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集体魔怔
自习课上新月自己计着时做完了一套数学检测试卷，她对了对答案，只错了一道填空题，因为粗心，她看错了小数点的位置。
新月拿出红笔，正是下课时间，教室里玩玩闹闹，姜心怡也不在座位上，她偷偷往四周瞟了几眼，确定没人注意自己后，红笔在奶黄的纸张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对勾，尾尖几乎要飞出卷面，不过瘾，卷子翻个面，又重新打了一个对勾。
这次比方才小了那么一点，不过感觉并没有打出老师批卷时的气势。
毕竟不熟悉啊，她吐了吐舌头，有点儿不好意思，正反面两个对勾笨笨的，她琢磨了许久，分不出是红笔本身的原因还是她自己太笨的原因。
用圆珠笔应该会更有感觉吧，新月喃喃地自我想象。
好傻啊，自我想象中的言新月忽然把脸埋入卷子中，呼吸着试卷独有的淡淡香气，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把那股羞耻的情绪排解掉，她侧过脸对着墙壁，一双灵动的圆眼睛眨啊眨，黑色的瞳仁里面有明亮的光。最近她觉得自己进步了好多，几套卷子都做得不错，不会像一开始那样错很多了，她仿佛已经看见飞天小女警飞上了天，泡泡带着必胜的表情喊出一句，走吧，姐妹们！打击期中考试！
真的好傻啊，言新月同学再次把脸藏了起来，鼻尖隔着试卷压在硬硬的桌子上，幽幽叹气，她现在有点怀疑，作为一名十二岁的成熟六年级学生，傻成她这样，期中考试真的能考好吗。
下午倒数第二节课的课间辛烨跑过来，他明显感受到了新月今天格外好的心情，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也没问，但一切都不妨碍辛烨的心情也跟着一起变好。
“今天下午放学到我家吃雪糕吧？我爸给我批发了好多巧乐兹雪糕。”
新月正在画美术作业，闻言讶然，抬头看他，“夏天已经过去了啊。”
“谁说雪糕只能在夏天吃的，我就要在冬天吃。”
“呦呦呦，辛烨你什么意思呀？”
“邀请人家新月去你家，怎么只邀请她一个人啊？”
新月还没来得及说话，赵晓清不知从那个地方像幽灵一样冒出来，说话声音阴阳怪气，新月觉得她很烦，这个总是跟鸭子一样只知道嘎嘎嘎惹人烦的女生似乎总和她过不去。
赵晓清比小时候更胖了，白色衬衫有时候会被她勒出好几道清晰可见的印痕，虽然赵晓清会在第一时间神经质地抚平，但胖就是胖，肥胖给了她嚣张跋扈的怒气。
辛烨被赵晓清别有意味的几句话和四周投射过来的探究目光看得脸发热，他清了清嗓子，明显有些不高兴，“你管得着吗？”
赵晓清手腕上编的五彩玻璃丝很好看，随着她的动作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指甲上涂着彩笔的颜色——鲜艳的玫红色，不知何时被蹭掉了大半，邋里邋遢的，很不均匀，新月注意到自己的衣服即将被赵晓清充当指甲油的玫红彩笔水划到，刚想开口提醒对方离自己远一点，余光瞥见朱思嘉的身影，于是她闭嘴，等待惊喜。
新月不喜欢赵晓清，并不是因为小时候的过家家之仇，那些事情已经很久远了，没有理由记得，然而赵晓清似乎一直耿耿于怀，而且并不打算忘记，她可以偷偷丢掉新月交给她的作业而跟班主任撒谎说自己没有收到新月的作业，也可以把坐在她前面的吴森挂在椅子背后的书包踢上无数脚印，新月从不觉得小孩子可以因为年龄小、有大人宠、有家长撑腰就可以作威作福地欺辱他人，这不对。
“意思就是别人都热烈欢迎，就不欢迎你。”
朱思嘉大大剌剌的声音不负期待地传来，赵晓清听到这个声音就没来由地胆战心惊，心底下沉，她讨厌朱思嘉和辛烨，前者永远跟她对着干，毫不留情地拿话嘲讽她，后者则爱搭不理，好像跟她说话都觉得不耐烦，赵晓清觉得自己副班长的威严和荣誉迟早要毁在这两个人的手上。
“你有没有点儿绅士风度？”
赵晓清气极，脸憋得通红，完全想不明白朱思嘉为什么总跟她过不去。
朱思嘉被她这么一问反而愣了，好半天突然哈哈大笑，指着她上气不接下气，“绅士风度也要看人的好吧，哪个不要命的绅士敢对你风度？”
新月最后没有去辛烨家吃巧乐兹，下周三就要期中考试了，她要抓紧时间多复习一些，辛烨只能闷闷不乐地带回一个大胃王把他家里的雪糕消灭了一大半，辛烨吸着气把吃得心满意足的朱思嘉送到门口，马上要关门，朱思嘉扒着门框假模假式地眨巴眼睛，“感谢款待。”
“不客气”辛烨咬着牙，牙缝里似乎还透着丝丝凉气，“把你嘴角的巧克力擦干净了。”
话音落地，大门被辛烨砰地关上，成功把朱思嘉扯着嗓子高喊的那句‘阿姨再见，我下次再来’隔在门外。
臭不要脸的。
“新月！新月！你知道吗？朱思嘉跟四班的班花表白了！”吴森脸上挂着惊恐又莫名兴奋的表情从后面冲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新月正在做准备活动，这节体育课要学排球，她被吴森扑得一趔趄，排球还没学会，差点儿把自己拍到地上。
她费劲儿地把自己被攥住的手抽出来，皱着眉揉了揉，“又不是跟你表白，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吴森的表情比她还无奈，“言新月，你有点儿乐趣好不好。”
新月愣了，她哪里没乐趣。
吴森不理她，兴致勃勃地继续说，“你猜结果怎么样？”
“成功了？”
吴森头摇得像拨浪鼓。
“失败了。”她闭着眼睛双手叉腰，脖子扭啊扭，这次用的是肯定语气。
“现场惨不忍睹啊，朱思嘉愣在原地，一直望着班花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捧着一朵玫瑰花垂头丧气，太深情了。”
新月眼都没睁，“你言情小说看太多了。”
“不过，那女生真的长得很漂亮。”
吴森咬着手指，望着不知道前方哪里发呆，脸上的表情有点儿怅然若失。
新月哈哈大笑，“何方妖孽能把我们的五公主打击成这样。”
“小声点，”吴森脸红了，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你别在学校里这样说，让人听见不好。”
“哪里不好？”
“多、多自恋啊。”
吴森扭捏着有些难为情，见到了真正的“漂亮公主”后才知道自封的“五公主”有多幼稚可笑，她的心情挡不住地一阵灰心失落。
“没事啊，”新月伸出胳膊揽着她，又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像捏一块滑溜溜的橡皮泥，“在我心里你就是最漂亮了，谁都比不过你。”
意想之中的感动和姐妹情深并没有来，言新月疑惑地侧过脸看了看好朋友，只见吴森歪着脑袋，和她拉开一小段距离，斜觑着眼睛看她，“那你说，泡泡漂亮还是我漂亮。”
“”
尽管吴森为见识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美貌失落了好一会儿，但下午放学时和陈赛赛凑到一块讨论起她们沉迷的七个仙女时，马上满血复活了。两个人甚至还商量着一起去买“魔盒”——陈赛赛说看到她的同桌买了一个黄色的，靠近马路的第二个小卖部里就有卖，吴森当然举双手同意，并且大言不惭地畅想着等有一天自己从这个世界消失时，一定要把骨灰放在她买的青色魔盒里，这样再投胎就能做仙女了。
言新月同学为昨天觉得自己太傻担心期中考试考不好而感到深深的释然，因为她现在明白了，如果她很傻，一定会有人比她更傻，她完全没必要担心。
垫背的还不止一个，俩呢，够厚实的了。
不过，新月最近发现，自己的小堂妹陈赛赛很开心，整个人都容光焕发，镜片后面原本害羞怯懦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有着生动的光，言新月不得不承认，原来仙女真的有魔力。
哦不，法力。
有新版的贴画出来了，陈赛赛晚上入睡前趁着妈妈在卫生间洗澡的工夫偷偷移开练习册，溜到新月的房间，嘀嘀咕咕了几句，很快又回卧室继续学习，然而一颗心早就跟着仙女们飞到了天上，托塔李天王和赤脚大仙也压不住她轻盈雀跃的心。
陈赛赛拜托她明天早上早点起床，和她一起去等小卖铺开门，然后冲进去抢最新的贴画，小婶婶洗完澡就赶到医院值班了，明天的早饭已经准备好放在饭桌上，明天她们直接拎走就可以，至于小叔叔，他通常半夜才回家，第二天早上一定昏睡不起，所以——天时地利人和。此时不买贴画，更待何时！
所以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在梦中与周公纠缠得难舍难分的新月被一夜几乎未睡还无比亢奋的陈赛赛摇起来了，她翻了个身，意识还没有回到地球上，而地球人陈赛赛心急她的仙女，拧开新月学习时用的小台灯，借助台灯的光芒找到了新月床头旁放着的秋衣和校服，她把昏睡中的女孩子半拉半抱地拖起来，一丝不苟地往新月身上穿衣服。
言新月终于醒了的时候，她上半身已经穿戴整齐，连校徽和领前的蝴蝶结都方方正正地贴在校服上，新月一脸茫然，眼见陈赛赛要掀开她仅存的棉被给她换校裤，七魂八魄终于紧赶慢赶地回来，新月脸一红，拽住肚子上的棉被，“我、我自己来。”
陈赛赛闻言也不勉强，后退一步坐在书桌旁的小凳子上，抬起手背擦了擦额前的一层薄汗，然后半认真半感叹地看着她说了一句，“你可真重啊。”
新月只能报以傻呵呵的笑，然而全部穿戴整齐来到客厅里时，才发现室内一片乌黑，唯一微弱的光亮来自于她的小房间，新月睁大眼睛努力辨认了一下墙上的时钟，五点五点二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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