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遇见（2）

说起这个郑九，张雨柠觉得他比杨树多一万倍可能会偷院长妈妈的钱。

        毕竟，他每天不是在拉女生的裙子，就是偷拿男生的彩笔，不是在浪费粮食就是在扯女生辫子，整天在泥地里滚得脏兮兮的，任谁见了都不太喜欢。但终归是小打小闹，没有触犯到原则，院长妈妈见状，便还是持续使用温水煮青蛙的感化方式。前段时间倒颇见成效，消停了很多。

        不想，杨树来的这几个月里，他的老毛病又复发了。

        故意在排队时撞杨树，午休时把杨树鞋子藏起来，抢杨树的铅笔橡皮……杨树一直以来都是逆来顺受的模样，不反抗，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

        可张雨柠很在乎！

        她从小就听着爸爸讲金庸古龙的睡前故事，看着虹猫蓝兔七侠传的故事长大的，心中充满了江湖侠义，最见不得人持强凌弱，使坏心眼子欺负人。作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女侠，她定要与恶势力抗争到底。为此，她没少向院长妈妈告状。

        院长妈妈很头疼，将他罚站了又罚站，跑圈了又跑圈，收效却甚微。也不知道杨树哪惹到他了，偏偏逮着杨树一个人欺负。

        终于，当有一天晚餐他将虫子扔进杨树饭盒里，连累得坐在旁边的张雨柠吓了一大跳后，张雨柠忍不住新账旧账一起算，将整个饭盒都倒扣在了郑九头上。饭菜和汤汁顺着他的头流淌下来，既滑稽又诡异。

        等大人们听到消息赶到食堂时，现场已是一片狼藉，两败俱伤。

        张雨柠趁乱踢了郑九好几脚，而郑九也丝毫不顾及张雨柠是女生，拳拳砸肉，下手有力且迅猛。要不是食堂的桌椅是固定的不可移动，想来他会干脆拿椅子砸下来，一了百了。

        每个打架能赢的人都像是闻到血腥味的狮子，发红了双眼，攻击大于防御，不给自己留退路，拥有即使自损八百，也要杀敌一千的魄力。巧的是，张雨柠和郑九都属于这类人。

        不过，一场厮杀拼搏下来，除了郑九身上明晃晃的挂着几个脚印，脸上留下几道血痕外，张雨柠除了头发衣服乱点，身上倒是毫发无伤。

        反倒是杨树，不仅身上全是脚印，衣裳被撕破了，背上的淤青若隐若现，下颌处还被磕青肿了一个包。不知道的人，例如院长妈妈，还以为是郑九和杨树在打架呢。

        简单了解情况后，院长妈妈和程止一块带着张雨柠他们去医务室处理伤口。

        郑九往自己脸上随便抹了些药就嚷嚷着走了，只有杨树背上的伤，自己抹不了，需要有人帮忙。

        程止一边给杨树涂药一边低声对杨树说：“谢谢你啊，小杨树，阿柠不懂事，多亏你护着她。”

        杨树还是那个闷葫芦的性格，低下头连句客套话也不回应，只是嘴角微微弯起了一些弧度，带着难得的笑意。

        得！我妈妈顺嘴夸你一句，你还当真骄傲上了？张雨柠在心里十分不解，嘟囔着嘴巴，跟程止撒娇道：“哼！妈妈，要不是他死死抱着我，影响我发挥，我保证能把郑九打得满地找牙，趴在地上起不来，他也不至于现在背上满是伤。你还谢谢他干嘛呀！”

        “就你多嘴，”程止用药管轻轻敲了敲张雨柠的额头，“以后就罚你每天给小杨树上药。”

        “哼！我才不要！”张雨柠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气鼓鼓的说道。

        “不要也得要！”程止从柜子里翻出了新的药膏，经过时又敲了一下张雨柠的额头。

        张雨柠气得直跺脚，转过身去，不再理她们。

        第二日午休时，张雨柠被院长妈妈叫到办公室。先是赞扬了一番她出手相助的侠义之举，紧接着话锋一转批评起了她做事太过莽撞，望她下次遇事能首先找大人来解决。

        找大人有用吗？不是找过你好几次了吗？张雨柠在心里默默吐槽着。但脸上神情依旧很温顺，时不时还点头称是，露出一副愧疚的表情。在外人看起来她实在就是古人“孺子可教”的优秀典范。

        可只有张雨柠自己内心知道，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为了程止来之不易的工作，她必须尊重院长妈妈，听从院长妈妈的教诲，做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最乖巧的学生。

        不过，她的确很后悔，这点她没骗院长妈妈。

        如果重来一次，她势必要给郑九扣两份饭盒，顺便再把那个虫子塞到他嘴里。

        不知道院长妈妈分别跟郑九和杨树说了些什么，总而言之，这段时间来，郑九很消停，非常尤其的消停。而杨树也肉眼可见的开朗了很多，他竟然开始说话了！！！天知道，在很长一段时间，张雨柠都怀疑他其实是个哑巴来的。

        院长妈妈还是很厉害的。张雨柠在心里默默给她竖起大拇指。

        但经此一战，张雨柠跟郑九的关系就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交恶了。

        路上两人遇见都是鼻孔朝着鼻孔“打招呼”，头仰得不像话，谁也不理谁。

        张雨柠倒乐得与他作对，因为只要是与张雨柠交好的男生女生，郑九都不再捉弄他们了。

        这非常好！

        张雨柠照例每天午餐和晚餐结束后都去医务室给杨树上药。

        杨树这人，虽是个闷葫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但却尤其怕疼。

        往往张雨柠刚用棉签将药水沾到他背上，他就迫不及待地的嘶呼着说疼。

        真有这么疼吗？那被打的时候咋一声不吭。张雨柠膝盖和小腿上也经常没来由的有淤青，但都没当回事过，过那么几天它自然就好了。杨树背上的淤青看着也没比张雨柠的严重多少啊？

        张雨柠一边抹药一边绞尽脑汁地想出了一个结论：这小子肯定就是在装样子，好让她心中有愧，方便她以后能继续无条件地罩着他。

        想通了这个十分可靠的道理，张雨柠抹药的力度不自觉地加大了几分。

        “疼！”杨树又喊了一声。

        罢了罢了！听着杨树这段时间来说的最多的字，张雨柠心有不忍。

        鼓起嘴巴，轻轻地朝刚才抹药的地方吹了口气。药水的凉意伴着微风，暂时舒缓了疼痛，杨树渐渐放松下来。

        药水味弥漫了整个医务室，静谧祥和的室内氛围中，外头却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吹的树枝乱摆。程止在医务室外面的院子里推着自行车，大声朝张雨柠喊道：“要下大雨了！阿柠，我们现在马上回家！”

        “哎！来啦！”张雨柠交代杨树记得摆放好瓶瓶罐罐后，便冲向了程止身边。两人欢声笑语，乘着自行车，很快没入远方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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