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札幌篇（三）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黎明时分，东方已经开始泛起白光，与黑夜纠缠不清的天色，显得有一些肮脏和凌乱。

        打开门的时候，看到予怀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着，手边是半盏铁观音和一本《宋史》。

        “你回来了？”予怀转头看予夏，他的眼神中有一丝责备和心疼：“我觉得你不该去的。”

        予夏脱下高跟鞋，换上松软的拖鞋，将发髻松开，发丝披散在肩头，脸上的表情方才微微放松。

        她走到料理台，拿起手冲壶开始冲咖啡，动作优雅而娴熟。

        “她想让你做什么？”予怀拿着茶壶走到料理台边上，予夏先是替他满了茶，再继续冲着咖啡。

        予怀喜欢喝茶，予夏喜欢咖啡，却总是会烧着一壶水冲泡。他们将此戏称作求同存异，就像两人的关系一般。

        来自哥伦比亚深度烘培的豆子，带着花果的清香扑面而来。予夏浅尝了一口，低着头轻笑道：“她想捧女天皇。”

        “果然如此，只有女性有了宪法继承权，高圆宫才可以得到世系。”予怀喝着茶，抬眼看予夏：“你怎么说？”

        予夏亦抬头看着予怀，嘴角是一如既往的温婉微笑。

        你不言，我不问，这是他们之间一直以来的默契。

        予怀微微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里的视频递给予夏，是今天的新闻发布会。

        予夏一边冷冷地看着，一边往滤纸上放着咖啡粉。这几年她已经基本不看羽生的新闻了，如今突然看到，还是觉得胸口被一根游丝细细牵动着。

        “因为那是我的未婚妻唯一陪伴我的一次奥运会。”视频里播出了这句话…

        予夏的脸上仍是没有任何表情，看似波澜不惊。唯一露出的破绽，手上的咖啡粉微微一抖，洒落在了桌上，这是厨艺精湛且做事小心的予夏不会犯的失误。

        “他一直都没有放下你。”予怀抽出纸巾，擦了擦桌上的咖啡粉。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予夏用拇指蹭了蹭自己手上的咖啡粉，却是越蹭越脏，她的手早就已经沾染了污渍，正如她所说，这些和羽生结弦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个小小的细节伴随予夏眼神中的一丝感伤，被予怀尽收眼底，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予夏…”

        “嗯？”予夏抬头，收起了刚才一瞬间的情绪，温婉而笑，她已经习惯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哪怕对于自己最亲近的人。

        予怀看着眼前的这张脸，这是他认识她的第十二个年头。记得初遇时在加拿大的公共图书馆，她拘谨而又礼貌地向他问好，眼中带着热恋少女的期待和不安。

        如今，这张脸庞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清丽，温柔，只是在眼神变得深沉而迷离，再不见当年的纯粹。

        予怀叹了一口气，他太了解予夏，她不会听他的。自十二年前的那场意外开始，他们互为知己，亲人，背靠着对方，没有予夏，就没有今天的陈予怀。

        而没有陈予怀，予夏会怎样？偶尔予怀会想着这个问题，却从来没有答案，这个女人太过于心狠。也许没有他，她一个人会走得更加辛苦。

        “妈妈，pabi…”零酱揉着眼睛，站在卧室门口，发出甜甜的奶音。

        “喔？宝贝，你怎么醒了。”予夏大步上前，蹲下身来，用湿巾擦了擦他揉眼睛的手。

        “妈妈不在…就醒了。”零酱眨了眨眼，似乎还没倒过时差。

        “那妈妈再陪你躺会儿。”予夏抱起了零酱，朝着予怀点了点头，往房间里走去，她的背影消瘦，但抱着零酱的时候却是那样的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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