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况且这还是逯大人的婢女，他哪里敢使唤。
“无妨。”逯杭摇头，不赞同道：“这么晚了还劳烦刘太医出宫为本官诊治，这药方就让婢女记录便好，刘太医就莫要推辞了。”
“这……”刘太医看了看沈清墨，又看了看逯杭，迟疑了片刻，才面向沈清墨道：“那就有劳姑娘了。”
沈清墨把茶点放在桌上，不解的抬头瞅了眼逯杭，他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就是记录个药方，人家医官自己顺手就能完成的事，他非要她代劳个！！！什么劲！没看到她正忙着呢吗？
虽然十分不理解逯杭的这举动，沈清墨倒还是乖乖从刘太医手中接过了纸笔，将纸平铺在桌上，拾起毛笔沾了墨汁便开始记录起来。
她握笔的姿势很规范，明眼人一看便知是经过专人指导的。只是这握笔的手，有些粗糙，不如她上一世的好看。这身体的原主冷柠乐常年随父征战沙场，握着剑的双手早已磨出了茧子，早已没有了女儿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般纤细娇嫩。
沈清墨的书法极好，字体娟秀却又不死板，以前上书院研习功课时，便是一众教书先生都挑不出毛病的。
但她低调惯了，极少在外人面前卖弄书法，知晓她书法水平的人极少，她也不曾在外人面前招摇展示过书法，自然认得她书法字迹的人更是没几个。
所以，她根本不怕逯杭会认出她的字迹，因为她根本未曾在逯杭面前展现过她的书法。
刘太医报出药方，沈清墨认真的记录着，没发现逯杭正若有所思的观察着她。
待刘太医报出最后一味药材，她笔锋流利的三两下便写好，放下毛笔，拿起记了药方的纸张凑到嘴边吹了吹。
刘太医笑道：“辛苦姑娘了，药方就这么多了。”
“直接送去药膳房吧。”
沈清墨折好药方，听着逯杭发号施令，淡淡的“哦”了一声，退出屋子朝王府的药膳房走去。
把药方交给药膳房，吩咐好他们如何煎药，沈清墨顺便打了盆水端回客房。
待她回来时，刘太医已经不在了，沈清墨跨过门槛将面盆放在盆架上，将布打湿拧了拧。
转过身朝床榻上看去，床榻上没人，逯杭不知何时已经从床榻上起来，坐到了桌边，桌上的甜点少了几块，逯杭正施施然的端着茶杯品茶。
沈清墨拿着面巾走过去，目光从他的手臂划过，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大人过敏怎么没告诉刘太医？”
方才只听到刘太医为他诊治被蛇咬的伤口，却对过敏之事好似只字未提。
“不可说。”
沈清墨没听清，望向他：“什么？”
“不能让别人知道。”逯杭望进她眼里，“你当我为什么明知对茉莉过敏也没有制止你吗，因为一旦说了，这将会是我的一个弱点。”
沈清墨怔了怔，她怎么没想到这一层，逯杭如今身居高位，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抓住他的把柄，甚至于要他的性命，自然是将弱点越少暴露于人前对他越有利。
她“哦”了一声，轻点了下头，回道：“奴婢知道了，大人就放心吧，奴婢不会说出去的。”
“帮我洗漱吧。”
沈清墨拿着面巾来到他面前，见逯杭闭了眼，她低头展开面巾，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下手。以前都是别人伺候她擦脸，入了王府为婢，也都是做些搬搬运运的活，她还没伺候人擦过脸。
“你以前练过字？”
正纠结着要怎么给他擦脸，冷不丁的逯杭冒出了这么一句，沈清墨拿着面巾的手突然一僵，心里“咯噔”一声，不好！
她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拿起笔就会写字，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可是现在的她，这样却是万分不妥的！在她给逯杭的陈述里，她是个从小便流落街头的乞丐，既然是一直这般落寞，又如何会识字？况且这识字知文，本就是男子多习，女子则更多的会去学习女红。而只有官贯商贾人家的女儿才会被送进私塾中学习书法诗词，知文识理。
她怎么就一时不慎，忘记了这一点呢！
逯杭会这么问，显然是察觉了什么。沈清墨捏着面巾的手捏出了一手的冷汗，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回道：“奴婢以前很羡慕那些同龄的孩子能去私塾上学，所以偷偷在远处瞧着，照葫芦画瓢学了三分像，后来遇着一位老者，见我对书法实在是喜欢的紧，便教导了我一番。”
话说完，沈清墨便暗暗的观察着逯杭的神色，却只见逯杭嘴角扬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却不回她的话。
等待的时间最是难熬，沈清墨久久等不来逯杭说话，心里越来越发毛，越来越心虚，在脑海里重复了无数遍方才的这番说辞，越品越觉得骗不了逯杭。
正当她快要放弃挣扎承认自己说谎的时候，逯杭却开了口，“是这样啊，姑娘这字……”
沈清墨心悬着等待他说下文。
“姑娘这字，还需多加练习啊。”
逯杭面色轻松，似是并不在意，目光从她手上的面巾扫过，淡淡道：“本官有些乏了，伺候我洗漱吧。”
“是。”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手捧着面巾犹豫了一阵，沈清墨咬咬牙，索性豁出去了，拿起面巾就整个扣在了逯杭脸上，抓着面巾胡乱在他脸上抹了几下，逯杭似乎也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僵硬了许多。
怏怏的拿起面巾收回手，沈清墨头低的老低了，逯杭一睁开眼，便看着她活脱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张了张嘴想说她几句，看她这副模样，又没开口，无奈的瞥了她一眼。
“那个……”沈清墨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朝后挪了几步，“大人若没有事，奴婢……”就先告退了。
“床还没铺呢。”逯杭好心提醒她。
沈清墨抬头朝床铺望了眼，这床还咋铺，放在一旁的被子拉一下就能盖了啊。
但迫于逯杭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沈清墨还是乖乖挪到床铺边，拍了拍床上的单子，将叠好放在一旁的被褥拉了下来，平整的铺在床上。
“好了，下去吧。”逯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给你一天时间准备，后天跟我回逯府。”
“一天？”沈清墨很是不赞同的转过身，“就一天哪够。”
她现在心里可是盼望着能多往后拖一天就是一天啊。
逯杭轻笑一声挑眉看她，“那……你是准备明天就去？”
沈清墨愤愤地瞪了眼逯杭，她以前怎么没发现逯杭这人这么恶劣。
见她不回答，逯杭又问了一遍：“如何？”
“不如何！”沈清墨道：“奴婢后天跟大人回逯府便是。”
“那就好。”
沈清墨抬脚准备离开客房，又想了想还是转身叮嘱了一句：“药膳房待会儿把药煎好了会给端过来，记得喝药。”
“哦，多谢姑娘费心了。”
“嗯。”没再多做停留，她跨出门槛，朝远处走去。终于能离开客房了，沈清墨深吸一口气，边走边用拳头锤了锤肩膀。
一出东厢房的院子，就见左柏淩迎了上来，一看见沈清墨就道：“柠姐姐，你可算出来了。”
沈清墨抬头看他：“你在等我吗？”
左柏淩点点头：“对啊，想给姐姐陪个罪，这不一直等着姐姐呢。”
沈清墨不解：“赔什么罪？”
左柏淩面上有些自责的回道：“没帮到姐姐，是柏淩没用。”
沈清墨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方才她使眼色想让左柏淩帮她留在王府那事，她笑道：“小事情啦，你别放心上，我没有怪你的。”
“可是姐姐……”左柏淩道：“姐姐不是也不想去逯府吗？”
他顿了顿又道：“我也不想姐姐离开王府，这样以后找姐姐玩都不方便了。”
沈清墨拍了拍他：“没关系啊，你想来找我玩来就是了。”
左柏淩一听这话，眼前一亮，“对哦，以后我去逯府找姐姐玩。”
东厢房客房这边，沈清墨前脚踏出院子，后脚就有一抹黑影闪进客房。
仲理半跪着身子双手抱拳，面朝着逯杭道：“主子，东西拿回来了。”
逯杭坐在桌旁，手撑在脸上闭着眼眸似是在歇息，一听这话缓缓睁开眼：“拿来吧。”
“是。”仲理站起身来从衣服里掏出一张纸递上前去，逯杭接过纸，展开，这纸上的内容，便是沈清墨方才亲笔记录的药方。
仲理道：“主子放心，属下又抄写了一份药方乘机调换了这纸，无人发现。”
“好，辛苦了，你下去吧。”逯杭点点头，视线落在纸上。
仲理得了令，抬头看了眼正专心致志盯着纸上字迹的逯杭，心里不免疑惑，大人对这柠乐姑娘，是否太过于留意了？今天这事，大人明摆着就是故意的。不知这柠乐姑娘的字，有何不妥？
逯杭手拿写着药方的纸，目光从纸上娟秀的字迹一一扫过，看不出来他心里在想什么。
桌上的蜡烛已经燃烧过半，明亮的烛火在空中摇曳轻摆，逯杭的身影在烛火的映衬下，时隐时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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