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兩天前，堤無津川
午後的陽光灑落在河道上，清澈的溪水映照沿岸的樹影交疊。綠茵如毯的草地上，席地而坐享受野餐樂趣的一家老小、逆著風拉著風箏直上青天的孩子……
「跟那天很像對吧？」一個乾淨清脆的的孩童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她一回頭，只見一個熟悉又陌生的男孩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歪著頭看著眼前這副歲月靜好的景象。
她眼前的這個男孩約莫10歲的年紀，有著一頭柔順細軟的髮絲，略長的瀏海在眉前形成交叉狀，一雙圓溜溜的無辜下垂眼，配上還未褪去嬰兒肥的圓潤臉頰，任誰看了都要捧著雙頰興奮地尖叫一聲卡哇伊。
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動了起來。
一開始只是從她喉間逸出了一兩聲幾不可聞的哧笑聲，再然後她的面部表情開始輕微扭曲，漸漸地，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劇烈，終於——
「哈哈哈哈——」剛開始她還試圖捂著嘴控制自己的笑聲，但一抬眼看到男孩黑著一張臉，恨恨地磨著牙的樣子，忍不住完全破功，捧腹大笑起來。
難得如此暢快地笑了一陣子後，金髮女人的笑聲漸歇，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花，掏出隨身化妝鏡，檢查自己的妝容。
「哦呀，這個可愛的小弟弟是誰家的孩子啊？」貝爾摩德一手闔上化妝鏡，挑了挑細長的眉，居高臨下看著他，還故意用充滿戲謔的口吻說道：「斷奶了嗎？小弟弟？」
男孩額上的青筋直跳。
「貝爾摩德！」他咬著牙沉聲警告地喊著她的代號。
可惜個頭小小的他張牙舞爪的模樣像極了一隻明明毫無攻擊性，卻還是硬要虛張聲勢對著逗弄牠的路人呲牙咧嘴的幼貓。
金髮美人兒又是一陣花枝亂顫。
「真沒想到啊，波本，你居然還敢出現在我面前嗎？」貝爾摩德摩挲著手裡的手機，這裡頭有一封沒有署名，沒頭沒尾，只寫了一個名詞的短信——「堤無津川」。
只看了一眼，貝爾摩德就知道，那個金髮男人果然沒死。而這封短信不僅是在表明寄信人的身分，也有約她見面之意。
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見面。
在三個月前的這個時間，她就是在這裡餵他吃下了一顆毒藥，再把他推下堤無津川裡。
「我有什麼不敢呢？」男孩露出了一個假惺惺的笑容，漫不經心地開口說道：「畢竟，要是我死了，貝爾摩德妳的秘密就會傳遍整個組織囉！」
貝爾摩德不當一回事的嗤笑一聲，她才不信波本手上能有什麼關於她的重要秘密，如果他指的是aptx-4869使人幼兒化的藥性，她大可以推託自己並不知情，這也不算什麼重大把柄。
「要是組織的人知道，貝爾摩德妳居然是那位先生的……那肯定會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吧？」
貝爾摩德臉色驟變，在毫無心理準備下被人一口道破自己最不欲為人知的秘密，她既憤怒又狼狽：「波本你！」
一把小巧精緻如同玩具般的手槍直指著男孩的眉間，但他依然面不改色。
「妳可要想清楚了哦？貝爾摩德。是殺了我，然後關於妳的秘密從此人盡皆知，還是把槍放下，我們好好聊個天？」
兩人僵持了一陣子，久到幾乎引來旁人的關注，貝爾摩德這才憤然收起了手槍。
「aptx-4869怎麼就沒能毒死你呢？」她氣憤難平地諷刺了他一句
「大概是禍害遺千年吧。」男孩聳了聳肩，已經佔了上風的他一點都不介意對方口頭上的難聽話語。
貝爾摩德恨恨地剜了他一眼。如今男孩就是長得再可愛上千萬倍，在她眼中充其量也就只是一個可惡的小惡魔！
「說吧！你想要我做什麼？」
「兩天後的鈴木特快列車，你們要在列車上對付雪莉，對吧？」
「是有這麼回事，不過，你的情報還是一如既往的精準啊！」她意有所指地說著：「還是說，有什麼人將情報洩露給你了嗎？」
對付雪莉這件事只有她和蘇格蘭知道，不是她，那就只能是……
「妳是問柯南還是蘭小姐？」男孩神色自若地回道。「露營和列車出遊的事情是蘭小姐告訴我的，雪莉出現的視頻是柯南讓那幾個孩子不許在網上傳播的，而我正好和柯南他們同所學校呢！」
貝爾摩德呼吸一滯。波本這是在隱晦地告訴她，他知道她很看重那兩個孩子。
日本公安風評向來不佳，行事作風說好聽點是不拘一格，見機行事，但其實說白了就是不擇手段，下限極其之低，很多時候連日本警界自己都看不過去。
而波本，又是個浸淫裡世界多年，對於暴力與血腥習以為常、良心與節操不知道還剩多少的公安臥底。
他這番話的用意是在警告她，他手上還拿捏著兩個人質，讓她不要心存僥倖、陽奉陰違！
其實只是想撇清蘇格蘭而且情報來源確實就是如此的波本：……如果妳非要這麼想的話我也不是不能配合妳。
話說，波本的形象在貝爾摩德的心目中究竟是有多糟糕？為什麼對方會覺得他會幹出拿兩個無辜孩子威脅他人的事情來？
「你是想讓我放棄這次的任務？」如果是這個條件，貝爾摩德倒是無所謂。畢竟灰原哀就是雪莉的情報一直都掌握在她的手裡，放棄這次特快列車的機會，下次還是能在別的地方殺死她。
「不。」男孩出乎意料地否定了她的猜想。「——我想讓『雪莉』死在列車上。」他特意在雪莉這個代號上加重了讀音。
貝爾摩德明白他的意思。雪莉死了，從此她就再沒有對那個女孩出手的理由了。
她知道自己對雪莉的殺意更多的是一種遷怒，可是如果放過了那個女孩，她對宮野夫婦長久以來的恨意又該何去何從？
貝爾摩德面露掙扎之意，久久不能做出決定。
「……這個交易條件並不對等。」最後她這麼說道。既不應許，也不嚴拒。
波本倒也不意外，畢竟貝爾摩德是一個很精明狡猾的女人。她不介意偶爾放點水，反正普通的任務失敗了也不會影響她在組織的地位。但偽造雪莉死亡的假象矇騙組織，這就是確確實實地背叛了組織，她憑什麼要答應？
「為自己留一條後路不好嗎？」
「哼！」貝爾摩德譏笑一聲，「像愛爾蘭那樣從此做為公安養的一條狗嗎？」
她說的話很難聽，但男孩沒有生氣，只是平靜地辯駁道：「愛爾蘭渴望擁有親近的家人勝過一切，他從前把組織當作自己的家，皮斯可則是最重要的家庭成員；現在，我是他最重要的家人，公安只是一份工作。」
「說到底，不過是你拿著親情當成紅蘿蔔，吊在他的眼前引誘他為公安幹活罷了。」
「愛爾蘭在組織待太久了，他很難適應普通人的生活了，公安對他而言未嘗不是一個好去處。」他平心靜氣地解釋著對愛爾蘭的安排。「妳要是想學庫拉索去當幼兒園教師，公安也可以安排……」不，這個不行，那些天真無邪的小孩子們會被貝爾摩德這個無良女人給帶壞吧！
庫拉索跟幼兒園教師？貝爾摩德還真沒想過這個搭配。不過既然提到了庫拉索，她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那個臥底名單，不全是假的吧？」她篤定地說道：「依你的個性，肯定會把一、兩個真的臥底代號放上去，等這份臥底名單被組織認定是假的後，名單上的代號成員自然也就順勢洗清了身上的嫌疑了。」
男孩眨了眨眼，一臉無辜的表情。「這我可不知道呢！但妳要是這麼懷疑的話，當時怎麼不告訴琴酒呢？」
看著貝爾摩德沉默不語的模樣，男孩笑了起來。
「妳不說，是因為妳根本無所謂組織的存亡，有沒有臥底、誰是臥底，妳根本就不在乎！」他的笑容甜蜜又危險，像極了傳說中善於蠱惑人心的惡魔。「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不能合作呢？貝爾摩德？」
鈴木號特快列車現在
「真是的，居然讓我自己準備炸藥來炸我自己，我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啊！」嬌媚的抱怨聲從手機那頭傳了過來，讓金髮男人不由得嘴角微揚。
「別抱怨了，作戲做全套嘛，不愧是得過奧斯卡的最佳女主角，我看蘇格蘭根本就沒有懷疑那個雪莉是妳假扮的。」
「哼，要不是你的身高太高了，膚色也太黑了，不好扮成雪莉，我倒是想讓你親身體驗一下從爆炸的車廂內極限逃生的刺激感。」
「聽起來似乎挺有趣的。」金髮男人語氣輕鬆地點評著，這副事不關己沒心沒肺的態度讓電話另一端的金髮女星氣到不想再跟他多說一句話。
聽著手機裡傳來斷了通訊後的嘟嘟聲，金髮男人笑了笑，隨手收起手機，順著人潮走向車站的出口。
「……波本。」
在和一個貓眼男人擦身而過的同時，他聽到了對方隱隱顫抖的聲音。
他用力地閉了閉眼，緊抿著嘴，頭也不敢回地將對方留在原地。
現在還不行，hiro，那個fbi還在這裡，不能讓他察覺到任何異樣。
但是，很快了，我很快就能去見你了！
等我，hi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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