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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秘密


新月拽了拽身上崭新的白衬衣和卡其色短裙,有点儿不自在。

        “一定要这么穿吗?”她轻声问身边的堂妹陈赛赛,皱眉看了一眼雪白的衬衣和腰间漂亮的小裙子,几乎不敢活动,她觉得自己像是套上了漂亮西装的洪七公,不伦不类,心里非常郁闷,但又没办法抗议。

        “这是校服啊!”陈赛赛睁大眼睛,有些吃惊地看她,耐心解释道,“周一到周四必须穿校服,周五可以不穿,这是统一规定的。”

        陈赛赛在夏天配了眼镜,镜片微微泛着光,让女孩镜片后的双眼有些呆滞,不知道是不是没睡好的缘故,新月总觉得自己的这个小堂妹精神不足。

        她无奈地叹口气,规定,又是规定,大人总愿意为小孩儿们设立许许多多的规定,新月再次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又抬头看一眼穿在陈赛赛身上就无比合适自然的校服,有点儿说不清为什么,突然很想笑。

        仿佛一只穿上芭蕾舞裙想当妃子的大猩猩。

        新月被自己奇怪的想法逗笑了,正在想象大猩猩该穿什么颜色的裙子才能不显黑时,陈赛赛忽然把手中的布兜轻轻放在地上,伸手仔细给她将领口原本系的七歪八扭的蝴蝶结拆开,重新整理、系好。

        “你的蝴蝶结系歪了。”

        “谢谢。”

        陈赛赛抿嘴一笑,重新将装饭盒的布兜提起,腼腆地摇摇头,“不客气。”

        新月在三天前被小叔叔从奶奶家接了过来,准备六年级开学,小婶婶很热情,把家里的储物间收拾了出来,打扫干净,铺好了床单和被子,虽然房间有些小,但对于新月一个小孩来说也完全够用。

        “月月啊,把婶婶这儿当成自己家,不用拘束,换洗衣服可以放进衣橱里,拖鞋我给你放在门口了”

        小婶婶坐在沙发上拉着她的手笑容满面,亲切和蔼,新月一一点头礼貌回应,让自己表现成一个懂事有分寸的小孩儿,也努力让自己不去思念奶奶。

        既来之则安之,二哥哥的狗嘴里难得吐出这么一颗珍贵象牙,她要好好收藏。

        “好了,别聊了赶紧出门。”

        小婶婶擦着围裙从厨房里匆匆走出来,把两个饭盒分别装入她们的布兜里,客厅玄关处光线不好,小婶婶的脸看起来有些粗糙,她一边推两个人出门,一边语速飞快地嘱咐,“你们两个牵着手过马路,过马路的时候一定要仔细看红绿灯,赛赛记得我教你的话,往左看往右看,确定没有车了再过听见没有两个人不要只顾着说话,路上注意安全,如果”

        陈赛赛不住点头,老老实实答道,“听见了。”

        新月见状也只好干巴巴说一句,“听见了。”

        外面的空气很好,晴朗明媚,新月忍不住吸了一大口空气,长长地呼出来,眼睛舒服地眯起,像午后晒太阳的慵懒猫咪。

        “我妈妈总是这么唠唠叨叨的,你不习惯吧?”

        陈赛赛双手紧握着书包带和她一起往前走,腼腆地看着她问,腮边的一个小酒窝淡淡的,笑起来的时候会凹下去一个很浅的小窝。

        “也还好,”新月嘴角含着笑意,挠挠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妈妈也经常这样”

        “这样唠叨我”她盯着卡其色校裙上细细的长条花纹,裙沿随着步伐一动一动的,让人不由自主开始将动作放轻柔,“大概天下妈妈都一样。”

        路上有许多和她们穿着同样白衬衫的小学生,女生短裙,男生长裤,看起来都是很漂亮规矩的小孩子。

        “校服就是去学校必须要穿的衣服吗?”

        新月好奇地问,陈赛赛轻笑着点头,“是呀,你以前没穿过吗?”

        她摇摇头,“没有,我们小学没有让我们穿校服,大家都穿自己的衣服。”

        “真好,”陈赛赛忽然扭头看着她,眼睛里有藏不住的羡慕,“可以穿自己喜欢的衣服,妈妈给我买的许多好看的裙子我都不能穿,只有在周六周日去上补习班的时候才能穿一次。”

        “新月,你能过来跟我一起上学我好开心呀。”

        新月笑眯眯观赏着一路漂亮风景,冷不丁听见陈赛赛这样说,诧异地不小心走成了顺拐,她连忙跺几下脚调整成正常的走路姿势。

        “怎、怎么了?”

        她和陈赛赛的生日只差半个月,从小便直接称呼对方名字,从来没有喊过姐姐妹妹,新月印象中的这个小堂妹总是害羞的,躲在小婶婶身后,或者小叔叔身后,露出怯怯的眼睛安安静静,小孩子过年最喜欢玩鞭炮,新月和辛烨总是像两个疯子一样满大街追着跑,一会儿拿烟花棒当做倚天剑,一会儿拿小蜜蜂练□□功。吴森负责在旁边大惊小怪地尖叫,吴忧默默在一旁帮他们整理花样繁多的烟花,只有陈赛赛不言不语,穿着干净漂亮的衣裳站在一旁远远地看他们玩,每当新月兴高采烈地想将烟花棒递到她手里时,陈赛赛总会慌张地跳着躲开。

        很少讲话,腼腆害羞,这是新月对自己堂妹陈赛赛的所有印象。

        “因为终于有人陪我说话了。”

        陈赛赛笑起来,脸上的笑容迎着早上七点的朝阳很灿烂,她将手中拎着的布兜晃来晃去,“其实学校离我家很近的,住在我们家后面的王晓晓说只要十分钟就到了,她们都自己走,不用爸爸妈妈送,我都六年级了,很多三四年级的小朋友都一个人上学,可妈妈非说不安全,没有伴,总让爸爸每天接送我”

        新月摸摸鼻子,有点儿被陈赛赛的奇特逻辑搞晕,她不解,“有人送还不好呀你很喜欢走路?”

        “不是啊,”陈赛赛额头浅浅的柳叶眉微蹙,“妈妈每天都管着我,爸爸总说一些我听不懂的笑话,有时候看到同学们一起去小超市买零食,买橡皮本子,还有小漫画好羡慕他们!”

        新月第一次见到陈赛赛这样激动的样子,觉得新奇又好玩,她张着嘴讶异了一会儿,随即笑起来,将不用拎布兜的手一巴掌重重拍上自己的胸脯,声势浩大地连笑三声,“哈哈哈!这还不容易,包在我身上,我保证带你天天钻小超市,吃香的喝辣的。”

        陈赛赛闻言眼睛都亮了,雀跃地原地蹦了一下,随即又连忙收敛住,略别扭地支支吾吾,“也不能不能每天都钻妈妈知道了会骂的。”

        新月被自己的小堂妹逗得哈哈大笑,不顾对方恼羞的眼睛瞪她,自己一个人捧着肚子乐。

        “秘密啊,我们要对他们保密,新月你保证不跟他们告密。”

        新月笑着点头,指尖抹掉眼角笑出的泪花,陈赛赛得到她的保证后心情很好,嘴里哼着歌步伐一蹦一蹦的,新月的耳边却突然回响着秘密秘密。

        一个同样跟她约定“这是我们的秘密”的女孩儿仿佛在她眼前淡淡走过,新月最后还是弄丢了属于两个人的秘密。

        ~~

        “你叫言新月?”

        新月乖乖点头,办公室里只有两三个老师,边聊天边批改作业,眼前长发披肩的女老师看起来很温柔,新月站在她面前能看到对方精致翘起的眼睫毛,像一把细密的小梳。

        “也是第七街道小学啊,真巧,”女老师从名单上抬起眼睛,笑得很温婉,“有两个孩子也是跟你一样从第七街道小学转到班里的,说不定都是你认识的同学。”

        新月腼腆地朝女老师笑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办公室的门敲了两声后被推开,一个扎着高马尾很漂亮的女孩子走进来。

        “老师这是歌唱比赛的名单。”

        坐在饮水机旁的女老师年纪看起来要大些,接过女生的名单看了看,点头说道,“好就这些人吧,你下课的时候带着大家尽快排练,起码歌词和基本的动作要记住。”

        女生应声点头后便走了出去,留下一室明媚阳光。

        “走吧,带你到班级里打个招呼。”

        女老师的桌子上放了好闻的香薰,右边的相框里有一张她和宝宝的合照,两个人都笑得很灿烂,走到门口时坐在饮水机旁的老师抬起眼睛,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小王老师,又是新学生?班里转来了几个?”

        “刚好六个。”

        “看来有的忙了。”

        “是啊,教案还没改完,后天还有一堂展示课,下周还要评文明班级”

        “这就是年轻的好处啊,你们年轻教师”

        新月静在一旁默默听着两个老师说话,直到她们结束后她才跟着自己的班主任走出去,穿过一条宽敞明净的走廊,停在刻着“6年3班”班级牌匾的门口。

        “大家好,我叫言新月,来自第七街道小学,很高兴认识大家。”

        新月背着手立在讲台上,头皮略微发麻地迎接底下很多好奇目光直勾勾的打量,并且在其中发现了两道尤为熟悉的目光——来自吴森惊喜的目光和来自辛烨明显兴奋开心的目光。

        “宋婉,你带着六位新同学到处转一转,介绍一下咱们班、任课老师,还有课堂纪律、要遵守的学生守则,好了大家听我说,”女老师拍了拍手,“3班的大家庭从今天开始又多了六位新成员,大家鼓掌欢迎新同学。”

        “有什么事情你们可以找宋婉,她是咱们三班的班长。”

        新月和新转来的同学终于被宋婉放回教室时,已经是早读结束后了,她坐在椅子上长长呼了一口气。好多规矩,好多不准,好多禁止,有点儿累。

        “新月,我们学校只有我们俩和一班的元典典分到3班了,哥哥在楼上的10班,尤小蓝在12班,顾修正在4班,周暖暖在”

        新月被叽叽喳喳急于把最新消息分享给她的吴森拉着手,有些心不在焉地听,丝毫没有注意到来自斜后方的一道热情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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