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匪村案（四）
这个村庄每隔几里，就能遇见一户人家。毕去非跟在严子皓身后，暗暗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据她目测，村子里的屋子一家隔一家的离得不远，而现在一群儿童正在村中央嘻戏，边玩边唱着童谣：
“土匪窝，藏土匪，土匪袋里里藏金银。”
嗯？毕去非刚想凑过去询问，却被严子皓一把拉住了衣领。“别冲动。”
“诶，你们是新来的送东西的人吗？”毕去非虽然被制止了行动，但还是吸引到了一个小男孩的注意力，他小跑着过来，好奇地看向他们。
“这次会带来什么东西啊？”
毕去非挠挠头，思索片刻后从怀里掏出了皱巴巴的草纸，“这次是——草纸？”
孩子期待的表情瞬间变得失望起来，他不屑地嘁了一声“我还以为这次会有肉吃。”
同样也凑了过来的小女孩有些忧心忡忡“没有粮食吗？”
小男孩装作成熟地双手怀抱起来“这人一看就是个穷鬼，母亲都说了要找那些长得看起来像是主管的人。”
毕去非缓缓偏过头，看向身侧衣裳华贵的严子皓“嗯？这样形容我是没问题的，可对县令大人来说……”
“以下欺上。”明白毕去非未尽之言的严子皓冷哼一声，手指轻轻敲了敲别在身侧的剑鞘“扣工钱十文。”
“我错了县令大人，能别扣钱吗？”倍感后悔的毕去非苦着脸，扯着他的袖子问道。
听到交谈的声音，一位妇女装扮的人从内跑出来，看到毕去非和严子皓两人俱是一愣。
“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妇人将孩子护在身后，眼神警惕。
“妈妈，他们是来送草纸的穷鬼！”小男孩抢先着回答道，朝他们露出嘲笑的鬼脸。
“喂，小屁孩你说话可真不客气啊，别看我现在这样，以后我可是要赚大钱的。”毕去非将草纸揣回口袋。
“我家侍从爱开玩笑，多有打扰了。”严子皓向妇女微微鞠躬“我的确是新来的送物品的主管。”
“我新送东西上来，却看不见村长，只能在村子里乱走。”
听闻此话，妇女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些“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误会你们了。如果不嫌弃的话，等会就来我家吃个早饭吧。”
“那就多谢了。”严子皓也不推辞，轻轻颔首。
“嗯？”莫名被带入村庄草屋子里的毕去非，自觉地在饭桌前做好。
妇人拍拍小男孩和小女孩的头“小五，小六，记得别给客人添乱。”
小六乖巧点点头，小步子哒哒迈开，睁着大眼睛默默站在一旁。
小五趁母亲离开去厨房时，就冷漠地对着毕去非和严子皓嘁了一声“我哥说过，君子一诺值千金，不守信用之人该天打雷劈。”
“因为你们没有按时送来粮食，我家现在只能天天吃野菜了。”
毕去非嗯哼一声，眉毛扬起，敏锐地抓住了话端。
“哦，怎么说，难道村子里面不种粮食的吗？”
小五慢慢爬到椅子上，双腿悬空，继续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你们不是大人吗？自己去查吧，我可不需要知道这种东西。”
小六跑到小五面前，肥嘟嘟的脸蛋气的鼓起来“明明妈妈说过，不要给客人添麻烦。”
“而且就是因为你这样，总是说话很难听，才把大哥气走的。”
小五一听，浑身似是炸了毛一样，“大哥他下山这件事，明明就是他早有预谋了。”
小六瞪大眼睛“大哥早就想走了吗？”说着她瞬间积起眼泪，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脸颊掉下来“你骗人，哥哥怎么可能不要我。”
小五噎住嘴，蹦下来走到小六面前，伸出手要擦她的眼泪“你别哭……我说错了”
小六不情愿地偏过头，躲避小五的想来擦眼泪的右手，自己用手大把大把地抹去眼泪。
“下山离开的哥哥？”一旁的毕去非垂下眼帘，遮住思考的神色，之前带他们入匪村的纪竹，年纪上应该对的上。
正当场面似乎要变得无法收拾之时，妇人从厨房走出，二人立即熄了火焰，小六转身面对着墙壁，肩膀一抽一抽，不让母亲瞧见自己在哭。
小五则有些假装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朝着毕去非冷哼一声，又重新回到桌几旁坐好。
唔，这个变脸速度。毕去非见了都不由赞叹一声。
妇人端上野菜汤、野菜窝窝和野菜面，略略扫了一眼小五和小六的反应，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两个孩子让你们见笑了。”
严子皓摇头，在毕去非震惊的脸色中，一贯冷清的严子皓面色柔和了几分“不，他们很纯真。”
妇人笑笑“小五和小六都还没有下山过，所以都还有些不懂事。”
严子皓颔首，兀地话锋一转，不经意间问道：“话说我此次上山来是与陈村长约定好了的，但怎么一直都看不见陈村长的踪影。”
“你可知他去何处了？”
妇人嘴角微微扯开一点弧度，手上不住地将垂下的发丝别到而后。
“村长他……昨日，昨晚亥时就匆匆离开村子的村口了，他临走前什么也没说，所以我们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何处。”
“与张老说的倒是没什么出入。”毕去非托起下巴来点点头。
毕去非环视一周，草屋的墙上挂着诺大的蓑衣和草帽，明显是成年男子所穿的。
见此，毕去非适时插上句话“话说孩子的父亲现在在哪里呢？”
小五心直口快，接上毕去非的话头，面上流露出几分难言的神色“大人不是什么事都知道的吗？”
“怎么连我爸爸是在村子里的陶瓷坊里面干活都不知道。”
“陶瓷坊？这个村子还生产陶器的吗？”毕去非用手摩挲下巴“晏城流通的瓷器好像没有是从灵山流出的啊？”
妇人敷衍性地笑笑“小孩子家家的不太懂，其实村里的陶瓷坊早就废弃了，孩子他父亲现在是在村子东头那处的土地那边劳作呢。”
妇人低头，手指细看还有些微微颤抖按住盘子的边缘，将盛着的野菜窝窝的木盘推到毕去非和严子皓面前。
“时间仓促，只能准备好一点粗食，还请见谅。”
毕去非与严子皓对视一眼，而后顺从地拿起一个窝窝塞进嘴里，心下暗想。
“看来那个陶瓷坊有点问题。”
从妇人家中走出，毕去非向后延展，伸个懒腰“县令大人，现在我们去哪里？”
“是回去竹屋还是去探探那个陶瓷坊？”
严子皓眼光触及前面不远处的另一户人家，迈开步子“不，去拜访另一家。”
依葫芦画瓢的，严子皓假装自己是山下新来送物资的主管，先后带着毕去非拜访了匪村的三户人家。
无一例外地，打开门的都是女子，而且被问起匪村村长的行踪时，她们说的都是昨日亥时的时候，亲眼瞧见村长不说缘由就匆匆离开了。
毕去非敲敲自己的脑袋，回忆起她们方才说过的话，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亥时，四个人都说村长是匆匆离开，不知去向啊……”
听着毕去非的喃喃自语，严子皓走到她的旁侧，指出不对劲的地方。
“既然是亥时人定，那时夜色已深，村子里的人早该是安歇睡眠了。”
毕去非眼睛一亮“没错，她们说亲眼瞧见匪村村长离开村口，但这里分明距离村口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如果照她们所说，她们在那个时候都应该是聚集在村口的。”
说着，毕去非皱起眉头“深夜时刻，都应该是闭门不出了，村口也应该是紧锁着的，谁会大半夜跑到那里去？”
“这个推测倒是不错。”
严子皓点头，声音冷硬“口径如此一致，倒不如说她们都是在撒谎。”
“这么说的话……等等。”毕去非看向若有所思的严子皓“那就有可能是全村人都在隐瞒匪村村长的行踪？”
严子皓没有反驳，毕去非严肃起面容“这个失踪案，可能有些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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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徐净秋面带笑意，礼仪闲雅地将苏允儿所做的早膳全部尝了一遍。
“真是抱歉，这些菜肴可能不太符合林姑娘的口味，就只能由我一人品尝了。”
林上阮进食的动作顿了顿，秀美的冷脸上显出不解来。
苏允儿瞧见林上阮的反应，腼腆的脸上因不好意思而泛起红晕来“大概是我做的不太好吃吧。”
“林姑娘，还有徐公子，你们就别勉强自己吃下去了。”
“都怪我，我手艺太差了……连招待客人也做不好，我对不起村里的大家。”苏允儿说着说着低下头，竟是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徐净秋声音清朗，如鸣佩环，在苏允儿耳畔响起。
“苏姑娘，不必妄自菲薄，既然匪村中人平日都对你很好，你必然也是有所过人之处，才让大家都能如此善意地对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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