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失踪案（5）
清晨，光欲晓，沉重的湿气压着人迈不开步，等了许久的付远终于被领进了洛方舟的帐篷。
“付远先生，真的是非常有实力的人啊。”眼前的男人，笑得真诚，胡子拉碴的，头发却很长，及肩，明明是笑着，却让人感觉到距离感。
“只不过用了点比较“强硬的’手段’”。付远波澜不惊地坐下，“要不然，怎么能见到鼎鼎有名的救世主呢？”
也得谢谢他这个救世主才刚刚上任，要不然靠他那点话术和手段，想见一面都较难。
眼前的男子听他那样说，面不改色地推了一碗水，放在付远面前：“哈哈，先生有什么想说的便说罢了。”
付远斟酌一番，开口询问，“救世主大人可知此城南区有贩卖人口或者人员失踪的事情吗？”
“叫我洛方舟就好。”男人哈哈一笑，“原来是这事，我还以为付远先生是来……。”
“可有内幕？”付远见他了然的神色，就打断了他的话。
“只能说你来得真巧，我们打算今中午之前就搬离y城。”
“所以，你想知道的，我可以和你说。”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付远有些纳闷。
洛方舟站了起来，笑意更甚，“要是付远你愿意加入我教，我定当全部告诉你，还可以协助你。”
哦，拉人了？
“加入你们圣徒教有什么好处？”
“那当然是给末日下的你，一个安身之所。”洛方舟将手放于胸前，神情虔诚。
“救世主的队伍，难道不应该是以拯救世界为目的的吗？不应该更加艰辛？”付远有些玩味地磨擦着碗的边缘，“怎么说得好像个桃源。”
“嗯？”洛方舟又坐了下来，好似故意发问，“我有说过，我要拯救世界吗？”
付远一怔，眼前男人的光辉突然灭了。
“这个世界，终将毁灭。但我，可以让你活到终焉一刻。”
刚回到营地，祁德与就发现不对，诺大个帐篷，竟然只有哭丧着脸的穆雨拿着个木棍坐镇。
“你说季行去找赵执夏了？”祁德与不可置信，“怎么留你一个人？”
“本来何哥哥也在的，但是他说他有要紧事，把我打发了，就走了……”穆雨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睛，默默替季行说话，“季行姐姐说拿到了很重要的线索，和赵执夏有关。”
祁德与沉默了一会，就开始打包行李，把生活必需品装进了一个包里，就抱起了穆雨。
他笑着捏了捏穆雨的脸蛋：
“那我们去找季行姐姐吧。”
“好！”
密不透风的地下室里，弥漫着厚重的血腥味。
季行双手双脚都被赵执夏捆住，丢进了地下室的一角。
没想到门口大开的地下室，就是赵执夏的诱饵，虽然这里，也是她最终的目的地。
不过她怎么也没想明白，自己的隐身到底是怎么被看破的。
“不知好歹的老鼠，上赶着送死。”赵执夏恶狠狠地拍了拍季行的脸，“不过被萤吃掉，也算是你的荣幸。”
萤？就是那个被关在肮脏笼子里的丧尸吗？
原来，失踪的人最终的归宿，竟然是填饱一只丧尸的肚子。
“付软！”
“？”
“昨晚被你抢走的女孩。”
“啊？”赵执夏恍然大悟，从她背后提起一个昏迷不醒，头发脏乱的女孩，“你说这个呀？”
“！”
是付软！
“看来你跟那个穆冷是一伙的啊。”赵执夏笑了笑，“这个叫付软的是在这里。”
赵执夏站起来，将付软腰间绑起绳子，吊了起来，随后有些癫狂地看向季行，“不过马上，就在我家萤的肚子里啦。”
付远马不停蹄地朝着低矮建筑奔跑，心里想着，再快些，再快些。脑里还回放着刚才与洛方舟的争论。
“既然先生无意，那我还是将情报说于你，y城失踪案这事，跟区长赵执夏脱不了干系。
“相传，赵执夏有一妻，早些年便去世了，前段时间丧尸爆发，好像他妻子也丧尸化回来，他大费周折生擒了回去，说是要做什么研究，我想，可能不简单，说不定那些失踪的人，都与他有关。”
“你知道你不去阻止？”
“末日之下，管好自己足矣。”
“你tm不是救世主吗？”
“城外之人，又不是我教。我教之人，我当然会救。”洛方舟顿了顿，笑意盎然，“所以先生，愿意入教吗？”
入狗屁教。谁愿意当这种人的信徒啊！
就算世界一定会毁灭，一直当一个逃兵，也不是他的风格。
“砰。”
付远一不小心，就撞上了慌忙乱逃的人群。
“快跑！丧尸攻城了！”“火，火，火，起火了！”
被撞倒在地的人赶忙爬起来，就陷入了四处逃窜的人流。
付远朝城墙望去，一只他记忆里的巨型丧尸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一只一只丧尸爬过城墙，蜂涌而入。
付远已经憋不出什么脏话来形容他的心情了，城墙防守，在他们再三提醒预警下，居然还会出现漏洞；而巨型丧尸，竟然这么快，就来攻打y城。
蓦然，他耳边又回响起洛方舟的声音：
“只能说你来得真巧，我们打算今中午之前就搬离y城。”
“所以，你想知道的，我可以和你说。”
眼前丧尸攻城，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
付远一拳砸在地上，狠狠地盯着低矮建筑的方向，在内心祈祷。
穆冷，你最好发现端倪，救出付软。
地下室内。
金发少女，慢慢地被滑轮移到了笼子上方。
“付软！”季行着急喊出声，“赵执夏，你不能这样！”
“劝你乖乖不要乱动，要不然她只会死得更快，我家萤肚子饿了，她要吃饭！怎么不可以！”赵执夏理直气壮地拉着绳子，丧尸听着绳子与滑轮的摩擦声，越来越兴奋，“你看，她好饿，她等不及了。”
季行疯狂地把自己的手在地上蹭着，借此希望可以磨破绳子，可这依旧是杯水车薪。
绑在空中的付软，悠悠转醒，她支愣起脑袋，好像还不知道自己所处于什么处境。
季行的泪，不停地滴落下来，混着血和泥沙在地上铺展开来。
是不是要是没有她，付软就不会那么早就被送入尸口？是不是没有她，付软其实可以获救，穆冷祁德与那么聪明……就因为她鲁莽地闯了进来，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是她错了，现在有谁能来救救付软吗，谁都行，谁都好！
突然，地动山摇，沙石并下，居然，又地震了。
这次的震感特别强烈，付软被吊在空中，像是坐着大摆锤，摇摇欲坠。
赵执夏竟然丢了绳子，就朝出口跑去。
“付软！”
好在赵执夏没有打开笼子上方的开口，付软狠狠地砸在了笼子上方，接着丧尸一跳，就咬上付软的鞋。
“我！”她忍着痛，让自己赶忙翻身，利用重力，挣开了尸口，掉在了地上。
而另一边，熟悉的剑招划破了地下室沉闷的空气。
穆冷，从出口处，闯了进来。
赵执夏见此，将脚边的瓦罐丢了过去，就往回跑。
他看到正在地上呼痛的付软，打起了歪主意。
季行连忙在地上滚了起来，在赵执夏前进的路上，猛得一下双腿扫过去绊住了他，“穆冷！”
穆冷侧身躲开瓦罐后，越过他们，捞起了付软，回身一脚踢开了踩着季行的赵执夏，一刀隔开了季行身上的绳子。
“我们快走。”
正当穆冷打算也捞起季行时，他猛得被砸向了地下室的墙壁。
付软也瘫倒在地。
“【苍蝇拍】真是好用哈。”赵执夏手里拿着一个拍子，抹开嘴角的血，站了起来，“就适合，打苍蝇。”
季行稳了稳身子，连忙跑到付软身边，想要把她拉到安全的位置。
这个时候，地震已经停了。
“事到如今，你们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了。”赵执夏踉跄地摸到了笼子的开关，阴恻恻地笑，“明明我们是如此幸福，总有些苍蝇老鼠妄图打搅我们的生活。”
“萤，饿了，就自己去吃。”
“快逃！”穆冷的声音划破季行脑内的混沌。
她眼睁睁地看着，一直望着食物的丧尸，冲着她们奔来。
来不及了。
季行淡然地闭上了眼。
“射箭死了，胜负欲也死了。”
记忆里，何文常一脸悲哀，指着心脏看着她：
“季行，我想，你这里，已经死寂一片了。”
不是的！
她睁开眼抱紧了付软。
野菜汤活着，光也活着。
她也已经不是胆小鬼了。
她压住付软，站了起来。
“季行！”付软虚弱地喊出声，摇着头看着她。
她对付软灿然一笑。
只要付软活着，只要祁德与他们拥有笑着的未来。
那就足够了。
看着不过三米的距离，她咬咬牙，带着赴死的决心，扑向了丧尸。
这样的结局，再好不过了。
也非常非常……有意义。
付软眼前爆开一片血色，季行的肚子，被丧尸贯穿了。
“季行！”她悲吼出声。
随后视线朦胧，连季行的脸都看不清了。
穆冷赶来一脚踹翻了丧尸，一刀割脖。
晚了，什么都晚了。
付软一阵耳鸣，干呕起来。
第二次了，被季行救第二次了。
她们是朋友吗？
不，不是。
才不是朋友。
不过就是祁德与带回来，暂时一起行动的队友，不过就是一个说她做的菜好吃的傻瓜。
季行，算什么朋友啊？
她的泪，混着血，落入了她紧攒的拳头。
“真是一出好戏。”地下室出口，又出现几道人影，“没想到正想来跟赵先生辞行，却碰上这么激烈的战斗。”
来人着一身白衣，长发，胡子拉碴，面目慈善。
祁德与也跟在那人身后，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季行，急忙跑了过去。
“【医疗箱】”
“【急救绷带】”
祁德与慌忙找出急救道具，用绷带捂住了季行的伤口。
季行惨白着脸，挤出微笑，对他摇着头。
够了，别救了，她的旅途到这，就可以结束了。
“季行，别这样……是我来晚了”祁德与哽咽难言。
看着欣然赴死的她，他有些难以置信：“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可以让你留恋的吗？”
“季行你个瓜头，你要是死了，我恨你一辈子。”付软低着头撕扯着嗓子吼了出来。
一直记着她，也好。
“诶，死了多不好。六六。”长发男子招手，身后一个妙龄女子站了出来。
她得到长发男子的示意后，走到季行面前，用杜鹃般清脆的声音说道：“我将代表救世主阁下拯救你的生命。”
季行虚弱地朝她摇头。
“孩子，你需要被拯救。”救世主站在高处，俯瞰着她。
她不需要。她不奢求光一直照在她的身上，也不祈望野菜汤一直在她胃里，一直害怕失去，倒不如在最幸福的时候死去。
“如救世主阁下而言。【生生不息】”
不要！她才不要被救！季行瞪大了双眼。她好不容易，才忍住剧痛。
一道金光从女子手上迸发，温柔地包裹住季行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季行肚子上的伤口慢慢愈合，只剩下破洞的衣裳和满衣服的血迹。
付软见此，爬到了季行身边，仔细查看她身上还有没有伤口，见她没事，抹了一把脸，直勾勾地叫了她一声，“季行。”
季行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付软，下一秒，一声清脆的“啪”响彻地下室，季行的右脸火辣辣得疼了起来。
“付软！”
祁德与呵斥：“她才恢复。要说什么后面再……”
“你管我！”付软憋着泪吼道，然后转身看向她，“季行，别以为你这样大义凛然救我，我就得感谢你。”
“你恶毒又自私。”付软的泪还是流了下来，她揪住季行的衣领，恶狠狠地对她说，“你要让我一辈子都背负一条人命？季行，你怎么能这样！”
季行想开口却梗在嗓眼。
“你别tm装着一幅奉献自己的样子，为我死，狗屁，你tm就是为了满足自己，填满自己空虚的壳，根本就没考虑我的心情，我的想法。明明穆冷已经要砍上去了，你就扑上去，你明明就不用受伤，不用死的，你为什么要上！”
季行只能默默哭泣。
付软流着泪看了季行良久，突然抬手摸上了她发红的脸。
“疼不疼？”
她颤抖着声音问道。
“啊？”季行懵懂地抬起满是泪痕的脸。
“我问你疼不疼很奇怪吗！我不能担心你，不能心疼你吗？”
“……你知不知道，不，季行你什么都不知道。”付软双手捧住她的脸，脸上的冷漠怒气全部被打碎一通，只剩下心疼和脆弱，“你根本不知道……你受伤了，我会担心，你死了，我会伤心。”
“明明祁德与那么努力想要拼好你的心。”
“明明我那么努力接纳你，想要照顾你……”
“明明……明明我们都喜欢你，你却不喜欢你自己。”
“季行，我在你心里，是不是连朋友都不算？”
季行张了张嘴。心里想说算，嘴里却只能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付软努力止住泪水：“别把我当做你去死的理由，好不好，季行，算我求求你，能不能好好爱自己。”
随后，她松开了手，咽下泪，故意冷冷地对季行说：“我劝你也别跟我们去世界树了，我不想养一个替死鬼。”
说完，她就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转身离开。
求求了，就算要死，也别让她知道。
“对不起，对不起。”季行捂住脸痛哭，只能重复着道歉。
是她的错，是她没想到自己死后，会给付软造成心理阴影，是她自私，是她不好，根本没考虑其他人的心情……
为什么会如此悲伤呢？季行捂住肚子。
原来是，胃里的野菜汤，没有了。
祁德与叹气，默默地将季行打横抱起，走出了地下室。
“付软那句也没说错。”祁德与目不斜视，看着前方，冷不丁地对怀里的季行说。
季行扭过头。
他就凑到她耳边，低声地对她说：
“我们都爱你。”
所以牺牲你换来的未来，我们只会悲伤；没有你的未来，也绝不会是一个happyen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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