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从来不懂得任性和撒娇
虽然换了新手机，辰瑞对霍景迟的号码早已倒背如流，不需要刻意存入电话簿也能够轻松地记起来。
电话响了许久才被接起，听筒里传来了男人些许慵懒的嗓音，大概是在休息，辰瑞连声先道了歉：“对不起霍先生，对不起，这么晚了、打扰您……”
霍景迟的声音带着不快：“有什么快说。”
辰瑞的脸上挂满雨珠，被呛了一下，准备问霍景迟“一品树苑”的方向应该怎么走，听筒里突然传来了一阵短促的电流声，跟上回发生故障的时候有些相似。
辰瑞的嘴唇发白，在电话被挂断的前一秒钟还在试图跟霍景迟传达呼救信息，但对方连最后一点念想都掐断了。
他以为，辰瑞又在玩上一回的那套把戏。
辰瑞拿着手机的手僵在了空中，眼前晦暗不清的视线让他的思维有些许停滞，不会有人愿意帮助他，以前是，现在是。
他记得小时候放学，每逢遇到风雨天气，哪怕是一点微不足道的雨丝，别的同学都会有家长赶来接送。
可辰瑞没有，即使雷电交加，撑着一把足以将他纤瘦的小身板全部包裹住的雨伞，在风雨中艰难前行的永远只有他自己。
而辰瑞没有怪过任何人，他总觉得是自己不乖，才会导致没有人疼爱他。
当下也是一样，他认为是今天去探望霍景迟的时候做了不该做的事，说了不该说的话，所以霍先生才会不愿意搭理自己。
辰瑞用袖子轻拭着那部手机，廉价的手机经不起一点折腾，只是稍微沾染上了一点雨珠，就让辰瑞这通电话没办法顺利打出去。
时间越来越晚，辰瑞只奢望能够从这片陌生的荒凉中走出去。
他拧了一下衣服和裤脚上的水滴，带着对前路未知的彷徨继续赶路，最后还是因为体力不支而晕倒在了草丛中。
清早，辰瑞是被路过登山的游客唤醒的。
好心的游客探了探辰瑞的体温，担心道：“你发烧了，这个位置呼叫不到救护车，你赶紧起来我帮你叫部车过去。”
“生病”和“叫车”的字眼模模糊糊地传到了辰瑞的耳中，他撑起失重的身子试图从草地上起来，最后不得不需要好心人的帮忙，将那轻盈的身板扶着坐起来。
好心人以为他准备接受自己的帮助前往医院，不料得到了辰瑞出声否决：“谢谢你，我、我不需要去医院。”
辰瑞勉力地坐在还湿润着的草地上醒神，下了一夜的雨，空气中飘散着来自地面上清新的尘土味道。
好心的游客疑惑不解：“你是有什么难处么？烧成这样了都不去医院！”
辰瑞无力地摆了摆手摇头，拿出手机在上面打了他住处的名字给游客看：“我想问一下我要怎么回去这里？”
游客接过来仔细看了一眼，指了指东南方向：“你要从那边过去，不过离这里也不算近，需要我帮忙吗？”
辰瑞平时连熟人都不愿意麻烦的人，怎么可能去给一个陌生人添麻烦。
坐了一会儿感觉身体没那么难受，辰瑞便勉力地从地上起来，跟好心人道了谢，然后自个儿迈着踉跄的步伐朝他指引的方向走去。
这名好心的游客平时爱好做直播，他看出辰瑞的不对劲，出于好心和担心，便把辰瑞远去的背影拍成了一小段视频，发到了网上。
这段视频不少人看到了，包括辰家人，但没人认出来那个身影就是辰瑞，不过，就算一眼辨别出来了，他们也不会去管辰瑞的死活。
最近一家三口跑到国外度假去了，辰启还对辰瑞那次没有借钱给他的事怀恨在心，不停在辰震林面前煽风点火，让他对这个儿子更是不管不顾。
当时商业联姻只是表明说得好听，其实他们巴不得将辰瑞这个瘟神赶快送走。
幸好桑彦认出来了，他才刚见过辰瑞，也到达过这个荒郊野外的地方，所以第一时间给辰瑞打了电话确认。
辰瑞靠着那少得可怜的方向感和体力终于坚持到了家里。
接到电话时，他还试图对桑彦逞强：“我没事、我就是……迷路了。”
但辰瑞的声音掩饰不了虚弱，被桑彦听了出来，他急道：“大哥知道吗！你迷路了怎么不打电话给我们呢？嫂嫂你等我，我现在过去！”
辰瑞没有机会拒绝，桑彦已经挂断电话让司机送他出门了。
再次踏入这片荒凉贫瘠的区域，桑彦仍感到一阵寒意四起。
他来到辰瑞家中的时候，辰瑞已经换洗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坐在客厅等他了，但无论他想伪装得多么神清气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股病气根本遮挡不了。
桑彦有先见之明，把家里的医生给带来了，他催道：“快给嫂嫂看看，脸色这么难看，我要给大哥打电话！”
出来得急，桑彦还没有告诉霍景迟，生病的时候总是希望自己最依赖的人陪在身边照顾自己。
可他这个举动得到了辰瑞的阻止：“不要，不要打扰霍先生。”
辰瑞难受得眼睛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桑彦不愿意再让他糟心，妥协道：“好好，算了，大哥也在生病，还是不让他知道了，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被他传染的，现在还是离他远一点！”
辰瑞没有让桑彦知道，他昨晚淋了一夜的雨。
医生帮辰瑞检查完之后开了药，桑彦不让他即刻离开，要他等到辰瑞彻底好转才能走。
桑彦扶辰瑞上楼休息，辰瑞不想让他知道平时自己睡的是隔间，于是去了二楼的一间客卧休息，桑彦留在屋里陪他。
桑彦还没试过照顾病人，恃宠而骄的人儿走到哪儿都是受别人的照顾，他看到辰瑞额上还在不停的渗出薄汗，虽然医生说是正常现象，但还是让他隐隐不安，他的嫂嫂看上去太脆弱了，好像风轻轻一吹就会倒下。
他一忧心忡忡就喜欢找秦寻，国外这会儿是深夜，接到电话的秦寻以为桑彦出了什么事，从睡梦中立刻清醒了过来。
“宝宝？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一向海波不惊的秦寻嗓音里罕见透出了惊惶，半点没有被吵醒的愠怒。
在秦寻面前，桑彦会不自觉变得又乖又软，声音还不经意带了一点撒娇的意味：“没有啦秦寻哥哥，我就是想你了，你那边是不是半夜呀？”
“嫂嫂生病了，我难受。”
“嗯嗯，我知道啦，”桑彦对着电话那头猛亲了几口，“我会听话乖乖等秦寻哥哥回来。”
辰瑞没有睡着，桑彦黏糊糊的言语传入他的耳中，像一团棉花一样闷在了他的心上。
他从来都不懂得，一个人可以任性、可以撒娇，可以找到一个无条件包容自己的人。
他几乎是本能的吞了口唾沫，把这难言的滋味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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