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袁朝的笑脸僵了一下，又装作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迟早把证扯回来。”又转过头问：“姚小姐可有去我们这儿的旅游景点玩过？”
眼前这个人笑得像个中山狼，姚真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直觉还是谨慎说话为好：“去过一些。”
“黄石古道爬过吗？那里的风景非常秀美。”
“听说过。”
“我有个茶园就在那附近，平时常有朋友去玩，大山也去过，这个周末我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去烧烤、钓鱼，你们也一起来玩嘛，人多热闹。”
姚真真斜了一眼高岩，只见他皱了一下眉，似乎不满意袁朝邀请她一个外人。
“怕是要辜负你的美意了，周末我加班。”和一群不生不熟的人玩，有什么意思。
高岩放下茶杯，“我最近很忙，不一定有时间。”
“别啊，你说我们多久没聚了，工作也要劳逸结合不是，怎么就你比美国总统还要忙。就这么说定了，我多叫几个人热闹热闹。”
“都有谁去？”
“就我们平时玩在一起那几个，还有我老婆。”袁朝的眼神飘忽了一下：“有你们在，她总会给我点面子。”
高岩戏谑地瞥了一眼袁朝，站起来，朝姚真真说了一声：“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说完又冲袁朝摆摆手：“看吧，如果那天没任务，我就去。”
姚真真急着回去，利索地整理好自己地东西，经过袁朝旁边地时候说：“袁先生，谢谢招待。”
“姚小姐以后常来，我们这里离渔港也不算远，又有大山做屏障，既有山珍也有海味，别的地方不一定有这么地道的美食。”袁朝周到地为两人开门。
“听着很让人期待，再见。”姚真真回以一笑。
回去这一路上，两人一时无话。
姚真真低着头在翻看朋友圈。无聊地发现某个同学开始做微商了，一刷到底满屏的整容美容的广告，还有个同学各种风花雪月不食人间烟火。真是雅俗共赏。
车上就这么点空间，吸进去的冷气中夹杂着淡淡的烟味和汗味，不难闻，这股气息从鼻端进入胸腔，带着一丝丝暧昧。她翻完微信刷微博，刷完微博又刷知乎，想借此平息心中袅袅升起的一点点躁动。
高岩专心开车，握在方向盘上的食指偶尔轻轻跳动。他觉得满车厢都弥漫着香气，有点类似橘子味，更淡一些，有可能是她的身体散发出去来，也有可能是头发。他对女人香水不太了解，闻到太浓郁的味道还会打喷嚏，这个味道刚刚好。
等红绿灯的时候，高岩开了广播，绵软的情歌声响起，他不满意地换了个频道。
“汇元肾宝，他好我也好……”
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广告？
姚真真手指顿了顿，假装没听见。
终于换到一个频道，岳云鹏说：我第一次吃螃蟹到时候——什么都没剩下——什么都没剩下。看我这边都牙齿，吃螃蟹咯的。
姚真真噗呲笑了。
高岩侧头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去，正好绿灯了，脚尖一点，车子平缓地驶出。
校门口遥遥在望的时候，手机响起。姚真真看了一眼来电，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刻接起：“喂，蔡老师。”
平时讲话不紧不慢的蔡老师这会儿声音又高又急：“姚老师，你回来了没？程智把一班的谢学东给打了，鼻血糊了一脸，人家父母都赶过来了，正在校医室闹呢！今天这什么日子，校长和教务主任都不在。”
“我快到了，你先找几个老师一起安抚一下，方老师在吗？”姚真真听见了吵闹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尖嚎：你们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在的在的，不过快hold不住了。”蔡明亮走远了一些，压着声音说。
姚真真在离校门不远的地方下车，虽说这个时间段大概率没什么人看见，但该避嫌还是要避嫌。
高岩也跟着下车：“要帮忙吗？”
“先别，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如果实在兜不住了，会报警的。”姚真真往前跑了两步，又停住，转身和高岩郑重地道谢：“今天谢谢你！”
“不客气！”高岩勾起嘴角。看着已经跑远的矫捷背影，心想，这速度，体力还不赖嘛。
路上，蔡老师发信息给她，说战场已经转到小会议室了。姚真真推门进去到时候，被骤降的温度冻的冒鸡皮疙瘩，然而空调温度开的再低也压不住别人的满腔怒火。
考虑到现在是上课时间，她重又把门关上。
她扫了一圈现场，十来个人把小小的会议室挤得满满当当。看到方青茹、蔡老师、张老师都在，还有政教处的一个副主任。
对方人来了也不少，男男女女一看就不是善茬。
瘦瘦的程智就站在蔡老师后面，低垂着头，像一根被压弯的竹竿，嘴角、下颌还有脖子像是涂过碘伏，青青紫紫的，一片触目惊心。身上的衬衫凌乱，领口大开，纽扣也不知道被扯掉几个。他低头盯着桌角，表情冷漠，仿佛打架的不是他，别人骂的也不是他。
方青茹脸色铁青，少见的狼狈。
有个高胖的女人斜了姚真真一眼，把办公桌拍的哐哐响：“怎么，以为多来几个人我们就怕了，以为我们好欺负啊！今天不把这个小混蛋开除了，我就去教育局反映，去网上曝光你们包庇凶手。”
“谢学东妈妈，你先冷静一下，这个事情不是我们一两个人能做决定的，等我们领导回来再开会讨论怎么办，我们学校规章制度完善，肯定公平公正处理。”头发花白的金主任一脸和善可亲，温和地劝慰。
他这把年纪了，在这个学校都呆到快要退休了，什么棘手的事情没处理过。背靠大树好乘凉，这点小风小浪简直就像是湖面中轻轻泛起的涟漪。对他来说只要不出人命关天的事，就都是小事，学校这么一棵大树，难道还经不起这点风浪。
“讨论什么，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吧？你们如果不开除这小畜生，我就替你们教育教育。”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阴测测的开口，这个人一直站在谢学东妈妈身后，脖子上挂一根拇指粗的金项链，手臂上大面积的纹身，一脸阴霾。
姚真真注意到程智肩膀不自觉地缩瑟了一下。
张老师退到姚真真身边，低声说：“这是谢学东舅舅，程智妈妈呢？通知过了吗？”
“联系上了，说上班的地方离的远，过来还要一会儿。监控调出来了吗？”
“呐，拷出来了，刚才放过一遍”，张老师指了指桌上的一台笔记本电脑，“确实是程智先动的手，不过谢学东他们几个言语挑衅在先，我们推测可能说了特别难听的话，你也知道，程智爸爸他……。”
姚真真点点头，看见到高胖女人身边站着一个黑黑壮壮的男孩，应该就是谢学东，鼻子周围棕红一片，看上去有点滑稽，一脸趾高气昂。
大致情况来的路上，蔡老师已经和她说过了。
她走上去，恰恰好挡住谢学东舅舅射过来的不怀好意的视线：“谢学东妈妈，你好，我是程智的班主任，我姓姚，我们学校对打架斗殴的事情肯定会查清楚真相，肯定是不会姑息的，要不你先带孩子回去修养，等我们领导回来，会把处理结果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
“还查什么查啊，还有什么真相，监控都看了，明明是那个小畜生先动的手，我们家东东是自卫，通知什么，谁知道你们偏向那一边，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我们就不走了，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
姚真真在他们一口一个小畜生的时候，眉头皱了一下，随即笑笑：“就算是警察抓了人，也是要证据确凿之后送检察机关审查，再由法院判决不是，我们这也是对每个学生负责。还有，我们这里是学校，孩子们还在这里呢，请文明用语。”
金主任也适当地强硬了一把：“今天这件事情肯定是出不了结果的，你们就算呆上一天也没有用，必须由学校纪律委员会讨论决定，也请家长放心，我们学校绝对不会姑息包庇违法乱纪的人，这件事如果闹大了对你们家孩子影响也不好，你们不如带孩子回去休息休息，一星期之内肯定会给大家一个公正的交代。”
谢学东妈妈还心有不甘：“不行，我们家孩子不能被白打，今天要不——”
谢学东舅舅拍了下气焰嚣张的姐姐的肩膀，按下了她的话，讥笑地扫了众人一眼。
“三天，必须给我们满意的答复，不然别怪我们把事情闹大，”他晃了晃手机，“我可是全部都拍了。”
谢学东妈妈靠着混夜场的兄弟撑腰，既然兄弟都发话了，也只好暂时作罢，还是心有不甘地来一句：
“我们东东受伤了，也不知道脑子有没有事儿，还是得去医院看看，拍个片子什么的，医药费你们学校得负责啊！”
这都胡搅蛮缠这么久了，才想起带儿子去医院。几个老师的表情真是一言难尽，欲说还休。
“该不该负责等调查结果出来才知道。”姚真真一脸公事公办的架势。
一行人骂骂咧咧地出去，临到门口到时候，谢学东的妈妈剜了一眼程智：“劳改犯的儿子以后也是个劳改犯。”
程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你放屁！姚真真在心里无声吐出三个字。她转身帮程智整理好领子，半大的小伙子，没有一丝青春朝气，一脸木然。
“程智，你先回寝室休息，晚自习先请假，这件事我们会再核实。”她觉得，这里要是有个洞，他肯定钻进去不出来了。
程智举步就往外走，背影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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