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雨过天晴

“面对背景强横的景湛，想要1网打尽实在太难，唯有瞒天过海徐徐图之。”
*
双方僵持无果，想要带走周双已经不可能了，为减少不必要的伤亡，景湛只好带人离去。
季桉等人亦没有追，说到底，虽然这还是在红黑游戏的世界里，但他和楚连还有蒋玲玲身份特殊，不能轻易为自己的城都结仇生怨。
而方逐和郭叮本就是魂部中人，更不能轻易对魂主大打出手，这场谋算之中，周双只能图取自保，妄图1句歼灭景湛，是绝对不可能的。
……
另1边，景湛的手下被打得猝不及防，伤势惨重，虽能活命，却也要养上很长1段日子。
“扣扣扣”，是敲门声。刚刚返回第1区疯人院单人房间的景湛正因周双之事愤懑，现在突然被敲门声打扰，更是心烦意乱。
“……进。”迟疑片刻后，景湛还是放来人进了屋。
“綏之，你怎么来了?”景湛看到来人时动作明显1滞，却很快反应过来，重又调整回那副漠视1切的桀骜模样。
“来看看我们的魂主大人心情是否美丽。”燕綏之依旧半开玩笑地开口，毫不见外地拉过椅子1屁股坐了上去。
“看来是相当不美丽啊～”燕綏之拖着下巴端详着景湛那可以皱得可以夹死苍蝇的眉头，得出了结论。
“不过就是1场交锋罢了，都说吃1堑长1智嘛，现在你至少领教到了莉莉丝的真实手腕，也不亏。”燕綏之从小和景湛1起长大，和莉莉丝的关系也还算要好，至少他1直这么认为，所以现在景湛身边有立场安慰他的也就只有燕綏之了。
“你还记得蓝音先生当年对莉莉丝的评价吗？”景湛语气很轻，整张脸埋在1片阴影里，虹销雨霁，东方的天空似乎正翻滚着1抹鱼肚白。
“不记得了。”燕綏之双手枕在头后面，1副若有所思，“不过就是蓝音先生年轻时1句不经意的话，除了你父亲，谁能记那么久?”
燕綏之的话说得不经意，可是景湛却实实在在记在了心里头，“金鳞岂是池中物，1遇风云便化龙。”
“你说，有朝1日，莉莉丝会取代我吗？”晨光熹微之际，寂静的房间中，景湛的话是那么清晰且刺耳。
“不是吧景湛，你是在害怕吗？”燕綏之漫不经心地提问，视线投向东方那抹渐渐晕染的曦红，抬眸间，满目曙光。
“她有那个本事取代我吗？”景湛眸色深沉。
燕綏之回过神来，轻轻1笑，“亏我刚刚还安慰你呢，没想到你根本就不在乎，还1门心思自夸起来了。”
景湛没有接话，只是走到窗边，把窗帘尽数拉开，穿过晨曦的薄雾，东方，黑暗中有1轮红日升起。
“夜间突袭第4区时，你为什么误了时间?”景湛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甚至说带上了1抹苛责的意味。
提到这种正事，燕綏之也终于不再像之前那么散漫，正色回视景湛锐利的眼神。“如果我说我早就到了，你会相信我吗？”
景湛瞳孔微缩，微微沉吟，似乎有些不可思议，“早就到了……”
燕綏之点点头，“没错，当时我们还和季桉与楚连大战了1场，只不过……”
景湛:“只不过什么?”
燕綏之:“只不过1道闪电之后，我们就像是中邪了1样，眼前1切灰飞烟灭，原本胜利在望的情景不复存在，再反应过来，洛1正在和季桉他们缠斗，而我们之前经历的1切都像是做梦1样消失了。”
景湛沉默了，他的手指不住地摩挲着，“莉莉丝和季桉没有开启异能，他们不可能通过禁忌术法将你们困住。”
燕綏之:“没错，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景湛在房间里1步1步地踱着，脑海中思绪翻转，“……是时间沙漏!”
燕綏之:“当时也只有时间沙漏有这个能力了，所以我在赶到你身边时才会因为那个面具人身上的灵魂共振而感到奇怪。因为时间截断的原因，我受到的干扰比较小，虽然百变面具可以掩盖变身者原本的气息，却伪造不了魂部独有的灵魂共振，也真是因为此，我才开始怀疑莉莉丝身份的真实与否。”
说着，燕綏之视线移向景湛:“因为锚点的原因，你被她强行连接了共振，所以你很难发觉到不对劲，想来她还真是心细。”
“百变面具……时间沙漏……那两个领取大礼包的玩家到底会是谁?”景湛心情不禁有些烦躁起来。
燕綏之摇摇头，他似乎也有些爱莫能助，“这个游戏世界对于游戏信息保护这1块做的相当好，再加上游戏官方对我们本身能力的削弱和限制，目前根本查不出来，只能我们自己慢慢寻找。”
景湛却不这么觉得，“这件事不能拖，既然这两个道具同时出现，就代表那两个玩家当时就在我们附近，甚至……”
燕綏之:“甚至，他们可能已经和莉莉丝达成了合作。”
景湛攥紧拳头，“这个蠢货，她现在这副模样，有什么能和别人交易的!”
燕綏之拍了拍他的肩，“你也别太担心了……”
景湛却言辞犀利讥讽，“担心?你认为我在担心她吗？我只是怕她惹出什么麻烦给魂部丢脸!”
燕綏之被景湛这话呛到了，安慰的话1时堵在嘴边，也懒得再说出来。
为了转移话题，燕綏之拿起旁边桌子上的糖盒，“这糖盒都这么旧了，还这么幼稚，你怎么不丢了?”
景湛沉默。
“话说，你当时让稚羽送给莉莉丝的那块糖果药效不是1个月才能完全生效吗？她怎么提前这么早苏醒了?”当时两方对阵没机会询问，现在这个情况到时可以搞搞清楚。燕綏之边问边从糖盒中捏出1块糖果刚想吃，却被景湛1把拦了下来。
燕綏之撇了撇嘴，“真小气～”
景湛重新将糖盒盖上，小心翼翼地放回桌面上。“这件事我也没搞清楚，想来，你还记得探子报来的消息吗？”
“你指哪个?你那位前妹夫?”燕綏之回答得极为散漫，甚至和景湛开起玩笑来。
景湛的眼神瞬间阴沉，“别和我提他的事情。”
燕綏之舒服的斜靠在椅子上，“你这家伙，还真死心眼，那件事情又不全是他的错。”
景湛神色冷峻，“你想被我从这里丢出去吗？”
景湛1发怒，燕綏之果然怂了，瞬间乖乖闭嘴。“话说探子到底报告了什么事啊，让你这么介意。”
景湛:“探子说她在第4区看到了章扬的身影。”
“章扬?姜息的那位守护骑士?”燕綏之有些惊讶，连声音都跑了调。
“没错，就是他。”景湛的视线落到窗外，旭日东升，1切静谧似乎都在苏醒。
燕綏之摸着下巴，1脸狐疑，“不会吧，这件事明日部的人也有参与?也太疯狂了吧，感觉之后事情会越来越有趣呢～”
景湛将1个文件袋重重砸在燕綏之的脑门上，“有趣?你每天的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
燕綏之接过档案袋，露出1个贱兮兮的笑容，“家国天下，魂部危亡。”
景湛:“就你最会说好听话。”
燕綏之依旧笑嘻嘻，“说起来这件事你还打算追查吗？”
景湛动作渐缓，指尖抚过桌面，“百变面具，时间沙漏……”
“我那位亲爱的妹妹单凭着那些破碎的记忆就可以模拟出和我的对话内容，这般心机手段，我如果懈怠，岂不是养虎为患。”景湛的话语间脑海中回忆着周双相遇至今的种种，神色几番变化，1时白1时青，1时又黑了，真是好不生动。
燕綏之:“说起来，她其实并不是很了解你，但是确实是把你拿捏住了。”
景湛只是沉默，而后闷闷开口，“……那套魂部鞭法，最有可能是简教她的，旁人不可能会。”
燕綏之沉吟，“……你的意思是，当时莉莉丝是通过了某种手段在背后操控那个假冒者?”
景湛:“目前只有这种假设可能性最大。”
燕綏之闻言停顿几秒，紧接着轻轻点头，起身道:“好，我会替你查的。”
“还有。”景湛拦住准备离开的燕綏之，深紫色的眼瞳愈加深沉，“进门前我明明感受到了明显的玄纹同频感应，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共振绝不会出错，当时莉莉丝还没有在我身上打下锚点，所以我能确定当时房间里的人1定是她。”
燕綏之:“你的意思是……”
景湛:“空间跳跃，看来她的这场谋划里还藏着不少我不知道的共犯。”
燕綏之:“……那你打算?”
景湛:“找到他们，找到那些在背后默默帮她的人，1个都不许漏。”
燕綏之眼睫微垂，身为魂部之人，魂主的命令不容拒绝。“……没问题。”
……
景湛有景湛的烦心事，周双这边也有些棘手的问题。
“不会出什么事吧，姐姐和楚连已经在房间里面呆了好久了，我好想去看看情况啊。”郭叮在方逐的房间里踌躇不定，周双为了防止他们偷听，特地让方逐看住他们，郭叮心里就不明白了，难道方逐他就对周双和楚连的对话1点也不感兴趣吗？
“实话说，我还真没想到姐姐居然会玩这么1个后手，她都是怎么集齐那些条件的?”郭叮百无聊赖，最终终于妥协，打算通过聊天来缓解无趣。
“回想起来，我们几个这半个多月里1直陪在姐姐身边啊，根本就没离开过半步，而且姐姐不是1直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吗?她到底是怎么设局的?”郭叮幽绿色的眼瞳在东方的晨曦中闪着异彩，满肚子都是疑惑。
“谁知道呢，把我们都瞒得死死的，行事手段真是和她的父亲1脉相承!”蒋玲玲语气凌厉，胸膛中似有怒火，却在极力压制。
“不是的……殿下她……”方逐似乎是想为周双声明，却被蒋玲玲无情截住话头。
蒋玲玲:“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替她说话，你也真是的，她在这场谋算里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里，你看她用傀儡丝操控那个面具人鞭笞你时，那5十多下鞭子哪1道手下留情了?”
蒋玲玲不留情面地挑出现实，方逐却没有怨言，他清楚地明白自己在这场局中的作用，“本来就是苦肉计，不表现得真1些，魂主怎么会信。”
蒋玲玲简直恨铁不成钢，“方逐你这就是愚忠你知道吗？”
郭叮却觉得蒋玲玲这话不妥，“诶，玲玲姐，这话就不对了，你对楚连不也是死心塌地的吗？说起来我都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那么维护他呢，你1直叫楚连殿下，难不成他的真实身份也是什么继承人之类的?”
这1次蒋玲玲沉默了，紧咬着唇半天没再开口。
“诶，我不就是问问嘛，这是怎么了？继承人难道不好吗？总比我这种从小任人欺负的弃儿好吧。”郭叮摸摸头，有些不明白蒋玲玲此时的心情。
几人中，季桉1直不曾开口，他只是静静地立在窗边，看那朝阳撒下1片赤金光芒，包裹着晨起时微凉的风，在庭院中撒下1地金黄。
他的脑海里，周双的声音和身影1直盘桓不去。郭叮疑惑周双如何完成此局，也许只有他和徐觅最清楚。
回忆——
周双从鹧鸪的幻境阵法中被救出来之后，1直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那个时候，因为担心她的状态，众人1直寸步不离地轮番守着她。
那天，也是暴雨如注的日子，可能是阴雨天的原因，疯人院的电力装置出了故障，整个疯人院在暮色之中显得更加阴沉。
犹豫了很久的季桉终于决定去找周双问个清楚。
“姐姐，吃糖吗？”周双的房间之中，徐觅的声音传来，温润和煦，他的情绪似乎永远都处于稳定状态，不会因为任何事而陷入癫狂中去。此时是他陪护，房间中就只有他和周双两个人。
“好……”周双依旧是愣愣地接过糖果，季桉敲了敲门，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看到季桉的身影，徐觅很有眼力见地起身招呼，“请进，请问有什么事吗，现在似乎还不是换班的时候吧？”
季桉薄唇紧抿，紧绷着下颚，1双清冷的眉眼布满犹豫的神色，最终他紧了紧拳头，视线落到周双身上。“我想和她谈谈。”
徐觅1愣，周双也害怕地抓紧了他的衣角，眼尾又开始泛起嫣红，似乎又要眼泪汪汪起来。
徐觅:“抱歉，姐姐状态不是很好，樊医生说她最近不能再受到刺激了。”
周双的脑袋从徐觅身后探出来，湿漉漉的眼睛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我必须和她谈谈，我是黑方的皇后，有些事情我和她之间必须说清楚，现在的局面，如果我再因误会弃她而去，她还有多少人可以依靠?”季桉的声音依旧淡漠，没有1丝情绪变化，像是在陈述1个事实。
“呼～”屋外的风如野兽般嘶吼，屋子里面却安静得落针可闻。
“姐姐怎么想呢？这件事情很重要，我已经不能再擅自为你做决定了。”轻声叹息后，徐觅微微侧身，询问着周双的意愿。
可是周双却只是瑟缩着往后躲，似乎并不愿意面对对方。
徐觅:“姐姐别担心，季桉是你的执棋手，在这个世界里，他不会轻易伤害你。”
周双:“……”
徐觅:“你需要他。”
周双终于抬起了头，她的眼瞳比方才清亮了些，似乎是做了什么重要决定1般，表情中多了1丝认真。“那……那就谈谈吧，只不过不是现在，今天夜里宵禁之后，绕开所有人，我们再见面吧。”
“宵禁之后?”季桉显然有些不理解。
周双却是神情坦然地轻轻点头，“当然，到时候我们在第4区的玫瑰花坛见面吧。”
季桉眉眼微动，“你……”
季桉似乎看出了周双精神状态的问题，本想问出口，却被周双示意噤声，那1瞬间，季桉仿佛从她的眼底看到了1抹狡黠的紫色光芒。
夜间，急雨已停，夜空中乌云未散，尘埃被荡涤，花坛中本应盛开着红玫瑰的枝干上依旧空空，晶莹剔透的水珠划过干枯的尖刺，4周充斥着大雨残留的气息。
“……周双。”
身后传来季桉略带迟疑的声音，周双没有感到吃惊，夜风中，银色的长发轻轻拂动，她应声回眸，雾紫色的眼睫轻颤，与应约而来的季桉4目相对。
“晚上好季桉，你很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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