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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深入他的眼(1)


这几年旅游业风起云涌,发展前景极好,默镇又是写生打卡圣地,一时招揽无数学子纷纷前往。

        写生时间长,一星期到一月不等,客栈生意日益火爆,基本要提前一到两个月预订。林振兴本是入了小点股份,同大舅子一起开的这家客栈。

        大舅子早些年在外混事,在东莞一带跟着一群痞子流氓不干正事,靠着偷自行车渡日,倒是也攒了些许钱财,用来投资在默镇开了间客栈,平日里也不管不顾。这两年国内景气逐步好转,旅游业蓬勃发展,再加上外地管制的紧,便想着回来接手客栈。

        见财起意,想给林振兴一脚踢出局,分文不给,林振兴敦厚老实,但是不傻,不同意,要退股份就应该拿回所得的分红。

        两人闹得不可开交。

        大舅子手持菜刀一路喊打喊杀的,直接将林振兴逼迫到派出所门口。刀还没落下,一个趔趄,林振兴一跟头扎在雪地里,昏迷不醒。

        早些年间因为车祸身体遗留下很多问题,不止是腿伤,还有肾损伤。这几年又一心扑在客栈上,日夜操劳,身体也每况愈下,这一摔便昏迷不醒。

        林池赶到医院的时候,他才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大娘守在一旁喂着汤水,见林池来,说了一堆客套话,脸上倒是也没什么表情。

        林振兴有一女一儿,女儿结婚生子嫁在外地,儿子倒是比林池小上几岁,在上高中,目前还没放假。

        两家争执因为亲戚关系,大娘夹在中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一边要忙着客栈一边要照顾大伯,林池便住在医院,每日照料。

        在医院的日子特别的煎熬,睡不着吃不好,刺鼻的消毒水夹杂着厕所阵阵飘散出的恶臭味。

        极其难闻。

        林振兴已经可以自己下床走路,慢性肾损伤演变成肾衰竭,林池也不懂医生怎么治疗的,就是一日一日的抽血输水,再做各种检查。

        她将洗脚水倒入便池,就着水龙头冲洗干净双手,抽了张纸巾擦干净双手,向半躺在床上的林振兴说一声出去逛逛。

        林振兴看着电视说:“外面冷早点回来。”

        夜深雾浓,月光皎洁,今天是除夕,医院里却一点年味也没。林池在这个时刻特别的想念江词,她望着不远处的高楼万家灯火,总想着和他的那一盏灯会在什么时候亮起来。

        她同江词每日里都有短信,但是就在这阖家团圆的时刻特别的想他。

        这是江词没有妈妈的第二年。

        这里,静谧无声,电话的另外一头显得嘈杂喧闹。接通时,她听到话筒里传来“嘭嘭”的爆竹声。

        z城城区已经禁燃,她孤疑地问道:“江词,你在哪?”

        “我在姥姥家”江词说。

        江词的老家是安徽,她心忽然惊了下,惊喜地说:“你在安徽?”

        江词“嗯”了声,话筒里声音太过喧闹,爆竹声此起彼伏,江词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她听不清楚。

        她将话题紧紧靠近耳边:“江词,你那边太吵了我听不见。”

        断断续续,窸窸窣窣,好一会,江词的声音再次响起,四周倒是安静了不少。

        他说:“外面一群孩子在玩烟花,声音有点大。”

        “那你现在在哪?”

        江词瞅着四周乌漆嘛黑,一件件挂立的厚重衣服,苦笑道:“我在卧室里,隔音效果挺好。”

        林池也没在意,她说:“你在安徽怎么也不来找我玩啊,我就在h市,很好找的。”

        “你不会以为安徽就一个h市吧,我离你那儿挺远的。”

        林池“哦”了声,声音也随之低落:“江词,我可想你了,半年没见。”

        衣柜窄小,他盘曲着腿,稍稍将柜门推开,室外震耳欲聋地炮竹声接踵而起,他无奈地只好关紧柜门:“想我不知道先回z市。”

        “你不知道我大伯这次病来的突然,来的凶,我大娘一人忙不过来。”

        “现在怎么样,好点没?”

        “不知道,光检查都做了半个月,还没结果了。”

        “那你在那好好照顾着,等有空了我去看你。”

        “真的?”林池不信。

        “假的”

        “我就知道,江词你真讨厌。”

        耳边传来江词的温和笑声,就宛如他在眼前,林池举目望着黑幕里朦胧的半月,星星点缀,若隐若现,她说:“江词,你那边有下雪了吗?”

        “没有下。”

        “我这也没下雪,那你能看到月亮吗?”

        江词盘着腿蜗居在衣柜里,月亮一直都在,只是乌云遮挡,他想了想,胡扯道:“可以看到。”

        “你抬头看看月亮,我这儿的弯月可亮了。”她想了想又追加

        一句:“我们俩看的是同一个月亮。”

        江词轻笑:“你别是在外面冻傻了吧,大冷天的看什么月亮,赶紧回屋。”

        林池从医院的玻璃房走到室外,寒风凛冽刺骨,从四面八方涌入,吹散了她身上浓烈的消毒液气味,也吹散了她多日来的疲惫,她觉得听到江词的笑,就像万物生长,充满生机。

        她说:“江词,我好喜欢你。”

        长时间封闭在衣柜里,氧气明显不足,窒息感席卷而来,过了好久,他说:“林池,你可真不矜持。”

        正月初十,林振国从z城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在病房呆了半日,出去一趟再回来,客栈就变成林振兴的。

        林池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大娘的哥哥居然很爽快的松手,只是要回自己曾经入股的份额和分红。林振兴本半躺在病床上病恹恹地,毫无生气,一听这话,激动的掀开被子,要立马办出院。

        林振国安抚一顿,这才肯老老实实地躺回病床,将剩余的疗程做完。

        林池送着林振国走出病房,住院部在3楼,电梯门口排满了人。

        林振国便提着保温杯往步梯方向走去。

        似乎年龄大的人,走哪都是人手一只保温杯。标配,就是不知道保温杯里有没有枸杞。

        林池跟在身后,亦步亦趋。林振国常年挂着一副生人勿扰的冰冷面孔,严肃又稳重。

        林池不太愿意靠近他。

        直到下了楼,他才回头正视林池,面容平静无波,说了句:“你是回去还是在这?”

        林池当时想,他要说的是“你是回家还是在这”,她估计想也不想的就答应回家。

        她抿了抿嘴,在林振国逐渐不耐烦地表情下说:“反正我也没事,在这照顾大伯。”

        林振国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就往医院大门方向走去。

        很快地消失在人群中。

        林振兴的心情好,身体恢复地就快,积极配合医生各种治疗,倒是在十五当天出了院,可以回家过了元宵节。

        林池当天晚上接到一通境外电话,号码挺神奇地,与他们号码不同,她迟疑地按下接听键,听到隔着太平洋传来半年未曾听到的声音。

        话筒里,聒噪地厉害,吵的她头疼。

        她掏了掏耳朵,十万分嫌弃地说:“顾一,半年多不见,你还是那么贫。”

        开学了,江词意料之中没来看她,她也没回去。提前十天抢到了一张坐票,顺顺利利地回到b大。

        大学并不是像高中时想象的那样,没事看个电影,谈个恋爱,玩个社团,艺术生的课程不止烧钱,还远比想象中枯燥繁重。寝室平时11点熄灯,但是一般情况下,林池还是需要挑灯画图,充好电的小台灯发挥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但是微弱的灯光还是很惹人嫌的。

        老二说:“你们艺术生作业怎么这么多,就这图我见你一天画了五六遍。”

        林池在昏暗的灯光下调色,眼都快瞅瞎,她长叹口气:“艺术生太苦,不好混。”

        老三说:“打铁还需自身硬,不能投机取巧,要不然怎么跟不上,我见你这画重画五六张,是不是美术功底不行啊。”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她们不懂林池的平面构成渐变,林池也不懂她们的新闻学概论。

        就像两个世界。

        “那我把灯调暗点。”林池说。

        老三半躺在床上,拨动着手机不咸不淡地说:“你挑的再暗也照的人没法睡啊,下次有作业趁早写完,别各大晚上影响大家休息。”

        林池“哦”了声,也不打算反驳什么。

        大学本就是一个小型社会,聚集着五湖四海的人,脾气秉性各不相同。而大学室友的关系非常微妙,特别是女生寝室。

        勾心斗角、人心难测。

        那些刚开学维持的良好形象,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恨不得上厕所都要当作连体婴儿,在每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日子里,逐渐瓦解,那些恶习日渐暴露。

        林池真的特别反感同女生打交道,特别是像高贵一枝以及她们寝室的老三。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在老三的身上,体现的漓漓尽致。

        老三是她们寝室唯一在刚开学就火速配对成功的女生,也是寝室四人中唯一有对象的。特别喜欢晚上抱着电话粥,两人的打情骂俏在万籁俱寂地深夜毫不羞耻地传入耳中。

        高智商并不代表高素质。

        还有她那永远不会设置静音模式的三星手机。林池的床位与她最近,五次三番被吵醒过,想给她手机砸了。

        心事重重,勾线笔稍稍用力,一晚心血打水漂。

        手机短信铃声,短暂的响了两下。

        老三瞥了眼:“手机铃声给我关了,就你有手机啊,不知道这个点大家已经休息了吗。”

        林池从张萌手中接过手机,江词的短音一如既往地简明扼要。

        只有一个“没”字,让她再也没回的欲望。

        她将手机丢给张萌说:“你玩吧,我去公共卫生间那边画。

        公共卫生间的灯光24小时长亮,就是味道不太好闻,整栋楼里不止她一个环境艺术系的学生,狭小的空间里,扎堆人群。

        都是环境艺术系的。

        艺术学院每年都有采风、写生的活动,要求没有特殊情况下必须参加,今年定于4月上旬,为期半个月,云南之旅。

        刚开学提前通知,此次费用每人2000元,包吃包住,传播系也要参加。林池和张萌为这2000元犯愁,只要没课两人就到处乱串,找兼职。

        这周星期六,张萌不知道从哪个渠道弄来了发传单,当天结账,半天50元,两人屁颠屁颠地坐着公交,十来个站点才到达目的地。

        是一家烤鸭店,新开业的要求给附近的小区挨棟楼挨个人发传单,晚上6点结账。

        两人分散着发,张萌主攻街道、公园上的行人,林池不会说,就攻小区,挨棟楼的门缝下塞传单,前两个小区是新小区,有电梯,林池混着人群进出,挨个门缝底下塞一张倒也是轻松。第三个小区,属于旧楼,6层小洋楼没有电梯,一梯两户,她爬一层塞两张传单。当时孩子单纯,做事不虚假,就那么老老实实地爬着楼塞着传单,连着爬了三栋六层小楼,爬不动了,坐在台阶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刚开春,后背汗津津地,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滴答,打落在水泥台阶上。

        她骂了句,钱真他妈难赚。

        歇了会,又一鼓作气地往上爬,这会爬到三楼,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死活不愿挪动,发传单也开始不老实了,将三四张连在一起往旁边的门缝隙塞去。

        她坐在楼梯台阶,半个身子倚靠着左边的门,目光越过昏暗的楼梯间,穿过楼梯转弯处那紧闭的窗户去看外头。

        忽然门被人从内打开,身子没了倚靠,一个趔趄,半个身子就那么直截了当地摔入室内。

        抬眼,误入眼帘的便是光秃秃的两条腿,不过也不是太光,腿上有毛,那啥挺浓密的。

        才开春就穿着短裤,真能作。

        魏未微微蹙了蹙眉,挺平静地说:“你干嘛?”

        林池揉了揉太阳穴,真疼,她将散落一地的宣传单捡了起来:“有水吗,渴死了。”

        魏未从冰箱里拿出瓶冰镇过的娃哈哈纯净水丢她面前说:“赶紧喝,喝完滚。”

        林池捞起纯净水,也没说什么,抱着宣传单就往楼梯间走。。

        再下楼时,魏未双手抱胸,斜斜地靠在门边瞅着她,林池对着他摇了摇手中还未拧开的纯净水,步伐未变,踩着台阶。

        下楼总是比上楼轻松得多。

        魏未出声喊住了她:“北京烤鸭好吃吗?”

        林池迷茫地看着他,须臾间,恍然,摇着手中的宣传单:“新开业的,主要便宜,可以去试一试。”

        四月初,林池和张萌东拼西凑地终于攒够了写生的钱。

        交完钱,两人还有余钱,去校门口的路边摊吃了顿地道的麻辣烫,又麻又辣,贼好吃。

        林池第一次吃就爱上这种味道,关键好吃不贵。

        张萌没她能吃辣,去冰柜拿了瓶冰镇雪碧,扬声问:“林池,你喝什么?”

        “我要冰的可乐。”

        什么时候连喜好都随着江词,连她都不知。

        临近出发前一天,傍晚,艺术学院的寝室楼异常的热闹,都在讨论着明天出行的事,老三拎着大包小包撞进了门,说怕吃不惯那儿的饭,提前备点零食。

        林池腹诽,还有比这儿更难吃的饭菜吗。

        张萌想了想,拿着钱包要去楼下的小卖部买点泡面,主要那边旅游景区,怕比较贵。

        拖着刚洗完头的林池就下楼。

        林池头发从大一开始便没再剪过,她发质好又黑又粗,没烫没染,长的又快,大半年时光已悄然长发至胸,湿漉漉地搭在两肩。

        好在这个天气,也不冷。

        林池望着一排排的泡面,呕心啊,她说:“咋没个带肉的泡面了。”

        张萌眼角抽了抽:“你这是几天没吃肉啊?”

        林池竖着两根手指头,可怜兮兮地说:“两天没吃肉,都快忘了肉是啥味道。”

        张萌从货架上拿了根火腿肠递给她说:“诺,吃这个。”

        林池十分嫌弃,将火腿肠丢回货架:“可拉倒吧,都是淀粉做的,一点肉味都没,我想吃红烧肉。

        “要全瘦肉,不能有肥。”

        “多点辣别放糖。”

        “有红烧肉放辣不放糖的吗?”

        两人在货架这边讨论着肉,魏未从货架另外一端挑着零食,他怀里搂了一堆泡面,此刻止步于一排薯片前,纠结是黄瓜口味还是烤肉口味,蓦然听到这段对话,嗤笑了声。

        不过小卖部的背景音乐开的挺大,没引起人的注意。

        待两人挑好去结账时,魏未先他们一步站在收银台。他身材高挑,容颜英俊,在人群中特别的显眼,顿时吸引不少女生侧目。

        张萌扯了扯林池的手腕,激动地说:“魏未啊,魏未啊。”

        “你打电话了?”

        张萌没眼望她,拿胳膊肘子撞她:“你往前看,收银台,魏未。”

        林池顺着她的话,抬头,眸光平静。魏未也在同时举目望她。

        两人心照不宣,扫了一眼都撇开目光。

        林池撇了撇嘴:“咋地,你暗恋他啊”

        张萌扶额:“你不会不知道他是谁吧,魏未啊,大一传播系的校草,去年新生迎接晚会同许嵩上台演唱的啊。”

        那场晚会人太多,她又坐的靠后,真没个什么印象。

        “那又怎么样?”

        “我可不敢暗恋他,长的那么帅,光暗恋都需要勇气”

        林池“切”地:“你是没见帅的,我家江词最帅。”

        “对对对,就你家江词天下无敌,最帅最有才。”

        这话说的林池心里美美的,虽然在生江词的气,但是这并不影响,江词在她心目中的第一位。

        林池买了两盒泡面和几包3加2饼干,结了账往寝室方向回。

        寝室距离小卖部有段距离,要穿过长长的绿荫小道。

        林池对这条绿荫小道深恶痛绝。

        十万个没想到,上大学了还有早操那么一说,每天早上点名出操,一次未到,名字就挂在艺术楼门前的小黑板上,贼醒目,过往来上课的都会自然而然地扫上一眼,看看是哪个懒鬼。

        林池有幸,今年已经上过三次。

        用辅导员的话说,再上两次挂的不单单是艺术学院的大门小黑板,而是b大的。

        手机铃声响起,是某人的专属铃声,林池将零食交给张萌,让她帮忙先提着上楼。

        张萌秒懂,特暧昧地瞄了一眼,便不说什么提着零食袋上楼。

        落日余晖映晚霞,天将黑未黑。

        江词温润无比声音从话筒传来:“桂花树种好了,等你回来做桂花糕。”

        林池抿了抿嘴,故作清冷的声音说:“怎么突然想种了?”

        “怕了你了,真是个气包子,哪有那么大的气啊。”

        林池“哼”了声,心里却是美滋滋地,如果有尾巴,那一定是翘的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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