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绑架（2）
吃饱喝足的小月牙抱着毯子靠在石壁上，哼起一首花逐月唱得那只摇篮曲。
火堆里柴禾叠压、朽落，散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
两人的影子应照在山洞的另外一侧，沈明月盯着两道被拉长的身影，忽然开口问道：“其实杀了哑巴车夫的人并不是你，你也并未和花逐月交过手是吗？”
“但你还是准确猜测出我是谁？”刀蓝海从怀里拿出两个野果，咬了一口还挺甜，把剩下那个抛给小姑娘，“尝尝。”
“你的身上并没有血腥味，轻功很好，内力不深厚。应该不是刀家后人。”沈明月把果子吃得干净，果壳准确投入的火堆里。
火势一瞬间的变小，却又在片刻后，高昂士气。
“刀蓝海”抱着一把横刀，居高临下看着沈明月：“那我是谁？”
小月牙点了点耳后的位置，笑着说：“刚才你坐在我身边看见的，这里有一道小的接口。后来我想了想你的真实身份，应该是平雁。”
“我应该是无一错漏，竟也被你发现了异常。”平雁撕下面具，丢尽火里，顺手把头枕在横刀上，翘起二郎腿：“你该感谢我，若是真被刀蓝海那个变态抓到，只怕你也活不到现在。”
回想到那个白衣恶鬼，沈明月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其周身浓郁的血腥气，如同地狱归来的厉鬼。
“看把你吓得，这里安静，恶鬼要吃人，一时半会儿也摸不到此处。”平雁不以为意。
秋日夜间难免寒露深重，沈明月把身上是毛毯裹得更近，蠕动着身子靠近火堆：“那我们要在这里呆多久。”
“应该快了，花逐月受伤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宫中，到时就有人来营救，若是我们两个，恐怕只有填肚子的份。”
平雁越说越有兴致，直接捞起一根柴火，想做森然鬼状，却忘了火苗的颜色是橙红色，永远炽热鲜艳。
但这种童稚的举动再也无法吸引沈明月半点兴趣，她焦急问道：“花逐月受伤了。”
“对上刀蓝海这种疯子，不受伤才是奇迹好吗？放心吧，那个村子住得都是燕渡山麾下的活死人。一群人疯子打一个总归是没问题的。”平雁觉得兴致缺缺，拎着横刀走到洞口。
他忽然转过头，皱着眉头：“你就不好奇活死人是什么？”
沈明月摇头不语。
活死人并非真的存在于生与死的缝隙中。根据前朝古书记载，有一方术师醉生梦死，日日幻想长生不老，倾心于炼丹。
终有一日，破门而出，向世人宣告生死边界已经被勘破。随后将一粒银白药塞入垂死老人的口中。
果然神奇，那老人双目中精光重现，如二八壮年，精神抖擞。比之众人预料中的夕死之期，又延长十数年之久。
可若天机如此容易被窥视，诸多妄想与天同岁的帝王，又怎么舍得抛弃手中江山。
垂死老人在生命的最后几年每日掐着自己的喉咙，咳血不止，那血中尽是白色小虫。人形容枯槁，呆愣如同痴儿，并且在无呼吸。
宛若死人。
方士被提到皇庭中，之后再无人知道他的下落，有人说是被皇帝秘密处死，又有人说是电闪雷鸣日，破开天空，羽化登仙。
沈家作为前朝后裔，家中自然有几本宫廷典籍。沈明月年少翻看，对这一章自然格外挂心，因此知道那方士非但没有被处死，反而被高官厚禄，养得肥头大耳，成为那时沈家军队中秘密炼丹人。
那位帝王在世时，能被探知的疆土大多收于手中。士兵各个骁勇善战且对国家绝对忠诚，粉身碎骨亦百死不辞。
但这种长生药定然是一把双刃剑，手执者定要被同等的力量反噬。
那位帝王死于宫中内乱，十几位内侍在他帐中休息时，一把了结他的性命。帝王死后，方士再无踪迹，长生丸之秘也再无人知晓。
将旧事与如今京城中是怪事，进行对比自然能想到两者的相似处。
但一开始百花山蛊虫的想法已经先入为主，所以沈明月一时片刻也没有想到这与长生丸会有什么牵扯。
“所以活死人村是燕渡山培养的秘密基地。可哑巴车夫是有呼吸的。”沈明月解决了一个问题后，连续不断的抛出第二个问题。
平雁抱着刀，透着层层的密林看着夜空，鄙夷道：“王贯那厮自己吃的肥头大耳，可他的亲戚朋友甚至从他的手指缝里吃不得一点油水。只不过王大娘那个人，是他同胞妹妹，一路从家乡赶到京城，他实在没办法也治好把活死人村采买的活计交给他们夫妻。”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平雁最后还不忘小声嘟囔一句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如此说来，燕渡山本身就知道长生丸的事情，并且通过这个秘密控制了一批死士。”沈明月捡起一根树枝，在松软的土面上写写画画。
如今京中关系错综复杂，一不留神就会疏漏一些准确的信息。
长生丸的改良是燕渡山所为，但这种计划只在少部分人中实行。居民中大规模爆发毒蛊的高潮是在三年前的兰芳楼，而三年后众人的确是在兰芳楼又首次寻觅到踪迹。
所以三年前和三年后这一次很有可能是同一伙人。
沈明月动手将这两个特殊的时间，圈在一起，三年前其实并没有特别的事情，反倒是第二年的沈家灭门被记入史册。
“沈小姐也不用皱着眉头，如果你真的清楚，那也用不上圣人愁眉不展。多事之秋多事之秋，今年的事情就没消停过。”平雁打了个哈欠。
山林中静悄悄的，偶尔一阵秋风吹过叶片，簌簌作响。
沈明月看着地上的人名，地名，苦思冥想。
眼神来回扫看，最后落在哭坟山几个字上。
她恍若大梦初醒，一拍手掌，喊道：“我知道了，如今有一条线已经清楚了。”
平雁立刻跑回来，蹲在少女跟前。地面上擦擦写写，是半个字都看不清楚。他挠了挠头皮：“你知道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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