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照常在客厅看书的苏云槐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她合上书。
“是嫂子吗？”
苏云槐记性不差，她听出来这是剧组那天站在裴润禾身边那个男人的声音。
她还记得这个男人第一次见面就是这么称呼自己的。
苏云槐捏着手机回道：“嗯，你好。”
电话那边的祁盛看着闭眼在副驾睡觉的人，紧张开口，“嫂子，你现在方便下来一趟吗？裴哥他…”
苏云槐心下一紧，她站起身来，“裴润禾他怎么了？”语气里有着慌张与焦急。
祁盛听见有东西撞到茶几的声音，忙说：“嫂子别急，裴哥他只是喝醉了而已。我们在楼下，你方便下来接他吗？”
刚刚在俱乐部里，裴润禾几乎是来者不拒。
祁盛从没见过裴润禾喝醉后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挺正常的，只那双眼睛没有往常的清明。
至于叫醒他这件事，还是交给嫂子来做好了。
祁盛忍不住想着。
他盯着单元门看，不出三分钟，他就看见了一个穿着家居服的女人。
要入冬的南许晚上气温骤降，女人家居服外只套着一件白色针织衫，脚上也是家居拖鞋。
一身的白色，清冷中带着温柔。
只脸上的一丝慌乱打破了气场。
看不清脸的祁盛直觉告诉他这就是苏云槐。
他立马打开车门，向女人那个方向挥了挥手。
正懊恼自己没带手机下来的苏云槐看见了祁盛，她神色倏地一松，走了过去。
祁盛看了看副驾上的人，再看看走过来的人，他自觉和苏云槐打了个招呼。
苏云槐回应过后，向他说了声谢谢。
祁盛不好意思道：“嫂子不用对我客气，我们也算一家人。”
说完他就自觉离开了。
单元楼下的路灯光照不到苏云槐所站的地方，停车的地方隐在绿植中。
一阵夜风吹过，苏云槐把头发松垮地绑起，她暗呼了一口气后，打开副驾的车门。
酒味和裴润禾身上木质香味混入苏云槐的鼻子里，居然有些好闻。
她身子半伸进车里。
“裴润禾，”她小声念着他的名字。
黑暗的环境下，她看不清脸，只能感受到属于裴润禾的气息。
这个讯息也告诉着她，他们此时离得很近。
脸上的温度一下攀升，连带着空气都有着暧昧的气氛。
苏云槐轻拉了一下裴润禾的衣袖，温声说：“裴润禾，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周围寂静无声，只苏云槐软着的嗓音在裴润禾耳边，一遍又一遍耐心地重复着。
回家吗？
裴润禾缓缓睁开眼，他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就看见近在咫尺的苏云槐。
还不知道他已经醒了的苏云槐依旧在轻拉着他的衣袖，“裴润禾，我带你回家啊，好不好？”
家？
裴润禾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只一颗心同眼前小姑娘的嗓音一样。
软的稀巴烂。
“嗯。”他没张嘴，只自胸腔到喉咙发出声音。
终于听见他回答的苏云槐有些欣喜，“裴润禾，你醒了？”
裴润禾坐直身体，喑哑道：“了了。”
苏云槐怔住。
从喜欢的人嘴里听见自己的小名，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他们之间已经足够亲密。
下一瞬，裴润禾把脸埋进她的颈窝里，闷声说：“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被风吹得冷到僵硬的身体一瞬回温，裴润禾的头发擦过她的下巴。
气氛缠绵缱绻，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只脖颈处的温度在告诉苏云槐，这不是梦里。
没听见她回答的裴润禾脸又蹭了蹭她的颈窝，“好不好？”
有些委屈。
苏云槐弯唇，摸了摸他的头发，“好，带你回家。”
“嗯。”只一声轻嗯，也能让人容易捕捉到愉悦。
苏云槐又摸了下他的头发，“那，你先起来，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语气轻柔得像是在哄小朋友。
裴润禾摇了摇头，脸又往紧靠着她脖颈处蹭下。
苏云槐被他头发挠的有些痒，她耐心和他讲道理，“可你不起来，我们没法这样回去呀。”
裴润禾没有动作，苏云槐也不说话等着他的回复。
半晌。
他手寻到苏云槐的，帮她捂热后，脸才舍得抬起来。
也已经适应黑暗的苏云槐和他对视。
莫名地，她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委屈和恳求。
“那要你牵着我。”裴润禾凶巴巴对着她说。
一直看着他的苏云槐脑里突然蹦出一个词，奶凶。
倒是没想到这个词会用在裴润禾身上。
不过，她很喜欢。
苏云槐眉眼弯弯朝着他，“好呀。”她晃了晃他们相牵的手。
裴润禾下了车，站直身体时只觉得头更晕，他借着相牵的那只手把苏云槐拉到自己面前。
“嗯？”苏云槐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颈窝处又有了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她忍不住失笑。
后来，苏云槐发了条私密朋友圈，上面写着，醉酒后的裴润禾是个小朋友，没有安全感，要黏人。
“了了，我头晕，不想走路。”又是闷里闷气地开口。
苏云槐温柔拍着他的背，“可是我背不动你，也抱不动。”她歪了歪头，“我好像只能陪你在这里缓缓。”
苏云槐下来得急，拿的是不御寒的针织衫。抱着自己的裴润禾只挡住了身前的风，侧边来的冷意还是轻易让她忍不住微抖。
裴润禾似是察觉到这点，他将她揽住，“了了，你是不是很冷？”
原本想宽慰他说没关系的苏云槐想了想后，改了口，“嗯，很冷。”
裴润禾抬脸，揽住她肩的那只手没放开，“那了了要快点进去，不然会身体不舒服。”
“好～”苏云槐扶着他。
还好时间太晚，走过的路上都没有看见人。
说不出为什么，苏云槐不想让这个样子的裴润禾给别人看了去。
哪怕是陌生人也不可以。
裴润禾在旁人眼里不应该是这么脆弱，而是那个清隽成熟的男人。
进了电梯里，苏云槐才有时间借着灯光好好看他。
只这样看，苏云槐倒不觉得他像是喝醉酒，面上除了眼底的迷糊，其余看不出什么反常来。
但，更重要的前提是他不会一直在自己耳边念叨难受，要自己摸摸才会好外。
苏云槐好脾气地把他的要求照单全收，抬手帮他理了理额前碎发，顺便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有好受点吗？”
裴润禾点头，拉着她的手不放。
许是在有光线的地方，苏云槐有些脸红，却还是抿着唇由他去了。
到家后，苏云槐让他去沙发那里坐着，自己去给他弄点蜂蜜水。
黏人的裴润禾不松手，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苏云槐拿他没办法，只好自己先坐在沙发上。
裴润禾也跟着她坐下。
苏云槐把沙发上的方格抱枕递给他，“我想让你帮我数一下，这一共有多少个格子。等你数完，我再来找你，好不好？”
裴润禾把抱枕放在一边，“不要。”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蹦出，代表着自己的拒绝。
苏云槐看他一眼，失落道：“你是不是不想和我玩？”声音越来越低。
裴润禾连忙把抱枕拿了回来，“我想和了了玩，我帮你数，帮你数，了了不要伤心，不要伤心。”
苏云槐笑了一下，“那你帮我，我就不会伤心。”
“好。”裴润禾低下头，开始认真地数着。
苏云槐起身去了吧台，之前去超市，她记得自己拿了一罐蜂蜜。
苏云槐在吧台角落里找到了，兑水的时候还不忘看看沙发上的人。
他在很认真很乖地完成任务。
苏云槐又想抱抱他了。
她端着蜂蜜水走过去的时候，裴润禾还在念着数字。
“了了，我头晕，不想数。”他仰头看着苏云槐，可怜巴巴道。
苏云槐把杯子放在他的手上，“那就不数，把手上这个喝了吧。”
裴润禾听话地把蜂蜜水喝完。
苏云槐把空了的杯子放在茶几处，诱哄着说：“想不想睡觉？等你醒来，头就不会晕了。”
裴润禾盯着她看，“睡觉的话，是不是就看不见你了？”目光和语气里都有着执拗。
苏云槐低眸，正好看见他垂在一边的手。
她伸出小拇指轻勾了勾他的，像是在对他作出某种承诺。
“不会，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也要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良久。
裴润禾施力把她扯进自己的怀里，苏云槐恍惚抬眼看着他。
“了了，你喜欢我吗？”
周遭安静下来，心跳加速的苏云槐此时却觉得自己无比冷静。
她仔细看着裴润禾眼中的自己，能看出来，裴润禾还没有清醒。
苏云槐抬起头，吻轻落在他的鼻尖上。
“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她似轻喃出声。
裴润禾的眼睫颤了一下，“了了，不要喜欢我，嗯？”
苏云槐摇头，小声却坚定，“不可以不喜欢。”
裴润禾又把脸埋进她的颈窝里，“可是了了，喜欢我的人都会因为我受到伤害，我不想你也是。”
苏云槐把手落在他的发顶，“为什么要这么说？”她哑着声音开口。
今晚的裴润禾明显是有着小孩子的脾性，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从小就知道。
知道喜欢他的人会因为他受到伤害。
小时候的裴润禾是怎么过来的？
苏云槐心里泛起酸涩，心疼的感觉传及四肢百骸。
“可以告诉我，谁和你说的吗？”
裴润禾轻声带有委屈，“好多人，他们都这么说。”
苏云槐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轻抚着他的后背，柔声细语：“不要相信他们，乖一点，我们睡一觉把他们全部忘了，好不好？”
“好，但了了可不可以不要走？”
裴润禾侧着脸，唇一开一合地扫过她的脖颈。
“嗯，不走。”
她关了客厅大灯，只留下柜边的台灯。应该是忍着困意好久，裴润禾很快就睡着了。
苏云槐从主卧里把自己的被子抱了出来，客厅里开着暖气，但她还是怕他着凉。
做完一切，苏云槐趴在沙发边看他，暖黄的低光线柔和了他脸部棱角，和他今晚的样子很像。
很乖，惹人心疼。
苏云槐手轻碰了一下他左眼角的泪痣，轻声道：“真好看。”
是想看一辈子的好看。
她伸手关了台灯。
落地窗的薄纱隐约透出外面的光线，以茶几为边，他们落在明处。
静谧的空气里有两道呼吸声交缠在一起，让人心也不禁安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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