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ruarua
阮萌愣了一下，旋即笑着拒绝了：“谢谢，但不用了。”
这几天他和季雪泽同吃同住，相处的时间比之前大大增加，在这期间，季雪泽可能是感受到了他的窘境，想要帮他一把，但是他还惨没到那个地步。
季雪泽不死心地继续争取：“你先别拒绝啊。我特别好说话的。包吃包穿，对员工关怀备至，福利待遇一级好，你只要待在我身边帮帮我就好了。现在很难找到像我这样人傻钱多的老板了，你真不考虑一下吗？”
他条件开得这么优厚，很像是担心阮萌烦了他似的。
阮萌把季雪泽举在眼前，眸子一转不转地看着他，很认真地说：“你放心，我帮你并不是我想从你这儿得到什么。即使你不开那些条件，我也会帮你的。”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就像一根羽毛扫过季雪泽的耳朵，用最顶端的那一撮柔软而细长的绒毛在耳孔处一拂而过，既软又痒。
凝视着阮萌莹润的眼睛，季雪泽的喉咙一下梗住了。
他的朋友有很多，看似很热闹，可他心里很清楚，他和朋友之间友谊是有的，但是完全纯粹的友谊很少。那些主动向他围过来的人，或多或少都图他点什么，他知道，但是懒得计较。
只是偶尔会觉得有些失落罢了。
阮萌是除了自幼的发小之外，第一个在他面前直言“我不图你什么”，并且用实际行动去拒绝他给自己带来好处的人。
季雪泽脸上流露出些许感动的神色，抱住的手指更用力了些。
“阮萌，你真好，帮我好多忙。”
阮萌很少直面这样子直白的称赞，他眨眨眼，轻声道：“……没什么，你也帮我很多，应该的。”
季雪泽眼角柔和下来。
他的那些狗子朋友们，没有一个像面前这个人这样温和，替人着想。
阮萌就像一捧温暖的春水，潋滟、纯净、包容万物，让人不忍心搅乱他原本流淌的节奏。
季雪泽抿了抿唇，不再强求了：“其实去咖啡店里打工也挺好的。我之前去那里喝过咖啡，老板人还行。你去那儿打工，应该也不会被欺负。”
阮萌点点头，把季雪泽放到他的床铺上，温声说：“我打算明天去咖啡店里看一看。你不用担心我。”
第二天一大早，阮萌就按照传单上的电话号码联系了校外的咖啡馆的老板。咖啡店老板一听他是来应聘兼职临时工的，很爽快地就说现在正好缺人，让他不如现在就过去吧。
阮萌出门的时候才早上七点多钟。按照往常的规律，季雪泽这个时候一般都还没起床。知道他爱睡懒觉，阮萌也不叫醒他，只是在季雪泽的枕边轻轻放了几个小面包，便悄悄关好门离开了。
他去到咖啡馆的时候也还早，没什么人，只有门口的风铃叮当作响。老板简要地跟阮萌介绍了一下他的工作时需要负责的事情，便走开了。
咖啡馆刚开业，没什么人来。这早上过得相当清闲，一转眼便到了中午。
正如季雪泽所说，这咖啡馆的老板人还不错，中午包了午饭。虽说也没有多美味，但是总归有几块肉。阮萌不是挑食的人，他吃饱了饭便自觉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午间人还是不多，阮萌也能歇下来一会儿。他抬眼看向外面，灿烂的阳光流淌了一地，行色匆匆的行人从门口快步经过。
现在季雪泽应该已经起床了，也不知道他吃饭没有。
阮萌收回视线，心里想。
时钟的指针往后走，外面的直射太阳也转了个角度，在地面上拉出道道影子。
没有客人，老板抱着猫在门口打盹。趁着空档的时间，阮萌掏出手机给季雪泽打了个电话，可惜直到铃声自动断掉都没有人接。
阮萌把手机握在手里，心里有些不安。
不会出了什么事儿吧？
他又看了眼时间，快到下班的时间了，只能按捺住心里的焦躁。
等约定的下班时间一到，阮萌立刻解了身上的围裙，跟咖啡店的老板道别，说他有急事要回去一趟。老板看他一脸着急的样子，爽快地放了人，临走前老板拿出手机跟阮萌说，加个微信吧，回头好联系。
加完微信之后，阮萌拿好自己的东西立刻走人。他走得很快，近乎小跑，在路过校门口的共享单车堆的时候，阮萌犹豫片刻，看了眼银行卡的余额，咬牙扫了一辆。
在半途上，阮萌停下来喘气儿时，给季雪泽拨了个电话，还是没有人接，他心里不安的感觉越发地扩大了。
阮萌飞速踩单车骑回宿舍，到了楼底下，匆匆一锁车，飞奔回宿舍。
他气喘吁吁地拍开门，扬声喊道：“季雪泽！”
“哎。”床帘后传来了季雪泽的声音，闷闷的，“我在这儿呢。”
听到季雪泽的声音，阮萌的心放下稍许。
他除掉鞋袜，站在凳子上，拨开床帘，但在床板上看不见季雪泽的身影。
阮萌：“季雪泽？你在哪儿呢？”
季雪泽：“快来，我卡缝隙里了……”
阮萌：“我能爬上你的床吗？”
季雪泽：“……可以。”
得到主人首肯后，阮萌爬到季雪泽的床上。季雪泽的床垫了厚实的床垫，很软，织物芬芳。
阮萌一上去，眼睛着急地四处逡巡，终于在看到床沿处看到一只挥舞的手臂。他过去一看，季雪泽整个人落在墙壁和床中间的那道缝隙里，一只手勾着蚊帐，如果没有塞在那儿的蚊帐，他估计就掉下去了。
他们学校是上床下桌的构造，这上架床离寝室地面少说也有一米多近两米的距离，以现在季雪泽的身量，掉下去，不死也得半残。
阮萌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把他拎到床铺上。
“你怎么到那儿去了？”
季雪泽也是余惊未定，他甩甩酸软的手臂，郁闷道：“我睡觉有点不老实，从小都这样。”
不过他之前就算睡觉不老实，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如今体型缩小了，倒总是有这种意料不到的危险。
阮萌叹了口气，心里琢磨着，今晚他是不敢再让季雪泽自己一个人睡了，太危险了。
过了会，他看着还坐在床上揉手腕的季雪泽，道：“你刚才听到电话铃声了吗？”
提到这个，季雪泽的表情就变得更加郁闷了：“我听到了，我很想接的。我今天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间听到我的手机一直在响，可是我在上面下不去，太高了。”
阮萌的眼睛往下一瞥，季雪泽的手机果真放在下边的桌子上，离着床铺十万八千里远，以现在季雪泽的身形，根本够不着。
“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昨晚应该把你手机放你身边的。”
季雪泽宽慰他：“不要说对不起，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阮萌颜色稍霁，又问他：“你吃饭了吗？”
季雪泽摇头。
阮萌不解：“我不是在你旁边放了东西吗？不吃吗？”
季雪泽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想吃，但是我试过了，根本打不开包装袋。”
他身旁那几个小面包能顶的上现在季雪泽两个大，边缘的锯齿对现在的他来说，也过于锋利。
“那你现在饿不饿？”阮萌面有愧色地问道。
季雪泽注意到阮萌的神态变化，他摇摇头说不饿。可下一秒他的肚子便咕咕地叫了起来。
季雪泽：……
季雪泽捂着肚子，面红脖子粗：“啊，我是真不饿。”
阮萌笑了，把季雪泽从床上拎下来，说：“嗯。你不饿，不过你陪我吃点东西吧。”
他把那几个面包都打开来，放在季雪泽面前。
可能是真的饿了，刚才还嘴硬说自己不饿的季雪泽捧着那几个大面包就开始啃。他吃得太快，以至于没吃几口，就被略有些干燥的面包噎到了。
阮萌用瓶盖给他盛了一点水，放到他唇边：“慢点吃，再喝点水，别噎着。”
季雪泽撇过头喝了几口水，又埋头继续啃面包。以往季雪泽吃肉都挑三拣四的，今天估计是饿狠了，只顾着吃东西，话都没多讲两句。
阮萌托着腮看他吃面包：“现在饭堂还没开门，回头等开门了，我再给你去买套餐。”
“行。”季雪泽含糊不清地说，又给阮萌补了句谢谢。
过了会儿季雪泽终于吃饱了，他拍拍鼓胀的肚皮，坐在了桌面上。
“你几点钟醒的？”
阮萌顺手把垃圾都收拾了，问他。
季雪泽回想了一下，说：“也没几点。可能九点多吧。”
阮萌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4点了，也就是说季雪泽从早上九点多醒了之后，一直到他回来前，都没吃一点东西。
他离开这半天，季雪泽差点从床上摔下来，又饿了大半天肚子。照这情况看，季雪泽现在是真的离不开人，而且他现在这情况，也不能让其他人来接手。假设他真的要去咖啡店工作，那可预见的，他是肯定顾不全季雪泽这边的事儿了。
到时候，两边冲突，两边都麻烦。
阮萌心事重重地垂下眼，点亮手机屏幕。
他微信消息界面里的第一个人就是咖啡店的老板。刚才在回来的路上，他收到了老板的消息，问阮萌要不要继续来他们这儿兼职。只是他当时着急着回来看季雪泽的情况，还没来得及回复。
“阮萌，你今天工作怎么样？还顺利吗？没被欺负吧？”吃饱喝足后，季雪泽也开始问阮萌今天的情况。
阮萌回过神，道：“还行。老板挺好人的。结工资的时候也爽快。”
季雪泽点点头，放下心来。
“不过，”阮萌的掌心在膝头摩梭了两下，开口道：“我不打算去兼职了。”
“啊？”季雪泽挑了挑眉，有些惊讶地追问原因。
“反正就是不去了。”
阮萌略过原因，低着头一边和季雪泽说话，一边礼貌地回绝了咖啡店老板。
季雪泽垂下眼，手指摸着裤子边缘的穗穗，心里猜到了阮萌不去多半是因为自己。
过了会儿，他吐出口气，戳了一下阮萌，半开玩笑地说道：“不去的话，你不如考虑一下给我帮忙呗？”
阮萌没讲话，他点开右下角的信息栏，那儿躺着一条银行最新给他发的消息。咖啡店老板给他日结了工资之后，他的账目上多了90块钱。
应该还能顶一阵子。
他抬起头看到季雪泽看着自己，黝黑的瞳仁里藏着一丝紧张，手指揪着衣服上的边边，指节都泛白了。
阮萌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变得含糊起来。
“唔，再说吧。”
等两人按部就班地吃完饭，安顿好一切后，时候也不早了。
晚上洗完澡，季雪泽等着阮萌给把自己拎回床铺上，可始终没看到阮萌有进一步的动作。等阮萌也洗完澡，都钻回床铺上去了，还是不见阮萌把他拎到床铺去，季雪泽终于忍不住给阮萌提了一嘴。
“你等一下。”
阮萌的声音从床帘后闷闷地传了出来。
而后他掀起床帘，从上铺爬了下来，半蹲在站在桌子上的他面前。
“那个……”
季雪泽歪着头看向吞吞吐吐的阮萌：“怎么了？”
阮萌的视线从季雪泽的脸上飞快滑过，落在一旁，室内点点暖黄色的光温柔地落在他略有些抖动的睫毛上。
“你这些天……先和我一起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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