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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第273章


湘云如遭雷击般愣在当场,眼神空洞,嘴里喃喃道:“不能,我不能……”

        阮慕琉嘴边浮现一抹歹毒的笑。

        她说:“二哥,你得救救那孩子!”

        湘云眼中重现光亮,“那孩子还活着?”

        阮慕琉点头,“我来便是要告诉二哥这事,羌人想要真医书,只要二哥将医书给我,便可将那孩子换回来!”

        湘云皱眉,“医书?”

        阮慕琉解释道:“二姐手上那本清风道人的遗作。”

        她眼里有几分得意,又有几分不耐烦,一面觉得湘云好骗,一面又嫌恶他太笨!

        湘云迟疑了。

        阮慕琉又道:“二哥难道忍心那孩子死在羌人手上,他的娘已死,为给你守身而死,为你待她的真心而死,你难道还不肯管她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那可是她为你拼死拼活生下的孩子!你的孩子啊!二哥——”

        湘云道:“好,我把医书给你!不过……你得给我些时间,那书在二妹那里,我得去……”

        一个“偷”字,他死活说不出口。

        阮慕琉满意一笑,却道:“二哥,你得抓紧!羌人给的时间不多,我若是回去得晚,那孩子恐怕……”

        湘云似乎对她的急切产生怀疑,问道:“你好不容易逃出来,还肯回去?”

        阮慕琉脸色微变,眼中闪动泪光,“因为……我知道失去孩子,会有多痛!”她攥紧手,呼吸一瞬急促,身躯都在颤抖。

        湘云见状动容,不疑有他,揣着心事回到阮府,正巧撞见轻焉,他心慌不已,连忙转身朝反方向走,轻焉叫住他,走到他跟前,问他库房存货卖出多少,湘云含糊敷衍两句,反问她是不是要去正房陪阮老夫人说话。

        轻焉点一点头,“二嫂也在,二哥去么?”

        湘云心虚别开眼,摇一摇头,说府外还有事,便假装朝府外去。轻焉望着他的背影,踮起脚喊,“二哥,受累了。”

        湘云惭愧万分,无颜面对轻焉,脚下更快了些,逃似的。

        云怡抱着孩子,眼中带着探究之意,“小姐,二少爷看来有些奇怪?”

        轻焉疑惑问道:“哪里怪?”

        云怡凑近她低语几句,轻焉渐渐皱紧眉。云怡又道:“但愿是我多心……”

        轻焉往四下看去,见不远处一个小厮路过,招手将其叫到跟前,吩咐几句。

        小厮连连点头,去了。

        轻焉与云怡带着小奶娃去正房,一个鬼祟的人影便躲着人钻进欢喜楼……

        老地方,湘云将拿到的医书交给阮慕琉。

        “二妹……你一定要将那孩子带回来!”语毕,他撩开袍角,“扑通”一声跪下。

        阮慕琉状似一惊,连忙扶他起来,“二哥!你这是做什么?若非为救回那孩子,我早已不想活下去,你放心,我一定将他平安送到你身边!”

        湘云闻言,很是动容,红着眼说:“二妹!谢谢你!”

        阮慕琉叹一口气,幽幽说道:“二哥……我是在赎罪……”她的眼神、语气都很真挚,让人无法怀疑。

        湘云连连点头,擦掉眼泪,问道:“这两日查得严,你可有法子出城?”

        阮慕琉想一想,摇了摇头,“还得二哥帮我。”

        湘云郑重点头,“我一定将你平安送出去!”

        ……

        湘云想方设法送走阮慕琉,终于松一口气,却还不知自己早已铸成大错!阮慕琉冒死潜入祁安府,怎会只为一本医书?

        事发前三日,阮家已将家中产业田地、古董器具尽数变卖,遣散家中奴仆,只留些多年的忠仆,打算一并带着往南去,一家子人商量着第二日便动身,怎料到,三爷竟不肯走。

        他这些日子一直在苦研机关术,“那羌人个个人高马壮,咱们汉人想要取胜,得靠脑子!”

        他自诩脑子格外聪明,认自己便是那能扭转战局的神人,誓要将他设想的新式机关武器、用具研制成功,否则绝不离开祁安府半步!

        三夫人要夫唱妇随,留下陪他。柳姨娘想走,又放心不下三夫人,还是决定留下,方姨娘则去留皆可,既然三夫人、柳姨娘都留下,她无所谓走不走。

        三爷感动不已,搂住他的三个女人,一阵痛哭流涕,“你们跟着阿元走,都走!去南边好好过日子!爷一个人留下!倘若羌人真的破了祁安府的城……爷要是没逃过,你们趁着年轻,尽早找个好人改嫁……”

        三夫人低着头抹眼泪,柳姨娘也不禁红了眼眶,她头一回瞧出眼前这男人的好,却是在这种时候,倘若渡过此劫,往后,她便安安分分的好了……

        三爷将三房的所有财产全部交到三夫人手上,“爷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便是你,当初老爷子逼我娶你,我虽不情愿如此,却拗不过老爷子,娶你进门,全将气撒你身上,是我窝囊,是我无能……你拿着钱,往后不必再忍气吞声,你受爷的气已经够多的了,谁若敢欺负你,你拿这钱雇两个武夫,打回去!”

        柳姨娘红着眼,“扑哧”一声笑了。

        三爷瞪她一眼,“好好伺候夫人!”

        他扫一眼方姨娘,继续说:“夫人不会亏待你们。”

        “是,爷,我与方姨娘一定好好照顾夫人。”柳姨娘保证道,眼神真挚可信,她想一想,又道:“若是……若是羌人真的破城,爷躲着,别硬来,你不是兵,不是将,别拼命,咱们会再团聚……”

        “对,一定会!”方姨娘接话。

        “一定会。”三夫人擦一擦眼泪,也如此说。

        三爷感动万分,将他的三个女人捧着各亲一下,“好!你们走吧。”

        临别之时,阮老夫人又哭一场,无力地靠着白氏,痛心问道:“老三,你真的不同咱们一块走?”

        三爷心意已决,不会轻易改变。

        阮老夫人追问:“你那制药机早在昨日不是都已制好?”

        三爷露出诧异之色,他没想到,从前一直怨怪他不务正业的母亲,竟会关心起他的机关术、木工活……

        “制药机虽已制成,还能尽善尽美,母亲先去南边,等击退羌人,儿子便亲自去接母亲回来!儿子一定去!”

        阮老夫人气得跺脚,捂着心口大骂:“你这孽种!就是不肯听劝!”

        她虽骂着儿子,却是心急多于气愤,她知道,为国家大义,她不该阻止儿子!因为她知道,所以无可奈何,唯有气急。

        三爷跪地磕头,“母亲,儿子不孝!”

        阮老夫人抬起头,闭上眼流泪。轻焉扶住祖母,看向三爷,忧心地说:“三叔,保重。”

        “诶!”三爷答应。

        一行人陆陆续续乘上马车,轻焉撩起车帘,望一眼仍旧跪在府门前的三叔,她理解三叔的执着,机关之术、木工之技是三叔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羌军大帐中,瞎了一只眼的铁勒正搂着一个妇人喝酒,随从将阮慕琉带进帐中,铁勒抬眼一看,掐一把怀中女人的奶,狞笑道:“你的好女儿终于回来了。”

        他怀中的妇人一颤,扭头望向阮慕琉,竟是抛下二爷消失无影的纪梦!

        “锦儿!”纪梦惊呼。

        没错,阮慕琉才是真正的纪锦儿,是她与董麻子的女儿,阮慕琉冒充溺死福娃,取而代之后,纪梦思女心切,便收养了一个容貌不俗的孤女,将其唤作女儿的名字,那便是后来的纪锦儿。

        如阮慕琉所言,纪锦儿确实没有死,那孩子也还活着,但此时,纪锦儿与那孩子都已死了,是她亲手所杀!

        纪锦儿不但并非纪梦的侄女,而且与董麻子还有苟且,生下的孩子脸上也有麻子,半点不像湘云……阮慕琉本想拿那孩子当作筹码拿捏住湘云,不料算计落空,也觉很是受辱,气急之下便下了毒手。

        她像萧衍捂死她的孩子一样,当着纪锦儿的面,捂死了纪锦儿的孩子,看纪锦儿痛不欲生的表情,她似乎才有所宽慰——

        这世上不只她曾那般痛苦过……

        杀死那孩子,阮慕琉还不罢手,将纪锦儿推入军妓营,冷眼看着纪锦儿被羌人折磨而死。铁勒欣赏她的狠毒,答应她的条件,放她回祁安府,为防她一去不复返,他将纪梦囚在身边做人质,也做发泄的工具。

        他朝阮慕琉招手,示意她走近些。

        阮慕琉朝他走过去,目光扫过纪梦时,冷了一瞬。她厌恶纪梦此时淫|乱的模样!十分厌恶!凭什么阮轻焉、阮轻茵生来便是夫人的女儿,是大富人家的千金小姐,她却有个当□□的娘,不入流的爹!凭什么她生来便比人低贱一等!她努力在阮家求生存,到头来,仍旧被无情驱赶!

        凭什么!

        阮慕琉攥紧拳头,狠狠剜一眼纪梦。

        纪梦一震,挣扎着想要起身,将散乱的衣裳穿好,在女儿面前,她不愿丢失最后一点体面。铁勒不许她乱动,很是用力地掐她一下,掐得她又青又肿。纪梦痛呼一声,铁勒十分不悦,命阮慕琉教她听话。

        阮慕琉定在原地不动。

        铁勒眯缝起眼看她,“不肯?”

        阮慕琉抿紧嘴唇,一瞬不瞬地盯着铁勒,眼中充满野心!她走上前,扬起手甩了纪梦一巴掌,在纪梦惊愕的目光,又甩一巴掌,接着一巴掌、一巴掌,每一巴掌都带着怨恨,她怨恨这个生下她的女人,怨恨这个无法给她体面出身的女人!恨!

        纪梦的脸已青肿,嘴角淌出鲜血,“锦儿……”

        铁勒将她扔在地上,拉阮慕琉到怀里,死死搂住。

        阮慕琉没有挣扎,靠在他怀里,任由他动作。她始终看着纪梦,眼神带着控诉之意,她要让这个生下她的女人看一看,她是如何屈辱地逢迎羌人的,是如何拿自己的身体去换一个活下去的机会的,她要让这个女人看得一清二楚,她所受的苦,所受的难,都是这个女人造下的孽!

        纪梦狼狈地趴在地上,精神恍惚,暴突的眼睛定定望着阮慕琉,没有眨过一下,眼泪却一直往下淌……她嘴里还喃喃着:“锦儿……锦儿……”

        阮慕琉嘴角浮现残忍的笑。

        铁勒掐住她的下颌,逼她扭过头,他与她对视,发狠问道:“事情办妥没有?”

        阮慕琉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凑上红唇,用力地亲吻他。铁勒推开她,瞪着她。

        阮慕琉将腿勾上他的腰,磨蹭两下,“合延铁勒,连你都逃不过……”她染着蔻丹的纤纤手指,划过铁勒脸上的刀疤,“还有我办不成的事?”

        铁勒一笑,猛然抱起她,顶撞在案上。

        阮慕琉皱起眉头,她痛,还笑,好似很爽快。

        她竟享受被铁勒折磨的滋味,只因有人比她还要痛苦,还要绝望……

        羌军照着医书制出能让伤兵迅速痊愈的金疮药,可以在短时间内恢复受伤士兵的战斗力。温岂之被困在宝戌城,还未脱身,祁安城的守军又接二连三染上怪病,羌军趁机攻袭,破开祁安府的城门,烧杀抢掠,将那些自以为安如泰山的保皇党杀得所剩无几,一个个倒下的身躯,一双双瞪大的眼睛,带着鲜血,带着悔恨!

        萧衍仓皇而逃。

        铁勒带兵攻入新宫时,已不见他的踪影。

        龙床上,铁勒压着阮慕琉,发泄着他的火气。

        他睡着萧衍的龙床,睡着萧衍的女人!

        他气愤也得意!

        在他最快活的时候,属下急报:“王子!温岂之杀回来了!”

        铁勒一哆嗦,交了。阮慕琉狼狈不堪地趴在龙床上,喘气,疯魔一般发笑,她终于住进皇宫,终于睡上龙床,一切却并不如她最初的设想……

        温岂之来势汹汹,羌军抵挡不住,护着铁勒退出城外。

        铁勒不甘心,想再入城,挥军南下,却根本突不破龙虎军的防线,三爷的制药机已经派上用场,只需几人便能制出供成千上万人使用的药品。

        羌军相形见绌,虽有上好的金疮药,奈何药量不足。

        况且,羌军的每一次出击,似都已被温岂之洞悉,龙虎军战无不胜,更有圣安军从旁协助,游击在羌军后方,截住羌军的粮食补给,羌军被打得溃不成军,战力一日不如一日。

        无可奈何,铁勒只能先行退兵。

        撤兵之时,所有被羌人掳掠的汉人军妓,染病的,难看的,全被抛弃在冰雪初融、春寒料峭的野地里,冷死的不在少数,纪梦没有死,拼着一口气要回祁安府,她心里还有念想,曾经,二爷对她那样好……那样好……她不知珍惜,如今知道,真情可贵,她愿意回到二爷身边,为奴为婢都愿意!

        她一身褴褛,浑身创伤,赤着脚走在石子路上,脚上已满是泥泞与鲜血,她瘦骨嶙峋,神情恍惚,像是游荡着的孤魂野鬼,她想进城,被守卫持长矛逼开,“滚滚滚!”

        她拽住一个出城的人,跪在地上,磕头请求,求人帮她传信,让她见一见阮家二爷。那人拽回自己的包袱,“阮家早已逃去南边!你别碍着我……”他也要去逃命!

        羌军已经败退,为何还要逃命?

        新帝下旨抓兵丁,有意重振龙虎军,趁羌军势弱之际,重新出击,直取北方十八城!祁安府中逃的逃,死的死,剩下些老弱残疾,竟也要被逼上战场!

        迎战是不得已,进攻是报血仇,大有人愿意参军!

        可是,他不愿意!他不只是惜命,也实在觉得新帝荒唐!

        新帝一面想要扩增龙虎军,一面又下令龙虎军残害圣安军!羌军才退,龙虎军与圣安军便内战,指不准,羌军得知消息便会杀回来!他一刻也不能多留!

        纪梦再扑上前时,那人一脚将她踹开,护着包袱架着胳膊,仓皇而逃。

        “南方……南方……”

        纪梦喃喃着,拖沓着脚步,朝南而去。

        龙虎军中已有大批萧衍安插的势力,他们听令行事,果真与圣安军反目成仇,圣安军被迫逃窜,高云飞躲在祁安府城,等一个出城的机会。他知道,温岂之会帮他!

        “夸擦”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歪斜的门板“碰”一声砸在地上,拍起一地白灰。

        高云飞仍旧坐着,抬眼之时,微微皱眉。

        他等来的却并非温岂之,而是马奔!

        街口,高云飞狼狈摔在地上,呕出一口毒血。马奔带人追来,见状,紧皱眉头。高云飞仰着头,扯出一抹笑,“圣安会不会亡!圣安军不会败!天下……永远是百姓的天下——”

        温岂之赶来时,便见着这一幕。

        马奔身边的副将举起刀,朝高云飞猛力劈砍而去。

        温岂之飞身而来,挡下那刀,将那副将踢出三丈远。

        马奔一惊,不顾那副将死活,看高云飞没事,才松一口气。

        温岂之扶起高云飞,要带他去寻大夫医治。

        高云飞咳出一口毒血,摇了摇头,一把抓住他的手,艰难地说:“晚了……”他早已被萧衍安插在他身边的奸细所害,中毒颇深,即便逃过此番,也是命不久矣。

        “岂之!一定要……要赶走羌人,还中原,还百姓一个安宁……”

        “我会!我一定会!”温岂之点头,急急答应。

        高云飞满意一笑,颤抖着手,自怀中掏出一支令牌,按在温岂之手中,朝他点一点头。温岂之抿紧嘴唇,将令牌收在左手掌中。

        高云飞再呕一口毒血,视线落在一旁——温岂之搁在地上的长刀上,他伸手过去,握住刀柄,缓缓坐直身体,将长刀塞进温岂之手中,眼中带着泪还有感激,“帮我……”

        温岂之咬紧牙关,不肯动作。

        高云飞闷哼一声,一张嘴,毒血沿着他的嘴角下淌,他握紧温岂之的手,眼神格外坚定。

        温岂之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将长刀横起,猛力一刺,尖利的刀尖刺入高云飞腹部,高云飞身躯一挺,昂起头,看着他,勾一抹欣慰的笑,“谢谢……”

        他呕出最后一口血,歪斜着倒在地上。

        看着地上流淌的热血,温岂之眼中闪过一抹悲痛之色,龙虎军围上前来,马奔望着高云飞的尸首,缓缓攥紧拳头,他将手中的刀高举,高声大喊:“温将军手刃圣安会贼首——”

        龙虎军呼声一片。

        温岂之冷着脸,一瞬抽出长刀,霍然起身,扭头便走。

        他提着带血的刀,走在破败荒凉的长街,破烂的门扉中有小儿在偷窥,见着他的模样吓得脸色发白,张着嘴却发不出声儿。龙虎军自觉跟随着他,马奔落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十分复杂。

        温岂之杀死高云飞的消息传入新宫,萧衍冷笑一声,“呵!为留在龙虎军,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早在温岂之在外浴血奋战之时,他已将龙虎军掌在手中,如今,马奔取代赵鸿魏从前的位置,成为龙虎军的左将军,说来不比温岂之尊贵,却比温岂之的权力更大,温岂之若想留在龙虎军,继续当个被架空的右将军,只能委曲求全……

        马奔趁机报复当初在逍遥坊所受的屈辱,极力打压温岂之与那些忠于温岂之的将士。

        小卒匆匆闯进温岂之帐中,气愤报告:“将军!胡副将在挨打!”

        温岂之搁下山河图,霍然起身,朝帐外疾步而去。

        演武场上,雄壮的胡副将被绑在木桩子上,拇指粗的麻绳勒住胡副将的肚子,将他的肉勒成一道一道的。

        马奔正拿着鞭子蘸辣椒水,往胡副将身上招呼。

        来的路上,小卒已告诉温岂之胡副将挨打的缘由——

        多吃了两个肉包子!

        堂堂一个副将,只因多吃两个肉包子,便遭到如此毒打!

        岂有此理!

        马奔打的不是胡副将,而是温岂之的脸!

        更何况,胡副将本来胃口便大,马奔紧着左翼军的口粮,胡副将吃不饱,见右翼军剩不少包子,还要将之拿去喂狗,才抓两个来填肚子!哪有人饿着,让狗吃饱的道理?

        “住手!”温岂之大喝一声,瞪着马奔,“把人放下来!”

        马奔甩着鞭子,“温将军,你治下不严,还有脸说这等话?”

        此言一出,左翼军一片哗然,争着吵着要让马奔好看!

        马奔毫无畏惧之色,他所掌着的左翼军人数众多,早已压过右翼军,他何必怕?他不但不怕,还走近温岂之,继续刺激着:“温岂之,你看看这些人!你看看这些与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你想看他们下场凄惨?你想看龙虎军分崩离析?醒醒!皇上顾念旧情,容你自行而去,你若还不肯走……”

        温岂之瞥眼看向他,带着一丝探究之意。

        马奔收住话,朝他微微点一点头。

        温岂之冷着脸,一把推开他,冲上前去,将胡副将解救下来。

        马奔后退一步,看着温岂之,眯缝起眼。

        温岂之站在演武场中央,扫一眼一万余左翼军众。众人以为他终于要为他们出头,都憋住一口气等着吐出去,不料,温岂之却高声道:“自今日起,我便不再是你们的将军,往后,你们为龙虎军效力,听谁差遣,任谁管治,与我再无关系!”

        一众左翼军愕然,连声惊呼:“将军!”

        温岂之冷声道:“我心意已定,尔等不必多言。”

        语毕,他便往大营外走,孑然一身,萧索寂寞,仿佛他不曾是这龙虎军数年的掌权者,没有一丝不甘与怨恨,甚至十分洒脱。一众左翼军众尽管想要挽留他,却也都明白他的难处,他们自己又何尝不艰难?他们只能流着眼泪,目送他们心中永远的上将军,永远的大英雄渐渐离开……

        胡副将跪在地上,朝温岂之离开的方向,磕下三个响头,长呼一声:“将军——”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温岂之被迫离开龙虎军的第二日,阮家便将一纸休书扔在他脸上。休书是三爷扔的,传闻,阮二小姐在离开祁安府时,便已备好休书……阮二小姐为何休夫?坊间传闻不断,多有人猜测与那孩子的身世有关,阮二小姐曾在楚王府待数月,那孩子到底该认谁作父?

        当初的楚王,如今已是新帝!

        温岂之拿着休书千里走单骑,往南边追去,要去找他的“妻主”问个究竟!百姓笑他如丧家之犬一般,追着要去咬旧主人的衣角。在他们眼中,温岂之已不是那个大英雄,没有大英雄会纵容手下劫掠百姓,更没有大英雄会过河拆桥杀死朋友!

        温岂之带着一身骂名离开祁安府,这条路,是萧衍为他铺的,也是高云飞为他备的……

        温岂之不但拿着休书还揣着高云飞给的令牌,出祁安府不远,便差点命丧虎口。杀手为的并非令牌,而是他的命!温岂之身中一箭,翻身坠马,滚入融融春水之中,一眨眼便消失不见。杀手们沿着长河找寻,五六日,只寻着一件温岂之落水时穿的血衣,与一具被河水泡得肿白,被暗礁砸得碎烂的无头尸体。

        新宫中,萧衍弯腰撩起白布看了一眼,闭上眼睛,挺直身躯,转过头去,空荡荡的停尸间里,只有他一人在此,宫人们都候在门外。

        “岂之,你我本是兄弟,何故走到今天这一步?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想要夺走朕的阿元!一个无权无势的温岂之,怎么能护好阿元?能护阿元的人,只有朕!”

        他两手握着剑,“这一回,朕绝不会输给你……”

        话音刚落,他的剑已没入尸体。

        “岂之……你教朕的剑术,朕今日全还给你!”

        ……

        北方,铁勒得知温岂之已离开祁安府,仰起头颅,哈哈大笑。金疮药已备下许多,铁勒大刀一挥,奋起南下,直奔祁安府而来。

        祁安府外,一处山头上,一个人站在那里,遥望着祁安府城。

        “会首。”身后有人喊了一声。

        那人缓缓转过头……

        祁安府往南百里的小镇上,轻焉等人已逗留月余,轻茵平日里顽皮,刚出祁安府时,也是看一切都新奇,没两日,便受不了舟车劳顿的苦,上吐下泻,二夫人心疼女儿,死活不肯再往南走,要在镇上将轻茵的身子养好才肯动身,二爷拗不过她,也舍不得女儿受罪,只能答应在小镇上淹蹇。

        大爷也觉该歇一歇,毕竟阮老夫人年事已高,轻焉的孩子又还太小……

        好在有此停留,巧事发生,一个人进入客栈,趴在柜台上,问掌柜的老头,可知阮家一家子人去向何处?温全立即警惕,将那人抓住,逼问之下,才知他是丰康府来给大爷送信的,去过祁安府,城中戒备,他没能进去,为不负主人所托,一路打听,想要追上大爷等人,将这封信交出。

        毕竟,这并非一封普通的信,而是阮大小姐写给娘家人的家书。

        大爷忐忑地拆开信封,看过信后反倒一脸喜色。

        阮老夫人让轻焉将信读给众人听,轻焉接过信,一字一句地读——

        轻心在信中提到,自己已有身孕,盼家中人一切安好,等到来年开春,她便带着孩子回祁安府。

        轻焉忽然顿住。

        阿姐……上一世,阿姐难产而死,这一世,她绝不能让悲剧重演!

        阮老夫人乐得合不拢嘴,“继续念,你大姐还说什么?”

        轻焉扫过末尾的署名,看到“阮轻心”三个字,想到记忆中的阿姐,不禁眼眶一红。阮老夫人拉住她,叹一口气,欣慰道:“你大姐终于熬到今日,终于怀上孩子,这么些年,我常为她忧心,好在你大姐夫是个好的,即便你大姐多年来一无所出,他也不曾纳妾,给你大姐十足的体面……”

        轻焉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心里酸涩。

        大姐夫再好也不是大姐喜欢的人。

        大爷喜滋滋决定往丰康府去投奔大女婿,大夫人也欣喜地连连点头,她得去看一看大女儿!自大女儿出嫁之后,她已鲜少能与大女儿相见,一年能见上一面两面,已是不容易的,近来战事频繁,更有两三年不曾见过,这一回,她说什么都得去看一看!

        二爷、三夫人也决定一同前往,丰康府有强悍守军,自然比别处安全。更何况有丰康府府尹这个侄女婿,他们前去安顿也方便些。

        众人拍板决定,轻焉却还恍惚着,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奶娃饿了,哇哇大哭,奶娘抱去喂奶,轻焉才猛然回神,冲回房里翻找出医书,寻那能助妇人生产的药,寻着一种,她才松一口气,想着等到丰康府再制药。

        温全带着将军府的一众侍卫护着轻焉等人,临到动身之际,他终究还是不放心,劝轻焉莫要带着孩子同去。

        轻焉不解地看着他。

        温全想一想,说道:“李府尹曾与赵鸿魏合谋,欲害将军!”

        轻焉瞪着眼,十分震惊,“姐夫他……怎么会?”

        温全眯起眼,道:“权势利益当前,人心可惧。”

        轻焉猛然想起前世,阿姐死后,姐夫为阿姐守灵三日,不吃不喝,后来也不曾再娶,带着阿姐留下的孩子来祁安府一回,父亲心疼外孙,也为姐夫为阿姐的深刻情谊动容,得知姐夫有意强军对抗羌人,便拿出大房大半家产相助。

        丰康府的军队实力大增与龙虎军合力终于将羌人驱逐出中原,在一切都该太平的时候,姐夫竟为给阿姐的孩子最好的一切,率军起义,要夺下萧氏的皇权,后来,阿姐的孩子患病不幸夭折,姐夫许是为了报复,也不曾停手……

        阿姐这一世不会有事,或许,姐夫不会走上不归路。

        如此想着,轻焉心中慌乱稍微平定几分,但已知有这样的风险,要她无忧无虑地去,已然是不可能的!她不敢冒险,毕竟她还带着孩子,她与岂之哥哥的孩子!

        “阿元!快上车,咱们该走了……”大夫人撩起车帘,朝轻焉呼喊。

        阿元踌躇不前,抱过奶娘怀中的孩子,凝视片刻,贴上脸去,蹭了蹭,又将之还给奶娘,转向温全交代:“你将这孩子送去安全的地方,我与祖母、父亲他们去祁安府。”

        温全一惊,“夫人!”

        他正要劝,奶娘怀中的奶娃忽然哇哇大哭起来,一瞬之间,乌云遮天,下起瓢泼大雨……

        阮家众人不得已停下南去的行程,仍在小镇上等雨停。

        是夜,大爷已经睡下,忽听窗边有动静,他撑起身,看一眼熟睡中的妻子,悄声下床探着头走到窗边,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似有别的声响,窗里窗外都太黑,他看不清,小心拉开窗,忽然一道闪电划过——

        白光之下,一张水淋淋的脸!

        大爷吓得差点飞上房梁,他到底没有飞,拍着胸口,与那窗外之人低语几句,关上窗后,平息片刻,又回到床上。大夫人被他惊醒,问他:“老爷适才在与何人说话?”

        大爷一震,咽了咽喉咙,道:“哪有什么人?”他搂住妻子,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哄道:“是你做了梦,睡吧……”

        “……”

        一连两日暴雨,终于放晴,还得等日头将泥泞的路晒干,才好前行。

        不知怎的,大爷竟突然不愿带轻焉一同前去丰康府,叮嘱温全将轻焉与孩子照顾好,去那最南边最安全地方。温全与他对视一眼,已经明白缘由,郑重地点一点头,“老爷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夫人与小公子!”

        轻焉忧心阿姐的安危,不肯答应,大爷拍一拍她的肩,“放心,你阿姐那里,有我与你母亲、大哥,孩子还如此小,你忍心让他与母亲分离?”

        轻焉自然不忍心,可她也是真的放心不下阿姐!

        她低着头不说话。大夫人搂住她,“阿元长大了,知道女子生产是生死一线的难事,知道心疼阿姐,但你也已是母亲,不能再任性……”

        轻焉纠结许久,终究点了头,她不去丰康府,但绝不会不管阿姐,她也不管是否会泄露药方,立即去医馆寻大夫配药,才赶在大爷等人动身前往丰康府之前拿到成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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