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杀戮

崔腾扭捏了一阵，小小声道：“我是崔阔之子，母亲名骊珠。”

        崔阔？骊珠？

        云仙钰回忆了一下，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听过这两个名字，难道崔腾不是二崔之子么？

        可是她记得高祖皇帝的孝贞淑皇后也是出身名门，如果崔家不是名门，又怎么跟废太子的母亲有着亲缘关系呢？

        帝辞听到这个名字，却皱了眉，问道：“崔阔一族不应该是在庆祥四十五年就被高祖皇帝夷族了么？”

        夷族？！

        夷族是大鹰刑罚中的极刑，除非是谋反这样的大罪，轻易不用。夷族又分夷三族、夷七族、夷九族。

        之前贺家就算是犯了谋反的大罪，也仅仅是抄一家灭一门，没有波及到贺家的旁支族人。

        崔家到底犯了多大的事情，才落得个夷族的下场？而且，既然是被夷族了，崔腾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十一年前，云仙钰已经六岁了，为什么对这件事情一点记忆都没有，而当时只有四岁的帝辞却知道得这么清楚？

        “陛下怎么知道的？”

        “……父皇登基之后，命人封存了所有庆祥四十五年的记档。朕……恰好看到了……”帝辞吞吞吐吐，明显隐藏了什么。

        不过云仙钰对他隐瞒的东西也没有兴趣，只是问：“陛下看到了什么？”

        这是帝辞在云仙钰面前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用，不是拖后腿的那个了，于是他不想浪费了这个在云仙钰面前表现的机会，用尽全力回忆道：“庆祥四十五年五月初六，帝夜召昭阳太子进宫，初七日，废昭阳太子为庶人，又二日，夷太医院副使崔阔七族……”

        夷七族？那便是从曾祖到曾孙的七代全部都被杀了，足以证明高祖对崔阔的恨有多深。

        一个太医能做出什么样被皇帝忌恨的事情？崔氏被夷族这件事与姜景晔被废又有什么联系么？

        等一下……

        云仙钰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姜景晔在被废之前一直都是被臣民称赞的，按理说太子如果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失德之事，是不会轻易被废的。

        当年废姜景晔太子之位之时昭告天下的诏书，云仙钰依稀还有印象，有关姜景晔的罪行，诏书上好像说得是“无才无德，触怒先祖。”这句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什么叫无德？又怎么才叫触怒先祖？根本就是虚无缥缈的罪行。

        而且之前姜景晔在情绪激动之时也说过高祖皇帝不是他父亲这样的话，说高祖不配。当时自己以为废太子是在愤怒之下说出的气话，但是现在想想，如果这句话就是字面的意思呢？

        如果姜景晔根本就不是高祖皇帝的儿子呢？

        云仙钰被自己的这个猜测吓到了，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就很好地解释了太子为何无故被废，崔阔又为什么被夷了七族。

        皇后与人私通生下太子，帝王雷霆之怒，没有落到太子的头上，但是被背叛的愤怒总要有个去处，于是，崔家彻底从大鹰消失了。

        但是这样的宫廷辛秘问崔腾显然是没有用了，要问也只能问废太子姜景晔本人。

        云仙钰计上心头。

        血阳寨外——

        晏淮鹤骑在马上，骏马打着响鼻原地转圈，于山寨之外喊话：“丰情可在？晏某求见丰情。”

        守门的虎子大声道：“我们二当家身子不好，正在静养，这几日一律不见客，大人还是请回吧。”

        晏淮鹤与血阳寨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哪次也没有吃过这样的闭门羹，晏淮鹤可以肯定血阳寨内部定然是出事了，不然不会在晏府与血阳寨关系已经缓和的现在，还把自己拒之门外，正好从侧面印证了张老大人的话。

        晏淮鹤安抚著胯下刨著蹄子的骏马，以同样强硬的口吻怼了回去：“本相此次带了三千人马上山，如果这次贵寨不开门的话，那么下次换了别的领军之人的话，未必就会这么顾忌寨中人的安危了，本相也不为难你，还请小哥向你们二当家通报一声，这样大的事情，还是请他亲自定夺吧。”

        晏淮鹤果然把虎子唬住了，他犹豫了一下，道：“你等一下。”然后就顺着梯子溜了下去，去询问二当家的意见去了。

        这个时候的二当家已经是丰情了，听到了虎子带来的消息，丰情冷笑一声，把小皇帝绑了起来，押到了寨门口。

        这是交锋过数次的丰情与晏淮鹤第一次直面对方。

        晏淮鹤看到帝辞，倒是不怎么吃惊的样子，只是示意身后的军士收了手中的武器，道：“丰情有什么事情，咱们不妨开诚布公地坐下来谈谈，毕竟也是老相识了，有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丰情看着自己这个昔日的仇人，自己知道他的身份，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这种认知上面的落差让丰情产生了一种痛快的感觉，他扬声：“晏相，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要你退后三里，护送我血阳寨的人离开，这样这个小孩儿才有活路。不然我就把他钉在寨门上，拿他祭旗。”他一摆手，自然有人把武器对准了帝辞的心口。

        帝辞也不是傻的，这个时候当然什么都不会说，以免搅乱军心，更重要的是，帝辞对于晏淮鹤有一种盲目的信任，晏相在小皇帝眼中是无所不能的，帝辞笃定晏淮鹤一定能救下自己。

        面对丰情的威胁，晏淮鹤不为所动，道：“丰情说笑了，我大军三千余人，怎么会受区区一个小孩儿的胁迫？尔等放下武器，接受朝廷的诏安，陛下还在宫中等著论功行赏呢。”

        当下的境况下，晏淮鹤只能这么说，如果他承认了帝辞的身份，就等于把自己置于劣势，如果一口咬定了皇帝现在在京中好好的，你手上的这个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冒牌货，这样的话，可进可退可攻可守，才是万全之策。

        帝辞却完全没有领会晏淮鹤的苦心，他听见师父装作不认识自己，他的整个心都凉了，他知道自己对不住晏淮鹤，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晏淮鹤有一天竟然会背叛自己。帝辞忽然想到了一个词，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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