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棒槌

这一年的腊月，姜嬿的小酒铺热闹开业，喜上加喜，楚王妃也在此时诞下一位小世子。

        小世子的洗三宴很是热闹，连太子黎明成都亲自来贺喜，众人嬉闹罢离去已是深夜，宫门早闭，黎明成便打算和卫辰去英国公府凑合一夜，第二日再回东宫。

        出了楚王府，王徽辞别二人道：“太子殿下，有子朗在，微臣就不送您了。”

        黎明成看看他身后的姜嬿，顿时明白他为何不送他了，笑着挥手叫他走：“去吧去吧，娶媳妇是大事。”

        姜嬿面色一讪，下意识去看卫辰脸色，幸而他并没恼怒，只是平静地负手而立，好似没听见太子的玩笑话。

        王徽倒大方，对黎明成道：“微臣要送念念回去，先行告退。”

        姜嬿冲二人福身行过礼，上了马车。

        待王徽和姜嬿的马车走远，黎明成和卫辰带着数十护卫也翻身上马，朝英国公府去。

        拐过楚王府的长街，有一段窄巷，行到巷中的时候忽而一阵乱箭射来，卫辰立即抽刀打开乱箭，与此同时黎明成也跃下马，护卫立即向他簇拥过来。

        乱箭过后，数十个刺客身着夜行衣手执长刀分别从巷头和巷尾朝他们扑来，形成前后夹击之势，一时之间刀剑相碰，寒光灼灼。

        当当的清脆声打破寒夜的肃寂。

        刺客训练有素，功夫不弱，又人多势众，太子护卫已全军覆没，卫辰和黎明成咬牙血拼，突然听得一声马的嘶鸣，紧接着就见一辆马车飞驰而来。

        驾车的正是王徽。原是他们刚走出没多远就听到窄巷里传来的动静，这才折回帮忙。

        马车宽敞，几乎占去一整个巷子的宽度，刺客们见马车冲过来，有人飞身闪躲，有人却欲跃上马车，被王徽一刀毙命，便在此时，自马车窗子扔出来几个酒坛子，紧接着便是点燃的布条，洒在地上的酒遇火即着，一时之间，马车所过，火光冲天。

        卫辰和黎明成一个飞身跃上马车，有几个身上带火的刺客试图攀上马车，被卫辰一脚踹了下去。

        冲出窄巷，王徽驾车直奔御道，御道上有巡夜值守的官兵，刺客们不敢再追，消失在暗夜里。

        马车里，看着紧张的面色煞白的女郎，卫辰笑了下，温声对她道：“别怕，没事了。”

        “你受伤了！”姜嬿咬唇，没忍住眼泪。

        他手臂、背上、腰上、腿上都有长长的刀口，皮肉外翻，血淋淋的，形状可怖。

        “小伤。”他无所谓地说了句，转头去看黎明成，见他手臂上也有刀口，皱皱眉，问道：“要紧么？”

        黎明成摇摇头，眼神幽暗如深渊。

        方才若不是卫辰拼死护下他，他极可能就死在那群刺客手里了。

        回到英国公府，请了大夫处理好伤口，卫辰叫姜嬿先去休息，他们三个还要合计今晚遇刺的事。

        “你都伤成这样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么？”

        姜嬿不肯去歇，扫了三个男人一眼，目光落在伤势最重的卫辰身上。

        卫辰皱眉，“多嘴多舌，睡你的觉去！”

        姜嬿气死了，瞪他一眼，看向黎明成，那意思就是：他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要拉着他商量事情？

        黎明成顿了顿，对姜嬿道：“姜姑娘，你先去休息，我们有话说，不会耽搁太久。”

        姜嬿又看王徽，王徽冲她摇摇头，示意她先出去。

        “好，我出去等你们。”

        姜嬿撂下话，气呼呼地开门出去了。

        黎明成这才看向卫辰，“姜姑娘说的对，你先休息，等伤养好了，咱们再料理刺客的事。”

        “殿下知道刺客是谁派来的？”卫辰道。

        黎明成冷笑，“还能是谁，姑姑近日看我越发不顺眼，户部和吏部都没用她的人，断了她的财路，她终于要撕破脸了。”

        他口中的姑姑便是太昌公主。

        “我早就劝父皇斩断姑姑在朝中的势力，可父皇顾念手足之情，竟以为姑姑会见好就收，要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看来，姑姑是想女承母业，做第二个女帝。”

        卫辰和王徽皆是默然。

        过了会儿，王徽问道：“殿下如何打算？”

        黎明成看向二人：“事到如今，咱们没有退路，要么百尺竿头再进一步，要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死无葬身之地。你们该知道，姑姑在朝中的势力不比父皇弱。”

        不成功便成仁。

        卫辰颔首，看向黎明成：“殿下只管安排，我誓死追随。”

        黎明成笑了笑，明亮的眸子里只有欣慰。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快去休息，早些养好伤，咱们再合计。”

        黎明成摆手叫二人回去，王徽下意识就要去扶全身挂彩的卫辰，被他瞪了一眼：“你瞧不起谁呢？”

        王徽一噎，松手放了他：“好心当成驴肝肺，疼死你活该！”

        卫辰哼了声，倔犟地自己开门出去。

        一开门，见姜嬿在不远处蹦来蹦去，不停哈手取暖。

        她穿着胭脂色矜袖罗裙，外头罩着厚实的鹅黄绒衫，玉簪螺髻，像一只误闯人间、贪玩不肯归家的山间小妖。

        月色如霜，万物肃杀，唯她鲜活灵动。

        听到开门声，她朝这边跑过来，“说完了？那快去休息吧。”

        王徽看她小脸儿冻得通红，疼惜地立即迎上去，想把她小脸儿捧在手心，却见她只是冲他笑笑，越过他直接跑到卫辰身边，扶着他手臂道：“我送你回去。”

        王徽落寞地叹了口气。

        被女郎如此紧张，卫辰本该得意，正好叫王徽看看她值不值得求娶，可是看到好兄弟如此不开心，他也得意不起来，对女郎训斥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不是叫你回去休息么！”

        姜嬿眨眨眼，本想争辩，想到他有伤，又是当着王徽的面，不想驳他的面子，便一言不发，只是扶着他手臂往外走。

        王徽却有些恼怒，对卫辰道：“你吼什么，受个伤了不得了，又不是念念伤你的，你凶她做什么！”

        卫辰眉心紧锁瞪王徽：我还不是为你出气！

        姜嬿感激地看王徽一眼，谢谢他的好意，却恳求的冲他摇摇头，示意他别气卫辰了。

        王徽虽不甘心，闹不明白姜嬿喜欢这个棒槌什么，却还是挥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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