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发现祖关异样的同时，韩司鸿也听清了扩音器喊话的内容。
反反复复就几句话。
“姓祖的一家缺钱不走正路，好手好脚的大男人上大街专找豪车碰瓷，苍天有眼，不得好死。可怜了豪车司机，平白无故坐牢十年。”
“姓祖的不为子孙积德，一家子早晚都不得好死。对，我说得就是一号楼二单元，三楼那户人家。”
韩司鸿心里沉重极了，因为不清楚始未，他不知道现在应该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
外面的声音继续：“死了男人的臭寡妇，不知道偷了多少汉子，把那个小野种养活大……”
听到这里，祖关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起来，窜出门去，韩司鸿紧随其后。
祖关来到厨房门口叫了一声：“妈？”
彼时，周珊珊已经停下手中的动作，双手撑在案板上低着头，双肩微微颤抖。听到声音猛然回过头，脸上的哀伤转瞬即逝，强行换上一副从容模样。
“影响你们写作业了吧？把窗户关上，当她是个神精病。”看祖关脸色不好，反而又安慰道，“十年了，你还没习惯？没事儿，让她发会儿疯就走了。”
外面扩音反复说：“死了男人的臭寡妇……”
祖关终于没忍住几个箭步冲到门口，打开门跑出去。
“祖关……”周珊珊几乎失声，也要冲出去阻拦。
被韩司鸿一把拉住，他盯着周珊珊的眼睛，诚恳道：“阿姨，我去拦他，相信我，我拦得住。”
祖关在离单元门口不远处被韩司鸿拦下来，这个时间小区里走动的人不多，居民似乎也习惯了这种事，连个看热闹的都没有。
韩司鸿费了好大力气才将祖关拉到单元内，安抚地将手放在祖关强烈起伏着的肩头，问他：“你想做什么？”
祖关泪水已经在眼框里打转儿，咬牙切齿地说：“让她滚。”
“好，让她滚。”韩司鸿道，“我去，你等着我。”
祖关抬起猩红的眼：“报警没用的，她会转一圈儿等警察走了再回来。”
“猜到了，上次我见过她，不报警我也有办法。”韩司鸿抬起手，用大拇指在他眼框下将刚刚滴落的眼泪抹掉，“你相信我吗？”
不是没有觉察出他的动作有多亲昵，祖关现在没心思想这些。
他相信韩司鸿，尽管眼前的人和自己一样只是高中生，可就是相信他一定能处理好。
祖关点了点头，还嘱咐他：“不能打她，打了会被赖上，就没完了。”
韩司鸿失笑：“放心，我知道怎么对付这种人。”
与祖关分开，韩司鸿一边朝着大门口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录像模式。
他早就听出来了，骂人的就是那天跟自己说祖关坏话的大妈，这大妈现在正一手撑着把遮阳伞一手挎着包举着手喇叭。
韩司鸿举起手机对着她拍，大妈也认出了他，这么好看的孩子不多见，知道他人轴也不搭理，转个身接着骂。
她转哪儿韩司鸿就转哪儿，大妈瞪他，他就面无表情地与她对视。
大妈摸得准祖关有周珊珊压制不会怎么样，却摸不准眼前这个，韩司鸿不主动招惹，她也不敢上前撒泼。
五大三粗的大小伙子，犯起浑来，受皮肉之苦的是她自己。
小伙子跟着转了两三圈，大妈破罐子破摔，放弃和他死磕，坐在大门口右侧石头上继续骂。韩司鸿不言不语站在她不远，依然拿着手机拍。
一分钟之后，韩司鸿终于关掉了拍摄的按键，转而在手机上一顿操作，接着又打起电话。
“表哥，我刚刚发给你的那条视频里骂人的奶奶，你看看把他们家地址，工作单位……”
韩司鸿用正常的音量，没打算藏着掖着，不出意外就吸引了大妈的注意，当听到要查她们家地址时，已顾不上骂人三两步冲上去要抢手机。
韩司鸿早有防备，后退躲开蹙眉道：“这位奶奶，我手机很贵的。”
“你跟姓祖的一家是一伙的，怎么着？还查我家地址？无法无天了？”大妈瞪着眼睛。
“你都堵人家门口开骂了，还怕人查你家地址？其实我不光想让人查你家地址，还有工作单位，你家孩子在哪儿上学或是上班……”
大妈脸色狰狞：“看把你个毛没长齐的小子能奈的，你想查就查，你家开派出所的？”
“那倒不是，我刚刚把你骂人的视频发到网上去了，就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有不少人在骂你了，吵着要人肉你呢？”稍顿后又说，“哦，你这年纪应该不知道人肉是什么意思？就是……”
“我懂什么叫人肉，吓呼谁呢？”
“吓人多没劲儿，不知道你看不看新闻，前段时间那个溜狗不牵绳还骂人的，连发家前的历史都被人扒出来了，听说税务局正查他呢？”
韩司鸿看她神情微变，接着加码：“我听朋友说你一骂就骂了十年？这是有天大冤枉呀！网友最爱八卦，把事情一扒扒到十年前也不是没可能哈？”
“看你穿得一身名牌，工作不错或是家里做生意吧？”看对方表情，更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他接着说，“你可得保证你家没什么黑料，不然丢工作是小，触犯法律是大。”
那大妈终于恼了，张嘴开骂：“谁家的小憋孙子？在老娘面前充什么大狼狗，你爸妈没教你尊老？没家教的东西。”
韩司鸿并不生气，再次举起手机：“我已过十八岁，有独立的民事行为能力，你对我人身攻击已有视频证据，我可以报警并要求立案。”
“我还要报警你要人肉我呢？”
韩司鸿歪着头无辜脸：“奶奶不要冤枉人啊！谁要人肉你？犯法的，空口白牙的诬陷也是犯法的。你有证据吗？”
大妈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谁家养出的神精病，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一边说着一边收了喇叭，“呸，算我倒霉，我看看你能不能一辈子守在这儿。”
她快步离开的样子，在韩司鸿看来有些狼狈。
收回手机前看了眼时间，被她浪费了十分钟，走回单元内，祖关背靠着墙低头盯自己鞋尖，出来的急他们俩还都穿着拖鞋。
韩司鸿走过去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她滚了。”
祖关抬起头与他对视，眼底平静了些，韩司鸿还是在他很沉的眸子里看到点委屈，于是轻笑着逗他：“要不要给你一个友谊的拥抱？”
祖关没动，表情也没变。
“开玩笑的，我们回……”
将要离开时，手腕被人扯了下，随后一个脑袋重重地砸在他肩上，闷声闷气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你说的，那就别动。”
韩司鸿不由自主地僵住。
不一会儿又听他说：“我爸没有碰瓷儿。”
“我知道。”
韩司鸿真的一动不动，脊背挺直，垂在身侧的手臂抬了几次也没敢揽上去，物极必反，他的青蛙还没到火候，收取胜利果实不能操之过急。
这个时间小区里的老人多在家里鲜少外出，楼上没人下来。
祖关也不知自己趴了多久，直到他觉得不舒服，脑门被某人肩上的骨头膈得疼，胸腔里涨得很满，又是那种很奇怪的不明的情绪。
猛然起身，脸热，头也不回地朝楼上走：“走了，傻子。”
韩司鸿抬手捂住肩上还残留的温度，笑了一下：“哦。”
回到家里，周珊珊还在沙发坐着发呆，见他们回来一秒又恢复到那副热情的模样：“我听着她走了好一会儿，你们怎么才回来？”
祖关耳根泛红，生闷气似的：“聊天。”
说完做错事一样低着头朝房间走，却被身后的人拉住。
他回头，听见韩司鸿说：“祖关，作业我们一会儿再写，先帮阿姨做饭吧！”
厨房里，周珊珊一边起锅烧油，一边不时回望凑在水池边的两位少年，一个在刷大闸蟹，一个在挑虾线。
不会干的脾气极臭，嘴上埋怨会干的笨手笨脚。会干的很有耐心，反过来还请教不会干的人这样那样对不对？
周珊珊被那女人破坏的好心情一下就回归了。
在三个人的共同努力下，终于在十二点半前吃上了美味的海鲜大餐。韩司鸿倒是不客气，吃得比平时都多，一边吃一边夸，夸得还极其认真，逗得周珊珊一顿饭吃得乐不可支。
饭后祖关心情也恢复如初，下午作业写得十分顺利，期间周珊珊叫祖关出来拿了两回水果。
第二次时，祖关倚在门边等，在水池边洗水果的周珊珊遗憾地感慨：“可惜了，小韩要是个女孩多好，那妈支持你早恋，先把这么好姑娘给咱家追回来。”
“……”祖关怔住，脑子没来由地空白了片刻。
直到周珊珊将水果盘塞到他手里：“犯什么傻呢？快去拿给小韩吃。”
“哦。”祖关木偶似的转了身，端着水果回房间，脑子里反复想周珊珊那句话。
韩司鸿是女孩就好了！
到卧室门口时祖关想明白一件事儿，韩司鸿要是女孩的话，自己一定追他，如果是他的话，不是长头发其实也没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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