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变数

也没想到这一聊就到了半夜。院子里面里面不曾点灯。淳于熙出来时便带了灯笼。淳于熙一到院子里就看见伍胥霖正背对着他在地上拔草。

        熄灭了灯笼，蹑手蹑脚走过去。本来想吓一下小表弟，没想到刚一凑近那小东西就蹭一下站了起来，反倒把自己吓了一跳。

        当然，我们的淳于公子还是立刻绷住了。从衣服里取出火折子又点上。

        伍胥霖冷冷问道：“我从未见过你，你到底是谁？”

        淳于熙：“啊？”

        小狼崽子的眼睛在夜色中泛出绿莹莹的光。这一点像极了他的大伯，毋庸置疑，这就是姑姑的儿子。

        不过，他问自己是谁？

        这算是什么问题？

        淳于熙说：“小孩儿，你才六岁大的人，见过的人那么少，记得的的人也那么少。你同姑姑也不过才一年没见吧，不就把他忘记了？我嘛，到帝都不过五个月，你的确没有见过我。”

        伍胥霖想了想。在西晋做俘虏时，他被蛮人充做实验品，喂下了一种离魂药。在东陵的事情确实都记不清了。

        可上一世的事，他记得清清楚楚。比方说，上一世的贵族子弟圈子里就没有这号人物。

        可见淳于熙能够活下来，应该是温如练救了下来。

        淳于熙看着伍胥霖黑黝黝的大眼睛，若有所思的神情，轻笑一声说：“我是你表哥。我叫淳于熙。”

        伍胥霖点头：“方才我就看出来了。”

        淳于熙：“嗯。”这孩子太聪明，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伍胥霖问：“你们是不要她了吗？”

        淳于熙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啊？”怪不得这小家伙对他们这么排斥。可子不言父过，他也不好为淳于家开脱什么，只能一脸高深地说：“你还小，这都是大人的事，你不懂的。”

        伍胥霖不屑地想：我还小？淳于家和伍家上一辈就有旧怨，外祖父怎么会让她的女儿嫁给伍宜廷？

        招架不住伍胥霖这种——你接着编的眼神。淳于熙叹气：“这件事是你娘亲做错了。伍宜廷本来已有结发妻子，可你娘亲年轻的时候非他不可。本来也只是一个愚人的妄念，可祖父找了姑姑，她发现自己其实是淳于家的小姐。一心动用淳于家的势力达成夙愿。祖父怜爱她，在她强硬的态度下阻止不成。可事成之后也不想再认回这个女儿了。”

        伍胥霖愣住了，原来母亲还有这样的过往，怪不得上一次他从军时会得到淳于家那样多的帮助。他有点乱。

        淳于熙摸了摸伍胥霖的小脑袋：“只要你和她不一样。不做出那样傻的事，我们不会不要你的。其实祖父也很后悔，当时没有全力阻止姑姑。至使她酿成大错，姑姑离家时与祖父堂前三击掌断绝父女关系。后来祖父膝下无人想要再认回姑姑，却拉不下脸了。”

        “娘亲这些年也很后悔。”

        当夜子时，伍夫人呜咽两声断了气。宰相府挂了白番，哀乐阵阵。

        伍胥霖这夜没睡，没有温如练强制他睡觉，府内仆人都无暇照看他。他听了乐声一个人住在厢房的窗前，看夜凉如水，孤月一轮。

        不自觉地湿了眼眶。不同于婴儿呱呱坠地的嚎啕，他为母亲掉的最后一滴眼泪安静极了。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而哭。兴许是转世一轮，他上一世丢掉的幼时记忆想起来一些。依稀记起母亲对他的脉脉温柔。

        次日

        帝都主路上快马一骑，尘土飞扬。黑袍青年策马扬鞭，“驾！”

        黑袍青年亮了腰牌进了宰相府，急冲冲向太子报信。步入正厅温如练和伍思源正刚用了早膳，温如练轻轻看了他一眼，“韩章。”

        黑袍人方才放慢了步子，站定行了个武人的礼。

        伍思源随和地笑笑，露出稀疏的牙齿，“你们年轻人忙，不必顾忌我。”

        温如练这才示意他上前来。韩章上前与温如练附耳讲了几句。伍思源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转。

        温如练听完立刻变了脸色。向伍思源告辞：“现下急事，不及向舅舅当面告辞，请外祖转告。”

        伍思源虽致仕多年朝廷的风谲云诡却都了然于胸，加上最近曹伍两家之事更是如此。见了温如练这般脸色只问：“如何？”

        “庄先生入都了。”

        温如练只留下这么一句。伍思源看似满不在乎地笑笑：“看来胜败已分。年轻人沉不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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