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争执与告知
凤宛心里又是难过，又是生气。
难过的是奔波多日，好不容易查出线索，除了济北王妃这条最不容易接近的线索，其它的都被掐断了；生气的是唯一剩下的这条线索，卫翎却跟她不是一心。
她气愤之下拂袖而去，眼角余光早就看见后面吊着个鬼鬼祟祟的卫小山。卫小山自然是卫翎派来保护她的，于是也不去理会，只低着头，几乎一路小跑回到东门大街。
此时，天色尚早，街上行人寥寥。隔着老远就看见东门大街路口停着辆马车，慕容喆的贴身侍卫铁牛戳在马车旁。
这样空旷的街市、这样华丽的车驾、这样黑铁塔似的侍卫，引得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绕行。
铁牛也看到凤宛，回身对马车上说了句什么，帘子一挑，慕容喆探出半边身子往这边招手。
“你怎么在这里？”凤宛迎上去。
“在等你。”慕容喆下了马车，脸色有些阴沉，语气倒还平和。“我上回送你到东门大街，你便是在这里下了马车，我只是来碰碰运气。”
凤宛笑了下，“你运气真不错。可有什么事？”
慕容喆打量了一下四周，大部分铺子都还没开门，于是他试探着问，“你用了早饭没？我请你去‘抱月轩’吃早点……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凤宛点头，“也好，我也有话想对你说。你先等等。”她回转走了几步，对着拐角的阴影处招手，“小山，你过来。”
卫小山缩着脖子往后躲，被凤宛道破行踪，也就笑嘻嘻地跑过来。“凤姑娘，我们世子是怕您路上不安全，才让我送您一送，您可别生气。”
凤宛绷着脸问，“我约了慕容世子一起吃早饭，你也要去么？”
“啊？我……小人就不去了吧……”卫小山被问得有些磕巴。
“不去就别跟着我了。你回去吧。”说完，凤宛也不理他，转身上了慕容喆的马车。
慕容喆眨了眨眼，很想问一句为何一大早，卫翎的侍卫跟着凤宛在东门大街搞跟踪。但他没吱声，很明显凤宛在发脾气，这脾气定然不是对着卫小山，而是针对他主子。
凤宛跟卫翎生气，慕容喆心里就有点小小的雀跃。他把手一背，对卫小山摆了个十足的谱。“跟卫翎说，我自会送宛宛回去的，让他就不用记挂了。”他也上了马车。铁牛二话不说，鞭子一挥，很快跑没影了。
卫小山无奈地看着，想着凤姑娘这是真的恼了，自家主子今日这番话说的实在让人下头。
他原地转了几圈，往四下打量一番，也想找个能吃早饭的地方，从昨晚折腾到现在，谁不是饥肠辘辘。眼神一错，看见个穿绿袄的影子在远处巷子口探了下头，又缩了回去。
“小柴禾！”卫小山一边高喊，一边追了过去。“你怎么在这？”
柴小禾手里抓着两个包子，见卫小山过来，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那个谁一晚上都没回，凤大夫担心得一晚上没睡，我娘就让我出来迎一迎那个谁。”
“那个谁？”卫小山眨巴眨巴眼睛，“是谁？”
柴小禾往凤宛离开的方向努努嘴，“不就是扔下你，跟人家去吃饭那个谁呗。”
“你说凤姑娘啊？”卫小山笑了起来，十分自然地从柴小禾手上接过来个包子，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含糊糊地说话。
“就是她。”柴小禾气呼呼地，“她怎么跟别的男人跑了？这叫不守妇道。”
咳咳……卫小山差点噎着，直着脖子把这口包子咽下去，拍了拍胸口，“小姑奶奶，你可别瞎说，这话若是让凤姑娘听见……”他做出一副义正严辞的样子，“凤姑娘跟济北王世子有正经事要商议。”
“我才不怕她听见哩！”柴小禾撇撇嘴，“卫大哥对她那么好，为了她又是搬尸体，又差点挨了刀，她还是上了别人的马车？”
卫小山觉得事态有些严重。这黄毛丫头对自家主子未免过度关心了。“小柴禾，凤姑娘跟我们世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你可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
柴小禾鄙夷地看着他，“我才没有非分，人家对我好，我就对人家好。我娘说行走江湖，要懂知恩图报。凤大夫救过我爹，我跟我娘一辈子都感激她。卫大哥人好心善、聪明能干，跟我说话也总是和和气气的，我自然要帮他打抱不平。”
“这都哪跟哪啊？”卫小山笑起来：“你年纪不大，讲起大道理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柴小禾哼了一声，“对了，白叔说你们昨晚上去抓鬼，抓住了么？”
听她把人家叫做鬼，卫小山有些哭笑不得。“那些鬼可比你们鬼市里面的大鬼小鬼凶恶的多。”他无奈地摊摊手，“死了两个，捉了两个，还逃走了两个。昨晚可累死我们了。”他三口两口已经吃了个包子，灼灼地看着柴小禾手里剩下的那半个。
柴小禾不为所动，把自己的包子吃干净，然后露出担忧之色，“那，卫大哥还好么？”
卫小山遗憾地叹了口气，“唉！我家世子心里一定不好过。他今早连吃包子的时间都没了，如今弄不好在宫里面挨骂呢。”
卫翎进宫了，卫小山有了闲工夫，跟柴小禾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起来。
～～
凤宛与慕容喆走进“抱月轩”。此处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奢华饭馆，清早虽也开了门，可里面静悄悄尚无一个客人。慕容喆常来常往，身份尊贵、出手阔绰，掌柜的一看见他就笑成一朵花，殷勤地过来请安。
上了二楼雅间，不一会摆上十几个精致的点心小菜，铁牛关了门守在外面，慕容喆拿起筷子。“宛宛，你多吃点，我看你这几日清减不少。”
凤宛勉强笑了笑，默默吃了起来。慕容喆更是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戳自己的碟子。忍了一会，他问：“你昨晚是不是跟卫翎一起去捅马蜂窝了，我听说炸得半个京城都听见动静？”
慕容王府的势力，即使是在京城也不容小视。慕容喆能知道这些事并不意外。凤宛放下筷子，也没隐瞒，“我已经查出来是谁害死我祖父、又害了我父亲。”
“是谁？”慕容喆问。
凤宛明亮的眼睛凝望着他，“是谁还需要问么？”
慕容喆有些意外凤宛的坦白，带着些犹豫，“是……太子余党，对么？”
“嗯！”凤宛苦笑了一下。
慕容喆怔怔地看她一会，然后扭开头，声音有些发抖，“宛宛，这些事，跟我母妃有关系么？”
凤宛慢慢把桌面上的瓷碟筷子挪开，沉吟着没说话。慕容喆一大早专程来找她说这些话，是不是证明他已经发现济北王妃私底下的勾当，又或者他只是疑心，希望从自己这里拿到证据。
“世子，你有多久没见过王妃了？”凤宛问。
“很久，三年多，还是三年前先皇特准我返回幽州陪父王母妃过年。”
“那，你觉得王爷和王妃之间……他们的关系可还融洽么？”凤宛说得极为慎重，尽管如此，慕容喆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还好吧，就算没有举案齐眉，也是相敬如宾……夫妻之间不就是这样，尤其是皇家的夫妻。”
凤宛缓缓点了点头，慕容喆见她又不说话了，有些心急，“宛宛，若是你知道什么，一定要告诉我……”
凤宛咬了下嘴唇，心里终于下了决心，她决定要让慕容喆自己来判断。
“世子，你问我王妃跟这些事有没有关系，我心里虽然有些猜测，但没有证据。我想给你讲两件事，至于这些事跟王妃是否有关系，你自行判断。”
“你说。”
“第一件事，是王妃身边一个叫许缘的侍女告诉我的。”
“许缘？我倒是没注意有这样一个人。”
“嗯，她已经离开京城了。”
慕容喆有些吃惊，“我倒是听闻母亲身边有个侍女不见了，也不知是逃走了还是被人拐了，便是她么？”
“是。”
“她为什么要离开？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她离开，自然有她的理由，这件事恕我不能告诉你。但她对我说，在王妃启程回京之前，已经被王爷拘禁半年多了。”
“什么？”慕容喆脸色大变，不可置信地问，“父王为何要拘禁母妃？”
凤宛略一沉吟，“许缘也没说出具体的理由，只说端午节家宴，王爷和王妃还有说有笑，王爷忽然发难，下令关押王妃。当时在场的只有一位隋姑姑。”
慕容喆的额头渐渐有些冒汗，他的圆脸上满是焦灼，不由自言自语，“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母妃从未提起，前段日子父王的谋士冯观来京城送信，也没有对我说起这件事。”
凤宛有些替他难过，“兹事体大，许缘说王爷对外只说王妃身体不适，送到别院静养，实则将王妃身边的心腹或杀或撵。”
慕容喆呼吸急促，心里砰砰乱跳，一错不错地紧盯着凤宛。凤宛的面色很是平和，她尽量不让自己有更多主观的指责加之在济北王妃身上。
“还有第二件事。”她一字一顿地道：“济北王妃曾带着她的侍卫隋英，在前几日去了一趟京城锦绣胡同。”
“锦绣胡同？”慕容喆觉得嘴巴里仿佛咬破了苦胆，通体冰凉却又出了一身冷汗，“就是昨晚，宁远侯府突袭的锦绣胡同？”
“是。”凤宛点头。
“卫翎为什么要围住那？”
“因为我们在那边发现太子余党，更要紧的是，锦绣胡同里的人私造了一大车震天雷。打算行刺殿下。”
慕容喆惊得几乎跳起来。见凤宛一双澄净明亮的双眼望着他，终于，他又慢慢坐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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