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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当保送的消息传来时,早已在二模考试里一举冲进文科年级前十的鲍一鸣正眉开眼笑地掐着言新月的脖子乱晃。

        楼洞里冷风阵阵,声控灯时亮时灭,新月被她晃得脖子弯弯,眼睛也弯弯,恭喜的话断断续续说了好几次,全被鲍一鸣弯到最大弧度的嘴角尽数淹没。

        对面女孩子额头上一片粒粒分明的痘痘此刻在楼洞灯光的阴影里灼闪着微亮的光,挂在眼底的黑眼圈也因为灿烂的笑容柔和黯淡了下去,新月看到鲍一鸣笑得见牙不见眼,忍不住也跟她一块笑,笑到腮帮子微微发酸时终于忍不住提醒她,“注意啊,注意啊,得意忘形,得意忘形。”

        鲍一鸣揉了揉脸,把灿烂的笑从脸上揉进柔软的心里,眼睛却很亮,亮得像天上的启明星。

        “走吧,”新月抱着臂靠在身后的不锈钢栏杆上,轻轻挑眉,“去庆祝一下?”

        鲍一鸣忽然忸怩,绞着手指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啊我从家跑出来太着急没带钱”

        新月大笑着挽住她的胳膊,豪迈地伸手,一把推开了单元大门,冷风呼啸而来,她气势慷慨,“谁说要让你花钱了,我请!”

        晚上的温度低,过往行人缩着脖子行色匆匆,她们两个人穿得都不算多,却一点儿都没感觉到冷,蹦蹦跳跳,连笑带叫地一路跑到了火锅店。

        冬天的火锅店生意向来好,刚推开大门就被迎面而来的人间烟火香气扑了满身满鼻,吃火锅的人总是幸福的,连眉眼也比外面匆忙赶路的人们要生动许多,新月笑了,很开心地笑了。

        鲍一鸣眼镜上起了大片白茫茫的雾,不知所措地睁大眼睛左看右看,却什么也看不清,新月牵着她的手走到点餐的地方,扬起脸笑意点点。

        “阿姨,我带同学过来吃火锅。”

        张大海的妈妈忙得晕头转向,一抬眼看到面前笑盈盈的女孩子时,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止不住笑地抬手在她脑袋上微微比量了下,“很久没见你了,长高了。”

        新月谦虚,故作老成的样子摆手,“哪有。”逗得张大海的妈妈哈哈大笑。

        火锅烟气袅娜,食客嘈杂欢笑,店里古色古香的装饰盈盈入眼,新月和鲍一鸣坐在中央,默默看了一会儿,忽然没有任何征兆地,一齐笑了。

        “太远了。”新月叹着气笑。

        “是啊,好像从一个世界换到了另一个世界。”

        鲍一鸣忽然用力拍了下桌子,汤碗盏碟被她拍得都震了震,新月调着麻汁的筷子凝住了,抬眼看对面的女孩子,满脸的莫名其妙,鲍一鸣却郑重其事地和她对视,“我发誓,高考结束了我要天天吃火锅。”

        “”

        新月埋头卷肉片,理都没理她,鲍一鸣一点儿不受她影响,继续笑嘻嘻的。

        “言新月同学,你要好好学习啊,要当最好的医生,等我去找你看病!”

        她说得有板有眼,连语气也分外认真,新月一口娃娃菜差点儿没咽下去,被她气笑了。

        “呸呸呸,看什么病,哪有人这么说话的。”

        “真的,”鲍一鸣微微笑着,明显走了神,她的脸庞在火锅袅娜而白蒙蒙的蒸雾里显得柔和平静,新月发现,原来这个女孩子有一双很生动的眉眼,不藏不遮,成功了就弯起眼睛笑,失意了就拍拍屁股站起来,嘀咕一句没什么大不了,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

        “真的什么?”新月轻声提醒她。

        “我以前老听别人争,天赋和努力哪个更重要,大多数的人都会觉得天赋更重要。”

        鲍一鸣说到这里时筷尖在碗沿上轻轻磕了磕,她捞起水煮牛肉放进小碟里,裹入红红的辣椒花,一口咬了下去,辣麻了嘴。

        “我觉得这些人可烦了,整天争论这些干嘛呢,”她抬手扇着风,辣得舌头都捋不直了,声音含糊不清,“当然有时候我考不好回家抱着被子哭,伤心到绝处时也会觉得,果然,那些人说的没错,天赋最重要,可是老天爷并没有给我这个东西,我这辈子完了,没指望了,人生要灰暗到要无望了。”

        新月咬着筷尖笑,却听得很认真,惋惜道,“我都没见你哭过哎。”

        鲍一鸣瞪了她一眼,用眼神警告她保持安静,不许打岔,新月乖乖闭上了嘴,笑眯眯地边吃边听,顺便还很体贴地为某个嘴巴辣得又肿又红,还在不停嘶嘶吸气的人倒上了一杯凉凉的酸梅汤。

        何必呢,不能吃辣还吃,辣成这样。

        “不过我睡一觉醒了,心情好了又会觉得,干嘛想那么多,一直跟这个较劲日子还过不过了,世界上有天赋的人统共才多少人,其实很简单啊,如果人生是十分制的话,老天爷给我一分的天赋我就靠努力博来九分,给我两分,我就博八分,一分不给我,那我就尽心尽力去努力就好了,时间久一点儿,我想要的东西总归能得到,况且如果真的想要达成什么目标,我管他三七二十一,到底有没有天赋,我都会去做,先做了再说呗,反正输赢都不丢人。”

        鲍一鸣不知道是不是被辣糊涂了,还是喝酸梅汤喝醉了,举起杯子和她重重一碰,大声问,“你说,对不对?”

        “对!不丢人!”新月盛满了酸梅汤,仰头咕噜咕噜喝光,桌子上空的罩灯映得女孩子眼睛里亮光点点,“敬三七二十一的努力!”

        新月觉得自己也喝醉了,酸梅汤的名字是酸的,喝下去却也是甜的,正如她和鲍一鸣的游戏也终于渐渐玩到了尾声,可那又怎么样呢,人生的路那么长,不过就是一条漫长的输输赢赢。

        不过值得高兴的是——这场游戏里,她们都是赢家。

        辛烨的爸爸是在年后被抓的,有人骂他贪污受贿自作自受,也有人骂他当了官后良心被狗叼了,一时之间轩然大波,骂声连连,说什么的都有,连学校间也传的沸沸扬扬,据说,那个被抓起来的局长的儿子,好像是德馨高中的。

        收到消息后的新月、吴森和朱思嘉已经茫茫然找了辛烨一上午,一无所获。

        三个人在德馨高中旁的奶茶店会和,刚放假回来连时差都没倒过来的朱思嘉头昏脑涨,把能想到的地方全部找了一遍,然而哪个地方都没有辛烨的身影。

        “朱思嘉,我去孙奶奶那里看一看,你和吴森再去找田径队的人问问吧,说不定辛烨已经回去训练了。”

        朱思嘉还没来得及点头,只看到眼前身影一晃,新月已经扭身大步跑开了,冬天的羽绒服穿在身上总是臃肿,前方奔跑着离开的女生却像一只轻盈大雁,头也不回地向着更高的天边远去。

        冷风拂面,朱思嘉忧心忡忡,“电话打不通,人也找不到,你说,辛烨会不会离家出走了?或者想不开去跳河了?”

        吴森失笑,贝雷帽檐和围巾中间露出的眼睛微微一弯,,“怎么可能,辛烨又不像你。”

        在朱思嘉气得跺脚前,吴森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又抬抬下巴,朝着德馨大门的方向,一双清亮水润的眼睛睥睨着他,“走吧,去找人,磨磨蹭蹭的。”

        朱思嘉愣在原地看着吴森的背影挠了一会儿脑袋,半天也没想明白,这个女孩子究竟是哪里变了。

        又好像是哪里都没变。

        新月跑在冷冽的冬日暖阳里时,心里忽然轻轻一动,她想到一个地方,于是临时改变了方向,扬手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汽车站。

        幸好书包里带了身份证,她买好票,过了安检,坐在城乡大客车里时,胸腔里的一颗心仍然在轻轻跳着,泛着不规律的快。

        故乡老了,而辛烨果然在那里。

        他坐在那两棵合欢树的中间,脚下踩着的那块大石头正是新月小时候玩过家家用的“切菜板”。

        辛烨抬起头来笑,笑得很清朗,像个没什么心事的大男孩,新月走近看他,他的眼眸仍然黑白相间得分明,只不过现在蒙了一层水雾样的黯然。

        “我猜到你会找到我。”

        新月心里轻轻叹气,她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佯装生气地道,“也不提前给个提示,害我白跑那么久。”

        辛烨抬手在她头顶轻拍了两下,好像在安慰不高兴的小动物,新月扭头看他,轻声说,“大家都在找你。”

        “我没事。”

        辛烨缩回手去,他垂着眼睛看石头的裂纹,想牵起嘴角笑一笑,却意外地发现,嘴角干干涩涩,弯上去,太难了。

        他轻吸一口气,终于笑了出来,“就是心情有点儿不好。”

        “毕竟是你爸爸。”

        辛烨点点头,“嗯毕竟是我爸爸。”

        “新月,”他顿了一下,眼睛仍然低垂着看石头凌乱分布的裂纹,不肯抬起来,“我爸爸以前很好的,真的很好很好,后来,他就慢慢变不好了,我和妈妈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谁也拦不住他,或许,他原本就是那样的人吗?”

        “人是很复杂的,”新月微抿嘴唇,过了一小会儿,轻轻地问,“阿姨呢?她还好吗?”

        辛烨点点头,“他们早就离婚了,现在想想,我爸那时候是有点感觉了吧,感觉到自己早晚会出事,所以和我妈早早先把离婚手续走完了,他也挺好玩儿,觉得我是小孩,怕我知道了伤心,坚决地瞒着我不让我知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哑哑的,说到最后几乎喃喃自语,“可是,既然那时候已经感觉到了,为什么还不收手停止呢。”

        “辛烨,你抬头看。”

        新月推了推他的肩膀,一根手指往上指,微微笑着,示意他向上看。

        辛烨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依言慢慢仰起头,顺着天空匍匐而来的湛蓝里看去,看到了蓝色之下一片凌乱的细细枝桠,纠缠般装满了整个天空的视野。

        “合欢花的花期在六七月,再过几个月,等我们高考完,它就会长满满树的粉红小伞,辛烨,到时候我们回来看好不好,我很久没看到合欢花了。”

        辛烨愣了愣,慢慢点头,“好。”

        “我也好像很久没有看到合欢花了。”

        “你以后心情不好消失之前要留个字条,或者发条短信。”

        “朱思嘉今天为了找你,差点睡着撞树上了。”

        “吴森还在上辅导课呢,接到电话也冲出来了。”

        “还有孙奶奶,发动了全小区,就差拎着桶在电线杆上贴寻人启事了。”

        “回到学校里也不要管别人说什么,更不许往心里去,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吧。”

        “不要跟人起冲突,也不要打架,生气了就来找我,我陪你一块跑步。”

        辛烨听她说话,一下一下点头,她说一句,他就轻轻点一下,他点得很慢,却没有落下一个。

        她扭过脸,正视着他,一本正经强调道,“你以后也要多笑笑,多说话。”

        顿了顿,认真看着辛烨的眼睛,又补上一句,“要像小时候一样开心。”

        “好。”

        辛烨握住女孩子的指尖,他们一齐仰头望着尚且零落萧条的树干枝桠,一年四季,有夏就有冬,现在是冬天,而夏天,就快要来了。

        高考前的最后一次升旗仪式上,辛烨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讲话。

        经历了多少场大大小小比赛都无比镇定、泰然自若的男孩子,此时此刻拿着话稿的手指却在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男孩子低沉清冽的声音从话筒缓缓流淌而出。

        他曾经困宥于“辛局长的儿子”这类称呼之下,一举一动皆是桎梏,无论做什么,做得有多好,大家都会理所当然地觉得——肯定的嘛,毕竟是局长的儿子,怎么可能会“不好”。

        他努力训练努力打比赛,摔倒了摔疼了都不能喊疼,听见总会萦绕在耳边的刺耳声音时也不可以愤怒,不可以生气,更不能张嘴争执,否则就有得了便宜还卖乖之嫌——因为再怎么样,他也确实是拥有了比许多人更多的资源,更优渥的成长环境,凭什么再有资格抱怨?

        然而从小到大,来自形形色色的大人们和同龄人们眼角的波光,从那不同的波光里流转而来的纷杂欲望和想法他看了太多,也明明白白感受了太多。

        于是偶尔会平静到麻木,偶尔也会无力到懒得挣扎——反正挣扎与否,大概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两样。

        所有人都这样想,包括新月。

        辛烨从那个阴天的食堂里,两个人漫长而孤寂的沉默里,直至无声的那一刻,好像才渐渐看清,其实,他与她的距离,从来界限分明,没有变过。

        辛烨记得初三那年自己第一次参加大比赛拿到第一名时,或许是名次确实足够好,也或许是他爸爸在身后无声地推波助澜,他被年级主任邀请下个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去发言。辛烨兴冲冲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两天闷头写演讲稿,写了整整一个周末,坎坎坷坷写出来一张纸,可他还是很高兴,故作平静的那种高兴,还穿了一套崭新的,他很喜欢的深蓝色运动服。

        可是那个周一新月没有来学校,她正好请假了,于是他一个人孤零零念完了稿子,听不到最想要听到的那道掌声。

        然而此时此刻,又是一场升旗仪式,辛烨听着自己的声音流淌在无色的空气中,不小心走了神,从那时到现在,完完整整的一场三年后,那现在他是不是可以听到掌声了?

        新月听到自己的名字带着回声效果地萦荡在清晨清冽冽的空气里时,先是微微一怔,紧急着又被来自四面八方瞬时起哄的大叫闹得想遁地而逃,最后,才在那些或陌生或熟悉的善意哄叫声中慢慢镇定下来。

        抬眼去看,看到了很多张笑脸,看到年轻老师捂嘴悄悄地笑,看到教导主任脸色一阵红一阵黑,头发气得都快要竖起来了,气势汹汹地冲上去抢话筒,却差点被台阶绊倒,还是大家七手八脚哈哈大笑着扶住了他,也看到了台阶最高处的男孩子个子挺拔,坦然自若地一直站着,目光落在台下的某个方向微微带笑。

        “言新月,我也去北京,我们一起吧。”

        天气好暖和,暖和到即将出笼的鸟儿们无所畏惧,什么都不怕,连平日里再不苟言笑的同学脸色也有了波动,在清晨灿烂的晨光里明媚生动。

        新月把双手背在身后,笑靥如花,她微微仰头看着红旗下笑着的明朗少年。

        “好啊!”她大声喊。

        没有话筒,也没有扩音器,可是,所有人都听到了,包括辛烨。

        于是,站在升旗台上的男孩子就那样迎着初夏的微风和阳光,笑容满是明亮和快乐。

        升旗仪式过后紧接着拍毕业照,卞蒙脖子上挂了一个摄像机,镜头闪烁在女孩子青春洋溢的笑容里,高凤超站在银杏树下,晨光零零碎碎挥洒下来,落在身上光斑点点,她站着看了一会儿,本来想走,又觉得再待一会儿也不妨,毕竟今天的阳光,实在是很好。

        沉寂整整一冬的心在悄然变暖,先是边边角角,后来暖意渐渐浸入心底,很快就要毕业了,那些黑夜里的挣扎和泪水在此时此刻微暖的阳光底下都变得不再重要。

        她熬过了黑夜,凭借自己的力量,未来的路再艰难,也艰难不过她刚走完的那些路了,况且,她觉得,她的未来会好,一定会比过去和现在好。

        高凤超唇角很轻地弯了一下,阳光耀眼,她安静看卞蒙、新月几个女孩子聚在一起轮流拍照,忽然有那么一点点的遗憾,十八岁的自己,也应该大方坦然地站在阳光底下,对着镜头露出很灿烂的微笑,或许镜头里的她并没有多漂亮,可是她的青春和勇敢,足够漂亮。

        不过遗憾是常事,高凤超早已习惯,她心底悄声叹气,笑笑准备离开,然后抬脚的前一秒,听到有人大声喊她的名字。

        新月站在台阶上遥遥朝她招手,鲍一鸣大叫着喊她过去,嘴里嘀嘀咕咕的还有点儿嫌弃。

        “你跑哪去了啊?刚拍完大合照就找不见你人,咱班主任还没走呢,等会儿要一起和班主任拍照。”

        乌黑精致的小小镜头面前,高凤超依旧手脚僵硬,依然不知该摆何姿势,然后表情比以往要多了几分坦然。

        新月拉着她看卞蒙摄像机中的她们,女孩子柔软的发丝酥酥蹭在耳边,高凤超走神地想,在此之前,她和新月在校园里碰到过好多次,食堂里,办公室里,卫生间里,新月总会噙着笑意跟她打招呼,有时还抱怨几句做不完的卷子以及越来越变态的题目。

        直到现在也是,她们贴得那么近,脑袋几乎没有缝隙地挨在一起,各自低头去看相机屏幕里笑得有些傻气的自己。

        真奇怪,嫉妒的人世界里天翻地覆,而被嫉妒的人无知无觉。

        她忽然抬起头,那一刻不知怎么想的,她听见自己问了一句,“新月,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言新月有点儿惊讶,然而随即笑得眉眼弯弯的,点点头,伸出了手臂。

        高凤超轻轻往前走一步,试着要去抱新月,小心翼翼地,不敢确定的,带着忐忑的真心和一点点退缩,没想到,是新月笑着率先触到了她的背,更加用力地回抱了她。

        高凤超鼻子一酸,这是她第一次拥抱人,也是人生里第一个拥抱,给了一个在她迄今为止的人生里很重要的女孩儿。

        原来发自内心的真实的关心和温柔,与以往那些虚情假意的应付敷衍真的不一样,高凤超想,原来这就是朋友吧,这就是朋友吧。

        无需想那么多,也不用去想要做对方唯一的最好的朋友。何必跟自己较劲呢?有时候,坦然、舒服和真诚,就够了。

        高凤超在暖融融的阳光眯里起眼睛,太阳耀眼光芒刺得她眼角流泪,怎么抹也抹不干净,幸好,那些泪水里闪烁着的光是带笑的。

        漫长的时光里,在许许多多个拼尽全力渴望成为新月的瞬间,最后的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成为自己。

        言新月和辛烨坐在台阶上看一个班接一个班拍毕业照,班级合照拍完后,好多人都没有回班,也有好多人像卞蒙一样带来了相机,咔嚓咔嚓亮起的光像白日里闪烁的星,老师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们折腾剩下为数不多的几场早读。

        “辛烨,卞蒙曾经借过我一本漫画书,叫《夏目友人帐》,”新月双手托着下巴,慢慢微笑,“里面有句话,我一直很喜欢。”

        辛烨扭头看着她,嘴角很温柔地弯了弯,轻声问,“是什么?”

        “我必须承认,生命中大部分时光是属于孤独的,努力成长是在孤独里可以进行的最好的游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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