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札幌篇（六）

下午四点钟，是羽生最喜欢进行冰上训练的时间。内宾冰场，予夏牵着零酱走到了一楼的电梯口。

        予夏蹲下，摸了摸零酱的头，微微笑道：“零酱自己上去，冰鞋在书包里哦，妈妈就在这里等你啰。”

        “妈妈不一起看看么？教练说今天要教我转弯。”零酱有些兴奋。

        “零酱长大了，要像男子汉一样自己训练。”予夏鼓励着零酱，眼中的不舍却是越加明显。

        “嗯嗯，那妈妈在这里等我，我训练完就回来。”零酱点了点头，上了电梯，朝予夏挥了挥手。

        内宾场内因为仅对内开放又限制媒体，所以来滑冰的人并不多。

        零酱坐在休息区，从小书包里拿出冰鞋，昨天教练和予夏教过他穿冰鞋，但他还是有些记不清鞋带打结的方法了，四处张望着寻找着教练，但好像今天的冰场陪练都不在。

        零酱有些着急，眯起眼睛无助着四处张望着，小小的表情拧成了一团。此时，只见远处身穿黑色的羽生从远处的冰面缓缓滑来，冰刀在白色的冰面上绽开了冰花。

        “小朋友，你还不会穿冰鞋么？”羽生弯下身来，微微一愣，这个蘑菇头孩子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

        “羽生…结弦。”零酱认出了他，但只会念他的中文名字。

        “中国人？”羽生听得懂这几个字，换上中文说：“你好。”

        “你好。”零酱回应着，但他现下最大的困扰是要穿上冰鞋，继续跟鞋带纠缠着。

        “我来帮你吧。”羽生蹲下身来，细心地帮他系着冰鞋带，看着崭新的冰鞋，自言自语用日语碎碎念道：“看起来你还是刚刚开始练习，需要努力练习哦。”

        “好的，我会努力。”零酱已经顺着羽生的话转换成日语了。

        “咦？你会说日语？”羽生有些讶异，抬头看他。

        “嗯，我叫零，请多多指教。”零酱已经穿好了冰鞋，朝着羽生弯腰鞠躬。

        “零？很有意思的名字。”羽生看着零酱鞠躬，那个熟悉的感觉愈加强烈。

        “我妈妈说零是比一还要厉害的数字。”零酱眨着眼睛煞有介事地说道。

        “哦？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羽生伸手摸了摸零酱的脑袋，笑道：“你好，零酱，我叫羽生结弦。”

        “羽生？”这是零酱第一次听到这个日语姓氏的发音，他重复了一遍，好像还挺顺口的。

        “你要学滑冰么？”羽生低头问他，零酱狠狠地点着头，羽生严肃地笑了笑：“那跟我来吧，摔倒了，可不许哭哦。”

        羽生优雅地向冰场的中心滑去，零酱有些跟在身后，虽然动作还有些笨拙，但跟在羽生的身后却毫无违和感，在雪白无暇的冰面上划过一大一小两道冰痕。

        彼时的予夏，站在冰场的死角，她穿着一身黑色的高领毛线裙，在角落的阴影下，没有人可以注意到她，只见她漆黑的双眸中印着冰面的白光。

        零酱，或许是她能够送给羽生的最后一份礼物了。

        零酱接连跟着羽生进行了三天的训练，对于这个有着和自己有着相似特质的孩子，羽生严格得有些过分，常常连续训练两三个小时不让休息，摔倒了从来不扶他，而是要求他自己站起。以致于刚刚开始学习的零酱出现了一些畏惧的心理。

        “妈妈，今天还要去么？”零酱嘟着嘴。

        “零酱不喜欢滑冰么？”予夏往零酱的右脚踝贴上了一个消肿贴，昨天学习转弯的时候摔出了淤青。

        “喜欢，但羽生教练太严格了。”零酱皱了皱眉头。

        “是么？如果是教练太严格，那以后都不要学了。”予夏抬头笑了笑：“零酱可要想好了哦？”

        “那…”零酱看了看予夏，犹豫了片刻，抿了抿小嘴说道：“那我还是继续学吧。”

        “好。”予夏轻轻吻了零酱的脸蛋，这个孩子是不可能轻易放弃的。

        内宾冰场，羽生提前来滑了半个小时，他频繁注视着电梯的位置，昨天零酱摔得不轻，他担心这个孩子会犯懒不来。

        四点十分，零酱从电梯里走了出来，有些畏惧地向羽生点头行礼：“羽生老师，您好。”

        “迟到了十分钟。”羽生滑过他的身前：“还不快换鞋，一会儿要加练。”

        “哦好的。”零酱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开始换鞋。

        今天的教学比起昨天更加严格，三个小时的训练让零酱有些体力不支，下课的时候坐倒在冰场上，喘着气。

        “坐在冰面上就应该马上站起来。”羽生严厉地说道。

        “哦，好的，老师。”零酱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好像又要滑倒了，羽生看着他的背影，竟然想起了第一次上冰的予夏，也是这样颤巍巍的背影，忍不住上前伸手要去扶他。

        却没想到零酱虽然很累，但还是用力推手起身，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休息区坐下。

        “零酱感觉不太开心？”羽生看到因为疲惫苦着脸在换冰鞋的零酱。

        “因为真的好辛苦了，都喘不过气来了。”零酱伸手去解开冰鞋。

        “如果不开心，就不要练习，否则冰也会讨厌你的。”羽生低头对他说道。

        此时已经疲惫不堪的零酱好像不太能理解，只能象征性地点头，他解开右脚的冰鞋，露出了右脚踝的消肿贴。

        在看到消肿贴的瞬间，羽生的心跳可能是漏跳了几下，这个熟悉位置，只有予夏会这样贴。

        还有，这个孩子，似曾相识。因为，很像予夏，好像也很像他。

        电梯的门打开，零酱从里面走了出来，已经等候多时的予夏蹲下身来，伸手为他擦去脸上的汗水。

        “妈妈…”零酱看到予夏还是露出了甜甜的笑。

        “看起来又是很努力的一天，零酱真棒。”予夏捋了捋他的头发，温柔道：“回去给零酱做最喜欢的炸鸡块。”

        “嗯嗯。”听到炸鸡块，零酱开始拼命的点头。

        予夏牵起零酱的手，转身准备离开。

        “夏…酱。”身后传来了那个熟悉地能穿透心房的声音。

        予夏愣了一秒钟，是很长的一秒钟。

        她回过头来，映入了他的双眸，是他魂牵梦绕的模样。

        “好久不见，羽生君。”予夏早就预演了无数次在重逢时说的话，只是到了这个时候，这一字一句还是这般颤抖着。

        “夏酱…”羽生的眼中全是泪，却是眯起眼在笑，他终于见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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