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云中的自己
吴愁醒来时，天已经完全亮了，
发现身边站着一个银发男孩。
那男孩的样貌有些眼熟，紫色瞳仁的眼睛，眼神犀利，若有若无地给人种压迫感，行动干脆利落，有种不怒自威的威严感。
明明看起来很年轻，却有种超脱年龄的老练感。
夏薇安静地坐等在一旁的地上，昏昏欲睡。
那年轻人见吴愁醒来，笑道：
“吴愁大师，你醒了。”
吴愁发现自己身体状态分明是【福音天使降临】之后的状态，他不禁惊讶道：
“年轻人……你也可以使用这复活技能？！”
年轻人点了点头。
吴愁暗暗查看那年轻人的基础信息，角色名：堕天神。
“从来没见过的角色。”
“我是进化角色。”
“难怪……。”
吴愁的社恐犯了，面对年轻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眼前的年轻人又一脸看珍惜动物的表情，饶有兴趣的观察着自己，一时更加不知说什么了。
片刻，那年轻人道：
“看来吴愁大师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过一次的事情了。”
吴愁道：
“你指的是死水天幕的事情？”
年轻人又点了点头，一脸戏谑的看着自己，像是在期待自己要作何反应。
吴愁心中疑惑，“恶作剧？不对，他是认真的在告知我此事……，难道这人是中心公会的高层？
可以使用和我一样的卷轴技能这点来看，八九不离十。
如果真是如此，他是赫子铭的人？可我为什么没见过他。
或者，他是敌对立场的……，也不对……夏薇的【真实之眼】可以判定恶意，
如果他真有不轨之心夏薇一定会用十分紧张，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年轻人轻叹一口气，像是在自言自语道：
“零号机，植入记忆。”
下一秒，吴愁耳边响起刺耳的耳鸣声，原本断片消失的记忆瞬间回想起来。
他回想起他怎么坠入死水天幕，怎么被夏薇救起。
死水天幕灼身的感觉历历在目，他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怎，怎么会这样！”吴愁痛苦地抱头，“赫子铭……背叛了我？不，不对！”
一旁的夏薇见他十分痛苦，赶忙走了上来，吴愁看向夏薇，“是你救了我？”
夏薇疑惑地看着他，咿咿呀呀瞎比划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吴愁无奈，只好自己极力回忆坠落之后的记忆，很模糊，但确实是夏薇将自己的身体带回重新装载上了系统。
吴愁对年轻人道;
“不对，这是你给我植入的记忆……你刚才说的……。”
年轻人打断道：
“夏薇不是有【真实之眼】的技能吗？
如果我要迷惑你，或者对你不利，她应该会提前告知吧。”
吴愁闻言暗暗一惊，这年轻人竟然连夏薇的能力都了如指掌！
年轻人又笑道：
“不过……按照你天使的性格，
即使她说我是坏人，你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吧。
不是我多管闲事，你真应该好好听听夏薇的话，
如果你昨晚听了她的警告，应该也不会被人抹脖子了吧。”
吴愁生气道：
“昨晚只是我一时大意，误判了那女孩的能力值，
我现在更关心的是，你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要这么煞费苦心的告诉我这些东西！
你……有什么目的！”
年轻人站起身来，思忖片刻，
“没什么目的……可能，只是作为消遣吧。”
吴愁感觉自己被冒犯，
“真是个怪人，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
你不尊敬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消遣我？！”
年轻人闻言笑道：
“好吧……对不起，吴愁叔叔。”
年轻人态度轻浮，吴愁无奈地摇了摇头，
“本来是想找邪教的，没成想找到个没大没小的后生。”
“我就是那邪教的教主了，吴愁大师杀了我为民除害吧。”
吴愁更加愤怒，心中暗怒，“这小王八蛋，料定了我不会杀他愈发乱来！”
吴愁大骂道：
“哪里来的地痞小无赖！快走开！
邪教的事我已经不想再管，别跟任何人说你见过我，
别来烦我，咱们后会无期！
对了，也别跟踪，一旦让我发现……，
我生气起来……不对，夏薇生气起来血流千里！”
年轻人赶忙道：
“吴愁大师，我是真心想要请教你的。”
吴愁道：
“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个好读书的……还请教我？”
“我请教的并不是学问……毕竟吴愁大师没文化是众所周知的事。”
吴愁道：
“够了！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听你阴阳怪气！”
年轻人赶忙再三赔罪，吴愁道：
“你这种人真的有朋友吗？”
年轻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吴愁催促道：
“想问什么快点问。”
年轻人立马收回笑容，正色道：
“前辈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赫子铭背叛你这事。”
吴愁本想大骂他“关你屁事”，但见他一脸诚恳，不禁认真的思考起这件事来。
思忖片刻，他无奈叹息道：
“这事我已经无力回天，公会中本就有很多人不想我来当这大会长，现在连赫子铭都离我而去……，我几乎已是孤立无援，
我还是继续和夏薇过这种四处旅居的日子吧。”
年轻人闻言面露愠色，
“靠！吴愁，你还是不是男人！
赫子铭背叛了你，你都不生气的吗？！”
吴愁暗暗一惊，本想骂回去，但见那年轻人眼神真挚，刚才大概率是性情所致的口不择言，于是耐心道：
“生气是一回事，无能为力是另一回事，
世间之事，总有无能为力的……我早就已经习惯这种无能为力了。”
年轻人不忿道：
“如果给你能够惩罚他们的力量呢？”
吴愁道：
“我知道了……你是想让我惩罚他们吧。
但……惩罚他们真的就是正确的事情吗？”
年轻人道：
“看看这城市吧……都是因为探索者公会……。”
吴愁摇头道：
“不能怪公会，如今的一切都是我的无能。”
“什么？！”年轻人怒目圆睁，“怎么是因为你！你为了维持探索者付出了多少心血！怎么是因为你！”
吴愁疑惑道：
“我……是在自我检讨，怎么你的反应像是我在骂你呢？”
年轻人道：
“不要管这些，我问你……赫子铭如果真的要从你手里要会长之位，你会给的对吧？
可他却用这种狠毒的手段置你于死地才罢休……，
这扯远了，咱们不提这些个人的恩怨，
看看这些年来的功绩，
你好好看看和探索者平级的其他大公会，血月会、领航者工会……这些，哪一个比你做得好？
在你手里，探索者一直都是公认的第一公会不是吗？
这还是无能？如果你是无能，那其他的公会岂不是更加无能？”
吴愁有些哭笑不得，摇头道：
“我说我无能……只是我对自我的一种主观感觉……。”
年轻人又道：
“别扯那么多，我就问你如果给你可以复仇的力量你会不会去杀了赫子铭。”
吴愁思忖片刻道：
“如果我说……我其实一直都希望有个人站出来打倒我，会不会很奇怪？”
年轻人暗暗一惊，“此话怎讲？”
“我……一直觉得自己不过是芸芸众生罢了，
被人叫大神，我是会有虚荣心被满足的快乐感，但更多的……其实是不安。”
年轻人道：
“这我知道，这不安来自你的角色是没有攻击能力的奶妈。”
吴愁摇了摇头，“不全是，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玩天使吗？”
年轻人表情略显吃惊，思忖片刻，问道：
“为什么？”
“自由，没有什么输出压力。
最关键的是，不用想着如何伤害别人，只要一心想着自己的职责就好。”
“精致的利己主义加胆小怕事的心态！”
“你说的对，但我就是这样一路胆小一路苟过来的，这样的状态，待在那个位置上，是很折磨的啊……。”
“我知道你的答案了，你不会报复回去。”
吴愁道：
“准确的说，我是懒得报复回去。”
“懒得？”
“做什么事，都要有个动机。
而我，如果连赫子铭他们都不想我回去的话，
可以说是完全失去回到原来生活的动机了……。
报仇确实可以做为一个动机，
但我却有了一个更大的不去报仇的理由。”
“什么理由？”
“这段和夏薇一起的日子，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
自由自在，如闲云野鹤，如真正的天使神仙一般，
我为什么要让自己重回那漩涡之中呢？。”
年轻人听了轻笑了起来，“你倒是乐得清闲，世界都快毁灭，你身为第一奶……。”
吴愁道：
“人各有命，世界也自有它的命数，
身为区区一人的我，连自己的命运尚且无法掌控，又哪来的力量去影响世界呢？”
年轻人无奈地摇头，明显不认可，但又不反驳。
吴愁继续道：
“你不是天使角色，自然无法用天使的视角看世界，
你们只知道天使是圣母心，却不知道天使眼中的世界是多么的宏伟浪漫。
如果你也可以使用天使之翼你也许会明白一些吧，
翱翔云端时，俯瞰世界，你会有逃离尘世的错觉，
这时，你知道万千关于“开始与结束”的故事在脚下上演，
你会惊讶的发现：
你明知道它们的剧情大都苦多乐少，
可你还是会重新掉落云层，坠入此间。
循环往复，你会爱上这种随性进出此间的快乐。”
莫忘无奈道：
“果然是天使的性格特性。”
吴愁道：
“性格本就有一部分天生的，怎么能归因一个系统呢？
况且并不是天使选择了我，而是我选择了天使。”
“有道理。”
吴愁笑道：
“好了，你的问题也问完了，我要走了。”
莫忘笑道：
“感谢前辈赐教……助前辈能一直过这样躺平的生活。”
吴愁也笑道：
“借你吉言，咱们后悔无期。”
说着，便拉着夏薇的手，张开【福音天使之翼】，快速飞向天际。
莫忘看去，阳光透过海水一般天幕，变成柔光，云层看起来很立体，
吴愁的身体越变越小，最后变成白色的一点，消失不见。
莫忘道：“就这……我到底图个啥，
又飞回云里去了。”
零号机提醒道：
“主人，这样高精度的生命ia实在难得，为什么不用计将他收为眷属。”
莫忘道：
“我了解他……他嘴上说只做对自己来说正确的事，
却做的大多都是对他人来说正确的事。
他做了太多对他人来说正确的事了……也该考虑考虑什么事对自己正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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