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树木
在都连城的新中心区域，有一个很特殊的公园。
公园足有一公顷，被宽阔的温室防护罩所覆盖，里面分布着安保部队驻扎地，世界之树研究检测办公室等机构，而公园的正中心则是一棵看着很普通的大树。
这棵树的树干直径有2米，枝干粗长，树叶光泽油绿，生机盎然。
唯一的特殊之处在于这棵树的树冠上有一抹金色的叶丛，远远看去就像是阳光照在树上一般。
树木被防护杆和安保人员重重包围，与人群隔开了一百米的距离。
而此时有一所小学正在这里组织课外学习活动，年轻的老师带着自己的班级隔着防护措施看着里面的世界之树，介绍道：“这就是世界之树在都连城的分支，世界之树是在七十年前的大变异，也被称为【大灭亡】的事件后才出现的，祂从大灭亡中保护了剩余的人类，不仅将力量分散给人类，使得部分人类能够获得异能，拥有保卫人类文明的能力，还庇护着城市不被堕化物所侵害……”
老师看着自己的学生们，虽然年纪尚轻，但他的目光里已经带上了慈爱的色彩。
毕竟他们将来都有希望能够成为异能者，为人类做贡献，不像他，没有异能。
“那老师，他们是做什么的？”有学生指着一些穿着制服的人观看着仪器的人问道。
“他们是科研人员，在观测世界之树分支的活动，这样如果分支出现一点异常情况，他们都可以及时地通知给异管所和群众们，让我们做好准备。”
“哇，有人鱼！”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站在边缘的小朋友的目光瞬间被另外的存在所吸引，并且随着他的惊呼，他的同学们也都随之转移了目光，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老师转头看去，就看见一个年轻俊美的黑发青年推着一个便携鱼缸款款走来，而鱼缸内一条金灿灿的人鱼用着泡澡的姿势半躺在其中，骄矜地微抬着下巴，细碎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脸上和发丝上，美得不可方物。
老师在一瞬间的惊艳之后，又陷入了疑惑。
异能者带着自己的人鱼出行不是稀奇的事。
但是一般只有在人鱼成年后才会匹配异能者，而成年则代表着人鱼能够拥有在陆地上行走的能力。
而这条人鱼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这里……
这条人鱼还没成年吗？
那身后那个青年不是接收者？是照顾人员？
可是未成年的人鱼怎么能到处走呢？
这一连串的疑问同时出现在周围科研人员和安保人员的脑海中，但不论他们在想什么，在这一刻，他们探寻好奇的目光都不约而同集中在了这两道身影上。
要是别人或许会局促，但偏偏这两个人一个是以奇葩自居的盛致，一个是不可一世的解辰，一人一龙都极其擅长无视周围人的存在，所以他们完全没有在意周边的人，自顾自地说着话。
“这就是那世界之树？”解辰问道。
“准确来讲，是分支。”
“就这么一个普通的玩意，也值得这么多人守着？”解辰很是失望，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宝物吗？
盛致也不否认，他现在逻辑多少有点受解辰的影响，他看了看那普通的大树样子，“长得是挺一般，你不喜欢就不看了。”
解辰没有回答，他仰起头，盯着那被隔离开的大树，金眸微微眯起。
雨季中的晴天带着闷热的气息，从树叶中穿透过的风有些黏腻，但被吹动的树叶声响却依然清脆，让人感到清爽。
那莫名禁锢着解辰的枷锁还在，所以解辰没有办法利用自己的力量去探索这棵树的神识，但他作为万灵之主，体内的龙之血脉依然在，他依然保留着些许的感知力。
所以他摒弃着一切杂念，目光坚定深邃，紧紧地盯着面前的这棵树。
树叶晃动，空气中的气息杂乱，但比起外面的城市，已经纯粹不少。
而其中，有一抹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气息，那气息透着森然寒意，让人不自觉想起高山雪峰。
那正是解辰之前从异能者身上感受到的气息，也正是他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所感受到的。
就是这棵树。
解辰的意识逐渐蔓延，他艰难地用着自己残余的力量追踪着那道气息，这在以前对于他来讲不过是一个呼吸的事，在此刻却变得格外困难。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失去了双眼和耳朵一般，在重重迷雾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小金龙的脾气和耐心都不好，此时此刻，内心深处的烦躁和怒火浮动起来，他咬紧牙，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还就不信了。
让他服输？不可能。
专注于追随气息根源的小金龙没有发现，在他的龙尾上，其中一片鳞片上再次浮现出血迹，但血迹又转瞬消失，而在小金龙的灵魂深处，忽然多出了一颗血滴。
那鲜红的血滴微微闪动了一下，似有血雾从中诞生。
而就在此时，站在解辰身后的盛致忽然眉头一皱，他若有所感地低下头看向那躺在便携式鱼缸的解辰。
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他伸出手去碰金发少年，盛致一向是随性而为的性格，想到什么就会去做什么，但在此时此刻，他却有些犹豫。
唔。
感觉好像碰上去后，就有什么事会发生。
为什么呢？
不过是碰一下他。
盛致一扬眉，他的眼中流露出犹如孩童一般的新奇与愉悦，然后下一秒，他抛弃了诸多杂念，抬起手，然后朝那出神的解辰伸去。
然而就在青年的手掌即将要触碰到小金龙的肩膀时，一阵狂风忽然刮起，几乎是卷起旋儿。
公园中的这棵世界之树分支枝条摇晃起来。
此时，在附近观测的科研人员忽然注意到他们的检测仪器上那条平稳的曲线就如平地起高山一般，突然出现了极其异常的峰值。
“这是怎么回事？”
“世界之树的能量突然波动了！快点联系总部！”
“堕化值忽然升高！难道是有堕化物在接近吗？！警戒！警戒！”
而也就在同时，小金龙的意识中忽然出现一道声音。
【不可以让祂碰到你。】
那小金龙一直在追踪的气息停止了逃窜，它发出警告，【你不该碰到祂的血。】
解辰气笑了。
什么东西，在他面前装神弄鬼，现在还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
【你不用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我对你没有恶意，尊敬的金龙殿下。】
解辰眯了眯眼睛。
这道气息知道他的身份。
他在自己的意识中质问道：“果然是你，害我到这里的罪魁祸首，封印我力量的也是你。”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世界。】
“呵呵。”
【你的力量迟早会恢复，请稍安勿躁，你是金龙，祥瑞之主，在天道基石中代表着善，是至纯至善的存在，那么你就应当心系众生，履行你的职责。】
【现在就是你完成自己使命的时候。】
“……”
小金龙活了五百年，身边也有一棵古树，凤凰古树，而不巧的是，这种话他在那棵凤凰古树那里也听到过。
如果说之前还有怀疑，那么现在小金龙就是百分之百确定，这道意识一定就是那所谓的‘世界之树’。
毕竟这既视感太强。
小金龙本来应该生气，但却没忍住先吐槽道：“天底下的树说话都一个德行吗？”
【……】
“快把我的封印解开，不然等我自己冲破封印，第一时间用龙息烧了你这棵树！”
【……现在还不是解开封印的时候。】
“很好，我给了你机会，你不要，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您是至纯至善的存在，这个世界有一个强大的邪神，祂致使这个世界即将毁灭，您应该与我合作，一起拯救苍生。】
“交涉决裂，多说无益，滚吧。”
【……？？】
小金龙勾起一边嘴角，金眸里承载着烈烈怒意。
“你就等着燃烧殆尽吧。”
【……？？？您是祥瑞之主……】这么暴烈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拯救苍生的觉悟呢？
小金龙无心再与这棵树多言，他将自己的意识一收，眸光重新聚焦，睫羽轻轻一眨，各种慌乱的声音瞬间涌入他的耳朵。
他转睛一看，发现那些科研人员此刻就如热锅上的蚂蚁，围着那棵世界之树的分支团团转，手上还拿着各种奇怪的仪器，脸上无一例外都露着紧张焦虑的神情。
而那过来进行课外学习的班级也被安保人员带着准备离开，不仅如此，就连他们面前此刻也站着一个穿着异管所制服的安保人员，“公园现在不对外开放，请立刻从大门离开。”
“异常的峰值突然消失了！”
不远处传来科研人员们的惊呼声。
解辰没有理会这些，他只是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盛致，“怎么回事？”
然后解辰就发现，青年那一双黑眸幽深幽深的，似藏着万水千山在深潭之中，他动了动鼻子，露出了几分不悦的表情，“你身上有股臭味。”
“……”
“？”
“！”
解辰觉得自己最近是对这个人类太好了，他竟然敢说自己身上有股臭味！
解辰眉毛倒竖，很是火大，“你是不是活得太腻了？”
然而下一秒，盛致忽然弯下腰，直接凑近来，他的鼻息落在解辰的脖颈间，穿过发丝，一下一下地扑在肌肤上，引起一阵痒意。
这个姿势让解辰看不到盛致那张俊美的脸，更别说青年脸上的表情，他只能透过那鼻息，感觉出来青年大概是在仔细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你是狗吗？”解辰嘴角一抽。
抬起手，解辰想要把这颗凑在自己脖子旁边的头推开，却被青年瞧也不瞧地抓住了手腕。
盛致那独特的嗓音响起，只是现在没有平时的笑意，而是带上了几分以前没有见过的委屈，“果然有股臭味，小鱼儿跟谁鬼混了，有别人的味道。”
“……？？”
这个人为什么一副捉奸的语气？
而且什么玩意儿？谁鬼混了？什么别人的味道……
解辰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唯一接触的存在，也就是世界之树的意识。
难道盛致指的是那玩意儿留下的气息？
然而这个念头刚浮现在解辰的脑海中，他又立刻否认。
盛致只是个人类，异能也弱，他没道理能感受到这种气息的存在。
除非，他不是普通人。
“不可以哦。”盛致没有给解辰太多思考的时间，他说道：“小鱼儿不可以背着我跟别人鬼混。”
“我不喜欢。”
解辰回过神来，他一把甩开盛致的手，瞪着他，然后一巴掌拍上青年的额头，并使劲将人直接推开。
“你在发什么神经？”
解辰语气不爽，“什么鬼混？而且我为什么要管你喜不喜欢？你居然敢说我身上有臭味，哼！鼻子出问题了就去治治。”
他天天都清理自己，哪来的什么臭味！
盛致见解辰生气了，他心中的那股不悦收敛了些许，他一边看了眼自己那被拍开的手，一边直起身，“好了好了，我错了，小鱼儿别生气……”
碰了小鱼儿，好像并没有事发生。
那之前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还是时机不对？
“都说了不！准！叫！我！小！鱼！儿！”你全家都是鱼！
“对不起，一时口快。”
旁边那一直站着的安保人员忍不住了，虽然面前是尊贵还美丽的人鱼，他本来不想多嘴，但这两个人是不是也太无视他的存在了。
他重重地咳了一声，提醒着自己的存在，然后说道：“请你们离开这里，我们现在要清场。”
解辰对这里也不再有兴趣，他已经弄清楚他想要的东西，所以他轻哼一声，“走。”
甚至看都没再看那棵树一眼。
世界之树本尊的意识已经离开，这不过是个□□，没有任何意义。
“好，那我们走吧~”
青年推上那便携式鱼缸的把手，离开前，他抬起眼，黑色的瞳仁锐利如刀一般地看向那静谧的树木。
树木的枝干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瑟瑟的抖动了一下。
真是令人讨厌的东西。
盛致表情淡漠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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