声，气氛开始变得恐怖起来，木梨撞了下顾衍的肩。
“你先进去。”她指了指洞口。
顾衍白了她一眼，“行，我先进。”
这个其貌不扬的洞口，里面却别有空天，先是穿过一片石壁，接着便可看到里面的建设，豪华得不行。
在他的最前方，冷泉的边缘，能模模糊糊看见一个圆润的头，如墨般的头发泡在泉水之中，向外散开，像一朵墨色的花。
顾衍看得晃了神，不自觉又向前走了几步。
他走动的声音惊动了林愠，他缓缓睁开双眼，此刻的林愠刚从梦魇中醒来，深蓝色的瞳孔变为暗红色，眼底更是多了几条惊人的红血丝。
“谁？”
顾衍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他也不敢回话，怕师尊生气，他双手合十，只希望师尊不要发现自己。
林愠伸手向旁边拿了件外袍披在身上，勉强遮挡住隐私部位，他便潦草的从水中走了出来，墨发因浸过水而黏在身上。
此刻的他像是战损后的水中仙人，他的眉间微皱着，似乎是在对闯入他领域的外人表示不满。
他一点一点地向顾衍靠近，将顾衍逼到角落处，伸出只手阻挡了他的去路，手白得发出点微弱的光，林愠他近乎十几年没受过太阳照射。微低下头，带着点弧度的下巴卡在顾衍的肩上。
“你呀你。”他有些无奈。
柔软的双唇贴近他耳边，带着点小暧昧般，空气中都像是弥漫着粉红色气泡。
“小、流、氓。”
林愠他一字一停顿，粉嫩的指尖挑起顾衍下巴，那双勾人魂魄的丹凤眼正凝视着他，但眼底似乎要柔成一滩春水，说实话，真正的流氓应该是林愠才对。
毕竟他连衣袍都未穿戴整齐。
“为什么不询问一下就进来？”他拇指与食指的指腹摩挲着顾衍下巴，林愠的朱唇勾起一抹微笑，像是一罐满满的蜂蜜，顾衍他整个人都沉泡在其中，甜进他的心间。
“师尊连衣袍都没穿好呢，”他的手勾住顾衍的衣襟，语气中带着点不满。
“就这么想见师尊？”
见顾衍不回话，林愠眉间皱的更深了，“嗯？小流氓。”
顾衍被师尊调戏得紧张说不出话来，明明之前还桀骜不驯的调戏着先生，如今却纯情至极，“师尊”
他声音极小，双手抓住林愠的衣袖摇晃着，语气中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软软的。
“我不是小流氓。”
他为自己证明着，说话却没有那么大的底气，声音还是细弱无闻，似乎是有点心虚吧，毕竟他是真的有点期待见到自己师尊的身材，但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顾衍他像是委屈的要哭了一样，声音有点沙哑，像是哭腔，表情也是委屈的要落泪了一样，这是他惯用的招数。
林愠表示他自己已经见怪不怪了，小徒弟经常没脸没皮，既撒娇又爱哭还黏人，最主要的是长得眉清目秀。
要是个女孩，绝对是个抢手货。
他看着眼前的小徒弟轻笑了一下，看样子应该是没人要顾衍，自己只好勉为其难的继续养着他啦。
他觉着顾衍长得好看，殊不知他的一颦一笑，在顾衍的眼里都美若天仙，不似凡人，连皱着眉都那么好看。
林愠瞟了一眼洞外的景色，放下了拦住顾衍的手，开口向他提醒道:“你要是再不回去就寝，估计明天又要晚到被先生骂了，我可不会再去看你。”
他双手推着顾衍向外走，“赶紧回去睡觉吧。”林愠语调温和，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下，“你看起来精神很不好哦～”
轻声细语的把徒弟哄走，他就像是在哄小孩一样，有着格外多的耐心。
林愠又回到冷泉之中，表情一瞬间冷了下来，好像刚才那一副温柔似水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神情冷淡，漠不关心，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但其实并不是，只是他习惯了放松后神情冷淡，是很久以前就养成的习惯。
林愠嘴里喃喃道:“小流氓。”
他随即笑起，嘴角勾出笑容，与刚才的神情冷淡，形成对比。
还真是巧，他牵动着顾衍的情绪，顾衍也在牵动着他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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