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皓月坠入河底，清风派的弟子持剑望向河面，以防她再度回到岸上，伯颜稳稳落在雨师庙前，祝余与顾潜渊距离他们较远，她注意到裴锦并没有同其他人一样望向河面。
“你不担心她死了吗？”祝余好奇，说罢观察裴锦的反应。
不等裴锦回答她，前方的声音传来，清风派一名弟子道：“皓月这叛徒，定是因为师祖将掌门之位传给伯颜掌门，心生不忿与妖魔勾结，我们今日一定要守在河边，不要让她有机会活着上来！”
伯颜双目威严，喝斥：“住口，事情尚不明朗，不可胡言。”
被喝斥的弟子心中不忿，闭上了嘴，安静不到一秒，朝露站直身体，她举起手，将被众弟子砍断的河中妖物残肢举起来，扫视四周道：“这妖物身上附着了皓月的灵，分明就是她控制了妖物滥杀无辜！”
朝露的话落，伯颜的大弟子陆丰的声音响起道：“每一次清河郡出事，皓月都在山下除魔，并不在山上。”
刚刚被伯颜强压下去的窃窃私语声再度响起，皆是对皓月的斥责与痛骂，朝露在低语声中望向伯颜，一切证据指向皓月是清河郡妖物的背后操控之人，祝余发现，这一回伯颜并未再说什么，他躲开了朝露的目光。
朝露在与皓月的较量之中取得了胜利，表情得意，她将沾有皓月灵的妖物残肢扔入水中，扑通一声落水，但是祝余的目光却不全在那一边，她将自己的注意力分了五分在裴锦的身上，皓月是裴锦的师父，他口口声声相信皓月，但是在皓月落水之后却并没有太多情绪波动，他的目光似乎在看朝露掷入水中激起的层层水波。
“抱歉，我要过去了。”裴锦的声音响起。
祝余环顾了一下四周，估量了一下他的话是否是在对自己说，确认了之后，点头道：“你去吧。”
裴锦稍作点头，便向伯颜的方向走去，祝余觉得他的表现有些奇怪，对身旁的顾潜渊道：“我们也跟过去看看吧。”
戏唱到这里，走向有些意料之外，应了顾潜渊的话，清风派、清河郡这一场戏果真是九曲回肠，百转千回，让人期待起来接下来的剧情了。
祝余与顾潜渊跟在裴锦的后面，此时他们看不清裴锦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朝露见到裴锦走近，不知为何收起了得意的表情，道：“裴锦，你不必自责，我们都相信你是被皓月蒙蔽的，皓月的修为那么高，操控河妖杀人你发现不了很正常。”
裴锦的表情祝余看不到，只听见他的声音如刚刚他最后与她说的那句话语调相似，轻轻浅浅：“师叔，裴锦相信师父不会与妖物勾结。”
刚刚还为皓月说话的伯颜，此时听到裴锦的话，态度大变：“此事回山再说。”
“是。”裴锦的声音传来。
伯颜稳住了清风派的局面，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一直在一旁，明晃晃看戏的祝余与顾潜渊，面对他们，伯颜面色不善，又顾忌两人外乡人的身份，抹开一抹难看的笑，道：“让二位见笑了。”
伯颜在这出戏里面是什么身份祝余还未弄清楚，但是对方身为一派掌门，再怎么也要尊敬几分，拱手回礼道：“掌门说笑了。”
基本礼貌已有，伯颜道：“今日清风派出此大事，已不便招待二位，还请二位自便。”说完他做了个送客的姿势。
伯颜如此礼貌，只是要婉拒他们上山，既然别人已经拒绝，那他们确实不好再死皮赖脸，祝余识趣让开路，又生手去拉顾潜渊，顾潜渊顺从的很，祝余轻轻一拉他，他便跟着站到一旁为清风派众人让开路。
此番情境，若是落到热闹的街市之上，双方的角色换成狭路相逢起恩怨的人，祝余的行为未免有些不够硬气的意味，她却不管这行为正不正面，等人走了，她重新站回道路中央，遥望远去的众人背影，道：“伯颜不是这出戏的策划者。”
顾潜渊道：“小鱼儿是从何看出来的？”
祝余想了想刚刚伯颜的举动，道：“这戏是唱给我们看的，他若是策划之人，定不会将观众赶走。”所以伯颜不是这幕戏的策划者，怕是其中一个角儿，祝余想到此，又在心中补充了一种可能，那就是这出戏唱完了。
想罢，祝余看向河面，刚刚清风派弟子在河面之上守了许久，就算皓月与妖物勾结，在在水下这么久不换气也是必死无疑，波澜不兴，水波不惊，甚至有微风习习，全然看不出刚刚有许多人死在这河中，尸体被河水吞噬。
安静了许久，祝余久不闻顾潜渊说话，抬头见他在看自己，她的心中一动，接着皱起眉头躲开他的目光，转身道：“伯颜不让我们上山，皓月又消失了，现下能看的就只剩下这些了。”
她的手所指之处是满地的清河郡百姓尸体，刚刚皓月控制河妖攻击清河郡的百姓，躲在雨师庙幸存的百姓被清风派的弟子护送离开了河边，这时没了动静，大胆之人探头探脑在观察这边的情况，祝余挑了离自己不远的一具尸体前蹲下，沾染点点鲜血是指与拇指摩擦，放到鼻尖轻嗅，是人血的味道。
她原本猜想，是否是清河郡的百姓有问题，所以引得皓月诛杀，但是现在看来，她的猜想或许错了，祝余对着脚下的尸体双手合十作揖，嘴中念念有词：“不好意思，冒犯了，还请勿怪。”
然后就在顾潜渊与远处探头探脑的目光之，用手将尸体翻个面，尸体是一名男子，祝余此前与顾潜渊逛清河郡之时见过，他原本正面朝上，在祝余一番道歉之下，被她果断的轻松翻了个面儿，现在背面朝上，成年男子就算是瘦的也有百十来斤，虽然祝余法力尽失，但是手脚功夫还是有的。
清河郡算作水乡，男子常年撑船，手臂与背部的肌肉结实，祝余翻来覆去检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证实她的猜想是错的，她收回手准备将男子的尸体翻过来，就算死了，面朝下恐也会不舒服，祝余心道，特别是让活着的人，若是那些探头探脑的人其中有一个是男子的亲人，见她这一番动作，可能回过味儿来是要找她麻烦的，毕竟死者为大，她刚刚的行为可以说是大不敬了。
就在祝余动手之际，河面吹来一阵风，背面朝上的男子尸体的头发被风吹起，原本被遮的严严实实的脖子暴露出来，风过之后头发又将脖子盖上，祝余翻尸体的手顿了顿，停下原本的动作拨开那一缕因为挣扎散乱下来的头发，目光疑惑。
她回头用眼神示意顾潜渊过去，顾潜渊依言走到她身边顿下，道：“怎么了？”
“我觉得有些奇怪。”祝余说完，看着男子脖子后面的那一抹浅到不注意便会忽略的皮肤下暗红色的细线，道“这东西看着不像是天生的。”
闻言，顾潜渊起身，走到其他尸体旁，用手翻过尸体，细看果然有同样的细线，一连看了几具都是，他在几步远之外朝祝余点点头，祝余召出竹剑，竹尖划破男子脖子上的皮肤，已经死去的人血液在凝固，被划破的皮肤并没有鲜血渗出来，这方便了祝余的观察，她将那一抹细线用剑挑出来，举到阳光之下，暗红色的细线与丝绸无异，看起来除了是从皮肤下挑出来这一点外，并没有其他的异常。
一时之间并不能破解这是什么，祝余将其收入锦囊，抬头撞见顾潜渊若有所思的目光，顾潜渊是在看她的锦囊还是看那根红线？祝余心中猜想，这时探头探脑的人已经小心翼翼的走出来，朝两人的方向靠近，其中为首的男子试探道：“妖怪是死了吗？”
男人目光期盼，对祝余脚下的尸体全然没放在眼中，皓月被伯颜一剑刺中，看位置是心脏的位置，又落入水中这么久都没出来，想必是死了，祝余回过神点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案，男人大喜，朝着后面不敢上前的人大喊：“妖怪死了，我们自由了！我们自由了！”
“自由了，我们终于自由了！”
“哈哈哈哈，我再也不用晚上反复检查关好门没了！！”
“感谢上苍！”
不知是谁带的头，五体投地跪拜天地，清河郡狂喜的百姓纷纷消防，双手举起，望着天空，感泣涕零的跪拜，对死去的人没有一丝的悲伤……
祝余皱眉看着清河郡百姓癫狂的举动，他们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死去的人，人情未免太过凉薄，不过他们常年遭受恐惧，对生存的喜悦大过对亲人的离世，祝余也没有立场去指摘，她将那些声音摒弃对顾潜渊道：“作为被抛弃的观众，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清河郡的妖到底是皓月在操控，还是有其他人在幕后操控，清河郡死去百姓背后异常的细线，都透露着怪异，但是怪异归怪异，世间万物怪异之处多了去了，若是事事都要探究个分明，那人活一世时光就太过短暂。
顾潜渊似乎也对祝余难得糊涂的想法深表赞同，他笑道：“小鱼儿去何处，我便跟着去。”
祝余早知道问顾潜渊会得到这个答案，她也没计较，敛目微微沉思，抬头目光发亮道：“既然不知道这戏唱没唱完，不如我们加把火？”
祝余这般想法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既然已经确定幕后攒这出大戏的人是给他们俩看，那就不如适当表达一下观众的诉求，推动一下大戏的节奏。
顾潜渊对祝余的提意没有异议，甚至不需要她解释便知道她想如何，可谓是对她非常了解，在祝余说完后，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如果大戏真的是唱给他们看的，那观众都要走了，唱戏之人必定会提前唱到高潮，这样子才能留住观众，若是大戏不是唱给他们看的，那走便走了，也合乎他们心意，反正这一遭离开，不管怎么算，在祝余看来都不亏。
顾潜渊望了眼天色，道：“正直晌午，日头毒，本公子的皮肤不想被晒伤，晒伤了便不美了，不如休息一下等到下午再出发？”
随时询问句，却无询问意，说话之人已然下好了决定。
听闻自恋之语祝余心中翻白眼，不做深想便知顾潜渊是要等什么，不管顾潜渊是要等什么，祝余也不差这一时片刻，她点头同意，随后两人找了处阴凉的地方闲适纳凉等时间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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