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白习习
韦笠迅速蹿进公路边深茂的草丛，四肢着地，以极其快的速度奔跑着，那种风肆意刮过身上的感觉，令他痛快极了。
很快，他就看到了狐，他身旁站着蒂莫，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狐狸气球。
韦笠有些惊讶，这人居然还没有死。
韦笠兴奋地停住了脚步，双手离地站起，从眼里流出感激的泪水来，“狐，谢谢你救了我。”
对方歪了下头，精致得仿如艺术品的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被人当成怪物的滋味好受吗？”
花知晓冷漠地打量韦笠，这人先前长相也粗糙，好歹有几分成熟的魅力，如今却是丑陋至极。
浑身长满了黑色的毛，身后拖着一条尾巴，肚子肥硕无比，脸肿胀着，嘴唇跟香肠一样，耳朵裂变成肥大的猪耳，紧紧地贴着脑袋。
韦笠面露难堪：“狐，对不起……”
花知晓一脚踩住他圆滚滚的肚子，挡住他试图靠近的身体，冷笑道：“不用说对不起，我要你和我一样痛苦，才算道歉。”
万千杀藤生长而出，将韦笠层层裹着，像是蟒蛇绞住了他的猎物，一寸寸紧缩，要绞碎他身体的所有骨头！
韦笠痛苦地喘息着:“不，你不能杀了我，我跟你才是同类!”
很快，韦笠肿胀的脸庞就扭曲变形，眼珠子凸了出来，即将被挤出眼眶。
“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从前是我不对，你放过我吧!”
花知晓勾起嘴唇，满意地欣赏他痛哭流涕的样子，“不错，只有当你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我才信你是真心悔改。”
“我的杀藤会一点点绞碎你的骨头，当然这个过程会很缓慢，至少需要十分钟，你可以在这十分钟里好好……享受享受!”
蒂莫看着韦笠痛苦不堪的表情，那扭曲的面孔足以使任何一个人做噩梦。
他觉得难受极了，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蒂莫惨白了脸，哀求地看向花知晓，“一定要这样折磨他吗？狐，我不知道你居然这么恨他。求求你，给老师一个痛快吧，他已经够痛苦了。”
花知晓侧过脸看了他一眼，“你真的认为，这种死到临头才懂得悔改的人，有活着的必要吗？”
“啊——”韦笠发出痛苦的嘶吼，野兽般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蒂莫的脸色又白了一分，他似乎对于这人所受到的痛苦很是感同深受。
“不管他曾经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老师也都知道错了啊……罪不至死。”
花知晓有些不悦地看着蒂莫。
果然，他还是很讨厌这人善良虚伪的样子。
“蒂莫，你不会真的以为，这种人渣会因为我救了他而变好？会因为我放过他而向善？会因为你的善良和真诚，而被感化？”
蒂莫有些怔忪，露出茫然的目光，“不会吗？你没有做过，怎么知道不可以呢？”
花知晓笑了，他真的是被蒂莫逗笑的，他耸了耸肩，“反正我只知道，与其相信恶人会改好，倒不如相信公鸡会下蛋。譬如我，就算我要死了，我也绝对不会有半丝悔改之心的！”
“你在说什么公鸡根本就不就不会下蛋！”蒂莫恼红了脸。
花知晓笑得促狭，“那我就换个说法吧，你觉得造成这一切的人是谁呢？是我这个怪物吗，真的是我想杀他，难道我是个杀人狂？”
蒂莫咬紧了唇，只觉得这人笑得太犯规了，他再一次感觉到了那种难以形容的诱惑力。
“难道不是你杀了老师？我一直劝你，可你还是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花知晓抬手蹭了蹭下巴，嘴角弯起一道诡异的弧度。
“要我说的话，造成这一切的人其实是你。是你害死了他们，是你要杀了韦笠！”
蒂莫迷茫地望着他，神情越发挣扎，“你在说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回头望向被杀藤紧紧缠住的韦笠，一个熟悉的名字闪过脑海。
“花知晓。”
蒂莫的表情瞬间变得脆弱无助起来，眼眶迅速泛红，嘴唇微微颤抖着，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
花知晓很喜欢他这种可怜无助的表情，“要不是你用死亡来逃避我对你的报复，我又怎么会为了复活你，来做什么狗屁改造任务呢，白羽？”
花知晓扬手，杀藤骤然紧缩。韦笠发出一声短促地哀鸣后，垂下了头颅。
缠绕在他身上的藤蔓松开，露出一团被绞碎骨头的恶心肉·体。
蒂莫在看在那坨巨大肉团的瞬间，身子骤然失力，跪倒在了地上。眼泪无声地滑落下来，晨间的风轻轻吹拂着他耳侧的卷发，白色的气球轻轻晃动着。
浓重的血气裹在风中，向蒂莫席卷而来，他悲伤地低下了头，抬手捂住脸，发出低声的呜咽。
花知晓站在他身前，静静地看着蒂莫，对于他的悲伤和难过，他完全不能感同身受，内心只有杀藤被鲜血浸润后的餍足感。
这样一想，白羽也真是既可怜又可悲。
花知晓把蒂莫从地上拉起来，伸手擦了擦他眼角的泪水，“好了，你也用不着这么入戏。任务完成，你现在该离开了，跟我走吧。”
蒂莫红着眼眶看他：“你也会杀了我吗？就像杀掉韦笠一样，折磨我，让我痛苦的死去。你会吗？”
什么时候轮到白羽来跟他谈条件了？花知晓深吸了一口气，从齿缝里蹦出两个字：“不会。”
“我不信。我想起来了，你明明说过，要让我生不如死！”蒂莫不依不饶，“我不要了，一点也不可爱，你一点也不可爱。”他将缠在腕间的气球线解开，气球乘着风往天上飞。
花知晓甩出杀藤，把气球扯了回来，拿在手里。他把气球塞进蒂莫怀里，轻声说：“还是要吧，你不是很喜欢的吗？”
因为只是单个的灵魂碎片，蒂莫的思想有些单线条，跟小孩子似的，他有白羽的仁善单纯，却没有他的冷漠绝情。
“才不喜欢。”他嘀咕着，手指戳了戳狐狸的耳朵，没有推开。
花知晓揉了揉蒂莫的头发，看着他乖巧顺从的眉眼，心情有些许复杂，“习习，跟我走吧。”
蒂莫抬起头，瞪大了眼睛。他眼里的惊讶那么生动，让花知晓觉得有些许的难堪。
“我是说……”
“好啊，我跟你走。但是，你不许再恨我了。”蒂莫的声音有些委屈。
蒂莫将手塞进花知晓的手掌，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突然，他盯着花知晓眨了眨眼睛，“等等，我要摸一下你的耳朵——”气球从他手里飞出去。
蒂莫彻底消失在花知晓面前，化作一个指甲大小的小人，虚虚的漂浮在花知晓的手心。
灵魂小人通体呈淡红色，像个婴儿一般屈膝环抱着，头垂在膝上，近似球体。
花知晓盯着灵魂小人发了会呆，唇角微扬。
“白习习，我不恨你。”
杀藤交缠成伞状，花知晓握住伞柄，跟着白羽蹲下来，把伞盖遮在他头上。
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下，在两人周围形成一道雨幕，隔绝了外界的纷扰。
白羽抬头看了他一眼，用手里的树枝在柔软的泥土上划拉着。
花知晓歪着头看了半天，才分辨出来，“白习习，这是你的名字？”
“白羽。”
“白习习。”
花知晓却不肯改口，总觉得这样喊他，有种无法诉诸于人的痴缠和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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