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40
顾棉一个人坐在b超室的门口，大口大口的往肚子里灌着水。
话说回到一个多小时前，顾棉自己一个人来医院，挂号建卡缴费都是一个人，偌大的医院，顾棉看着地图还问了好几个路过的护士才忙活完，想着尽量找个好大夫，还挂了当值的专家号，好不容易排队等了很久才看到医生。
进门就看到医生冷冰冰的坐在看诊台后面，连脸上架着的眼镜都泛着丝丝冷光。简单两句话问明情况之后，就直接开了b超单，打发顾棉出去，说一切都等b超结果出来之后再说。
由于没有经验，顾棉一直安安静静的等着，排到她的时候，刚刚躺好，医生助手抹上耦合剂，拿起探头放在上面看了一眼就让顾棉出门多喝点水，有了尿意，实在憋不住的时候再过来，顾棉只好红着脸匆匆穿好衣服，坐在候诊区边大口灌水边等。
等好不容易有了感觉，顾棉又重新进了b超室，一切做下来还算顺利，等了一会儿拿到结果，顾棉不敢看b超图，既然决定了不要他，那就还是别见面为好，直接看了最下方的结果：宫内怀孕，6周+。
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感受，不能简单用好或不好来形容。
顾棉浑浑噩噩的回到刚才挂号的医生诊室旁，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了很久，眼看着大厅里的钟表时针一点一点的向下转，最终还是鼓足了勇气走进诊室。
“医生，您好，这是我刚才做的b超结果。”顾棉忐忑地说着把手中的结果递给医生。
坐诊的还是那个50岁左右，带着黑框眼镜的女医生，闻言头都没抬，接过b超图看了一眼，极为公式化的开口道：“还不错，一个半月了，之前吃叶酸了吗？”
“没吃”顾棉咬着下唇答道。
“那从今天开始吃吧，自己买或者医院里开都行，等再过一个月的时候再来看看”医生这话好似说了几百遍，张口就来。
“那个医生，这个孩子我不想要，能不能安排手术”
顾棉难为情的打断她，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她紧张到手脚冰凉。
“你早说啊，说了这么多才说不要……”
女医生这时才抬头打量了一眼顾棉，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探究。
“没结婚？还是孩子爸爸不负责不想要？”
“没有什么原因，就是不想要。”
女医生直白到刺进心里的话让顾棉感觉很不舒服。
“哎，我说小姑娘，你再好好想想，你们年轻人不能自己爽了就这么不负责啊，弄出人命了，就什么都不想管，打掉孩子哪有那么轻松的，你身体还要不要了，真是年轻”
女医生还在喋喋不休的说教着，声音越来越大，旁边还在候诊的人都向这边望过来，如芒在背的目光让顾棉憋了一天的眼泪决堤了。
不知何时，路尽头的办公室门边站着一个人，默默看着这边。
“我也不想，要是有一点办法谁能不要自己的宝宝！”
顾棉抢过女医生手中的b超单，逃也似的掩面冲出了诊室。
跑到医院门口，蹲在地上，任由眼泪大滴大滴的滴在地面上。
她知道那个女医生说话虽然直白难听，但归根究底还是想劝她留下这个孩子，可现在的她，本身就是一座摇摇欲坠的孤岛，受不得任何人泼来的浪花……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走来，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熟悉的篮球鞋，顾棉顺着鞋缓缓向上看，看清了来人的脸，心底不禁冷笑，怎么可能会是那个人呢……
不是已经清楚他在s市……陪在那人身边……为什么还犯贱似的对他有所期许？
甄诚低头看着蹲在地上歪头看他的顾棉，不禁想起那个曛黑的黄昏，她也是自己一人，眼眶红红的仰头看着他，刚见他时眼睛都带着光，带着莫名的欣喜，可仅仅一瞬，光就没了。
甄诚知道他喜欢上顾棉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见过她眼中的光如何璀璨，虽然从来不是为了自己。
“怎么是你？”顾棉眼神迷离，像是看他又似是透过他看着谁。
“不是我，还能是谁呢？”
甄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能出现在这里，再加上刚才的争吵，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他看着顾棉的样子，心钝钝的疼。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狠心伤害她至此。
“是啊，还能是谁呢”
顾棉轻轻呢喃，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他呢？”甄诚想了想还是问出口。
“谁？”顾棉明知故问。
“你知道我问的是谁！”甄诚坚持道。
等了片刻，顾棉没有讲话，甄诚看她一直蹲着也不是办法。
“先起来再说吧，你现在的状况……一直蹲着不太好吧。”边说边向顾棉伸出了手。
顾棉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场景，每当出现问题，想自己一个人解决的时候，都是这个人，一步一步迈进她的世界，对她伸出援手，也把她从泥沼中拉出来，随他而来的还有一束光，这光似有实质，照在她身上，让她莫名觉得可以依靠。
跟记忆中不同的是，这次甄诚是直接拉着顾棉站起来，没有生疏的再伸出手臂。
站起身，提着顾棉放在地上的包，看了看头顶灼热的太阳，扶着她走到旁边供人休息的凉亭，边安置她坐下边问：“你准备怎么办？我刚才看到你好像跟医生有点小矛盾？”
“你都看到了？”顾棉眉头一皱，脸颊绯红，不太想提起刚才的事情。
“我不是故意的，我去给我姑妈送钥匙，听到外面好像有争吵的声音，就出来看看”甄诚赶忙解释，生怕顾棉误会了什么。
顾棉看着甄诚着急的样子，心底压的石头也挪开了半寸，给了她短暂自由呼吸的空间。
“看到也没什么……”顾棉抿了抿唇，深吸了口气。
“你需要帮忙可以跟我讲，我姑妈也是医院里的人，可以帮忙找医生看看。”
甄诚讲完话音一转，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还能怎么办，可能要杀人了吧……”
顾棉故作轻松的回道，不自然交握在一起的手透漏着此刻顾棉的紧张。
“想好了？”甄诚看顾棉的神情，心也跟着隐隐作痛。
“这有什么想好想不好的，就当是我和他没缘分吧。”
顾棉低下头，低垂的长睫毛掩饰着眼中的难堪，这个他，也能是他们强求不来不如随他去。
“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甄诚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语气坚定。
“好，那我先谢谢你了，我想好了再让你帮忙找个熟人吧，这件事不想让我家里人知道，等想好办法我再联系你。”
顾棉也没有推辞，毕竟现在自己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我是说如果你想留下他，我可以帮你！”
甄诚在顾绵身前蹲下身子，抬头看着顾棉，眼中炽热如夏日般灼热，烫人心头。
“你怎么帮我？”顾棉看着甄诚，心底似乎意识到他要说什么。
“我们结婚，一起养他，我替他负责，我来照顾你”
还没等甄诚说完，顾棉就猛地起身，音量不自觉拔高。
“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凭什么这种事情要你负责？这对你和他都不公平！喜当爹是什么好事情吗？为什么这种事儿你都要上赶着往前凑！”
“我求之不得！虽然才大学毕业，但自认家条件还行，在这边买房子不是问题，如果你愿意去我家那边会更好，我会努力去工作，挣钱养家，这些都不用你担心，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想不想留下他！”
甄诚一口气说了很多，生怕顾棉打断他，似乎在一瞬间已经把以后的每一步都想好了。
顾棉没有回答他，觉得这人真是疯了！
躲避着他的目光，拎起包逃也似的跑出了医院，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就上车了。
甄诚追着顾棉，看着她上了出租车，眸色渐深，默了片刻，他低头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向医院里走去。
顾棉心慌意乱的回到家，对李瑾丽的问话充耳不闻，直奔自己房间。
虽然甄诚的话荒唐至极！但她不得不承认，她对甄诚的话心动了！
如果有一个合理的理由留下肚子里的小宝宝，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对于任翊，今天下午的对话以及伍妺的电话让她对他，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可理智又告诉顾棉，这样对甄诚是不公平的！对她好，对宝宝好，却独独亏待了他！
这种喜当爹的事情发生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不会甘之如饴。甄诚能为她做到这一步也是她没想到的。
顾棉想，可能之前因为任翊的存在，忽视了太多的真心。
“到家了吗？”
“恩。”
“那想好了吗？顾棉，我是真心想帮你，你也知道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甄诚的话像一个做的极其精致的陷阱，带着步步紧逼的诱惑力，让人明知不会有好结局，也引着人一步步靠近。
顾棉看着甄诚发来的信息，坐在床边，咬着指甲静静思索着。
她觉得每当遇见甄诚，她就变成了女生最讨厌的那种绿茶女，明明对他无意，却又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对她的好，她不想这样
需要有男朋友陪在身边的时候，任翊永远缺席，身边还时刻围着一个至今关系成迷的兰姗，顾棉觉得她太累了……
就算要重新找个人开始，也一定是在跟任翊彻底斩断之后，一丝一毫的联系都不能存在，否则就是对另一个人的欺骗，至于这个人能不能是甄诚，现在的她也不知道。
不得不再次说，她对他的提议心动了……很心动……
顾棉低头深思了一会儿，查看了手机余额，似是下定了决心，给甄诚回了一条信息过去。
还在医院的甄诚看到信息，走出办公室，靠在外墙上才点开手机，认真看了看那行字。
“想好了，我不能留下他，麻烦你帮我找个熟悉的大夫吧，万分感谢！”
甄诚攥紧了手中的手机，用力到指节都发白。
既然他渴求如斯，她都不愿给他机会，那只能他自己争取了。
念了那么久的人，眼看机会就在眼前，不抓住的话以后怎么可能会甘心。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既然上天摆了这么好的机会给他，那他就得奋力博一博！
想着，转身进了办公室……
半晌后，甄诚从主任办公室走出来，靠在墙边给顾棉打电话，跟她约好明天来医院做具体检查，然后再进行手术预约。
电话里的顾棉连声感谢，说明天等事情结束了请甄诚吃饭，他也毫不含糊的应下了。他知道，如果连顿饭都拒绝，那她对他会更有芥蒂，逃得更远。
就像是欠债太久的人，见到债主总会绕道走，更何况这个债主不催债，还要主动放债。
顾棉想到明天的检查，心底忐忑，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s市，有人也彻夜难眠，手机亮了又灭，点开小兔子头像，删删减减,直至一片空白。
信息还没发出去，手机反倒先响了……
静静看了好长时间，没有接的欲望。
看着屏幕一直不停闪烁……熄灭……再闪烁……再熄灭……如此反复。
最终还是不忍，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捞起手机，划开了接通键。
“你终于接电话了！”
那头的女生不似顾棉般温柔，带着股少力的病气。
“怎么？”薄唇轻启，简单明了。
“你什么时候来见我？”
那边人似是喝了酒，说话有点含混。
“好好的，不见。”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是不是非要我死了你才会来看我一眼？你曾经说过的！你说过的！你都忘了吗！”
那边声音猛地拔高，听着格外凄厉。
顿了几秒，那边声音又恢复一惯的阴柔。
“我已经在宾馆里住了好久，你能不能来见我一面？我保证不再烦你！我自己一个人，身体也不好，每天就呆在宾馆里，我害怕……你就来看一眼好不好？”
电话这边一阵沉默。
最终，还是缓缓吐出一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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